无耻之徒?
柳浪看向陈逸,乐道:“老板,她骂您。”
陈逸自是也听到了,盯着方红袖几人,轻笑道: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同床共枕眠。”
“方百户,咱们这也算见过三回了,不妨敞亮点儿。”
“我把那人带走,你们就当今晚之事没发生过,如何?”
方红袖瞪着他,咬牙道:“登徒子,你休想!”
不过她清楚自己等人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接着吩咐道:
“老刘,你把人先带回衙门,其他人跟我上!”
话音刚落,方红袖就拔出腰间长刀冲了过来。
另外三名提刑官紧随其后。
唯有一名老成些的提刑官带着那位黑衣人想着绕远一些。
陈逸见状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在抬手示意柳浪去抢人后,他便独自迎上方红袖等提刑官。
如今他的修为已经迈入六品中段,拳、步、枪三道大成,连刀道都有小成境界,比方红袖等人高出不知多少。
仅用了一个照面。
陈逸就以游龙戏凤步法,穿过四人,以手化刀,一一砍在他们脖颈处。
方红袖四人连哼声都没发出,直直躺倒在地。
另外一边的柳浪自然也是如此,打晕老刘,将那名萧府暗卫扛在身上。
“现在怎么办?”
陈逸扫视一圈,道:“先回去再说。”
随后,他直接带着柳浪回返川西街上的宅子。
柳浪将那名黑衣人放在桌上,打量一眼,见只是一位样貌普通的中年人,遂看了看他的伤势。
“这人命够大的。”
“身上三处贯穿伤,胸口一处,后腰一处,大腿上一处,啧啧啧。”
陈逸没功夫理会他,招呼张大宝取来银针,然后示意其扒拉开黑衣人身上衣衫。
在以望气术观察后,他干净利落的施了四针。
真元流转间,他以气御针,快速完成止血、修复经络、催发伤口愈合等操作。
约莫耗费半个时辰。
陈逸方才取下银针,吩咐道:“给他包扎。”
张大宝连忙拿着毛巾和纱布上前。
柳浪见状,好奇的问:“老板,您知道这人的身份?”
陈逸收好银针,坐回椅子上一边歇息,一边打量着那中年人道:“萧家暗卫。”
柳浪略有意外。
暗卫,通俗些说就是萧家培养的死士。
或许他们的修为没多高,但身份一定很隐秘。
寻常人别说认识他们,听都未必听过。
看来老板在萧家内部的身份不低啊。
柳浪想着,问道:“若他是萧家的人,落在提刑司手里似乎更安全吧?”
陈逸摇了摇头,“不出意外,追杀他的人是那些邪魔外道。”
“黑牙?”
“若是黑牙出手,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倒也是。”
思索片刻。
陈逸微微皱眉,吩咐道:“待会儿你直接去春雨楼内候着。”
柳浪愣了一下,“春雨楼?”
“您不是昨晚才刚劝我少在那里花银子,怎么现在……”
陈逸瞪了他一眼,打断道:“萧家暗卫被那些邪魔外道追杀,应是探听到一些消息。”
“若我是黑牙和楼玉雪,明天……最迟后天,一定会动手。”
“所以你帮我在春雨楼盯着点儿,一有消息即刻让王纪通知我。”
柳浪明白过来,点头应承下来。
陈逸正要继续说,却见那中年人眼皮动了动,知道他已经恢复清醒,便只说道:
“若有机会,你探寻一下那笔三万两金钱放在什么地方。”
“切记小心,别被他们察觉。”
“您放心。”
待让柳浪离开宅子后,陈逸看向那位装作昏迷的中年人。
想了想,他从怀里取出一瓶神仙醉,一边缓缓拧开瓶塞,一边笑道:
“我呢,对萧家也没什么恶意,相反咱们还是一路人。”
“不过为免让那些人狗急跳墙,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老侯爷知道。”
那中年人见自己被他识破,猛地睁开眼看向他。
陈逸早有预料,一只手直接盖在他脸上,连同那瓶神仙醉一起。
那中年人意识到不好,但在神仙醉作用下,他本就受创严重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
挣扎两下,他勉力问:“你,你到底是谁……”
陈逸笑着说道:“我是谁不重要。”
顿了顿,他没再解释,宽慰道:“睡一觉吧。”
“等你苏醒,这桩事应已经尘埃落定了。”
那中年人隐约听到他的话,接着彻底昏迷过去。
这人,这人……怎能如此?
那可是火烧三镇夏粮的大事啊!
陈逸自是不清楚他的想法,但到了如今,他的谋划布局都已落定,倒是不好让老侯爷提前介入。
随后,他唤来张大宝吩咐道:“明日你找个与百草堂无关联地方安顿好他。”
张大宝行礼应是,上前给他除去脸上伪装。
陈逸任由他忙活,脑中却是念头浮动,继续吩咐道:“你告诉王纪,让他在城里另找几处宅子。”
“还有东市那处宅子的所有经手人,也让王纪给些银子,安排他们暂时离开蜀州。”
张大宝一一记下,不过终归少年人藏不住事,犹豫说:
“老板,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
“说吧。”
“您为萧家做了那么多事,干嘛要隐藏自己?”
陈逸笑了笑,“有些事不好解释。”
若没有隐卫“雏鸟”的身份,他自然能够正大光明些。
否则被老侯爷和萧惊鸿等人知道他做的这些事,难免会惹来猜忌。
即便他没有配合隐卫的心思,萧家都会防备他。
无关信任。
人性如此。
陈逸换好衣衫,叮嘱张大宝这两日待在这座宅子里随时等待差遣后,方才朝萧家而去。
张大宝看着他走远,脸上仍有几分不解。
左思右想他不免挠了挠头,一边朝堂屋走,一边嘀咕道:
“师父说的没错。”
“大魏朝能人辈出,有些神仙人物的本事,远超外人想象。”
“一旦遇上,要么不得罪不沾边儿,要么就抱紧大腿,可保一辈子荣华富贵。”
张大宝嘀咕几句,竟是嘿嘿笑了起来。
“看样子,老子运道比师父好不少啊。”
过得片刻。
陈逸回到春荷园内,褪去麻布黑衣,换上一身轻便的睡袍,躺到床榻上。
他自是不清楚张大宝的想法,只拿出那张萧东辰签字画押的“谋划”看了两遍。
看着看着,陈逸笑了一声。
“现在就看夫人能否与我心有灵犀了。”
只要萧惊鸿那里有所防备,他笃定黑牙等人不可能成事。
唯一担心的就是虎丫头没将那封信送到。
若是那样,他也认了。
不过好在三镇夏粮真的被烧,萧家从萧东辰那里得到三十万两银子,足可应对后续麻烦。
事实上。
从一开始,陈逸只是想从明月楼黑牙那里得来些银钱,用以引诱萧东辰上钩。
哪知还未等他施行计划,荆州刘家就来了人。
并且,刘文等人还将主意打在萧婉儿身上。
不得已,陈逸只能多费些心思,定了这“一石三鸟”之计。
一来是为坑刘文,引他入瓮。
二来是为坑萧东辰,引他上钩。
三来是为萧家留一份保障,以便在他计划落空时能够补救一二。
陈逸想着,盘腿坐在床榻上,修炼四象功。
随后,一缕缕天地灵机从四面八方涌入他体内,转化为奔涌的真元。
逐步增强他的修为。
冥冥之中,陈逸心念微动,“该结束了啊。”
……
苍狼镇。
位于蜀州府城之南,濒临蒙水关,是为最快支援蒙水关抵御蛮族而建的军镇。
其下有32卫,共16万人,比玄甲、铁壁两镇军士相加还多。
乃是重中之重。
因而,作为苍狼镇总兵,镇边守将庞轩自上任起便知责任重大。
每日必是寅时起,子时入睡。
操练新老军士,过问屯田事务,督办防御工事,检阅库房装备,巡视军镇四方。
从不敢懈怠。
不过这段时日,临近中秋,加之夏粮入库,苍狼镇内压力锐减,庞轩难免心神放松些。
比往日贪睡半个时辰。
直到寅时四刻,他方才起身准备巡视大营内外。
庞轩穿戴整齐,一边对着铜镜打理须发,一边朝外面吩咐道:“陆林,打盆热水来。”
很快。
一人推门进来,将瓷盆放在架子上,拿起毛巾沾沾水拧了两下,才将毛巾递给他。
庞轩接过毛巾擦了一下,动作蓦地停顿,“你不是陆林?”
陆林是他的亲卫,是个话痨子,平日里绝不会这么沉闷。
见没人回应。
庞轩绷紧身体小心戒备,接着缓缓拿掉毛巾,透过面前铜镜看着身后之人。
他只看到一道身穿长衫、腰挂长剑、头戴斗笠的身影。
“你是何人?”
“你说呢?”
清冷的声音传来之时,庞轩看到来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戴着半甲面具的脸,转身愕然道:
“惊鸿将军?”
来人赫然是离开乌山互市两日的萧惊鸿。
见庞轩认出自己,萧惊鸿便也没故作神秘,径直坐到桌案前,将身份腰牌放在桌上。
庞轩看了一眼腰牌,确认她的身份,当即上前单膝跪地行礼道:
“末将庞轩,拜见惊鸿将军!”
“坐下说吧。”
“是!”
庞轩小心坐在对面,心中难免涌起些疑惑。
明明先前萧惊鸿传信说要在中秋之后巡视三镇,怎么此刻她会前来苍狼镇?
并且还是乔装打扮,一副不想让人知晓的样子?
如此种种,答案只有一个——有大事发生!
庞轩担任苍狼镇总兵多年,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萧惊鸿自是能瞧出他的异样,收起腰牌后,语气平淡的说:
“我此来只为一件事。”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先前得自裴琯璃的字条,放在桌上推给他:
“我得到消息,有人打算火烧三镇夏粮。”
“什么?火烧夏粮?”
庞轩脸色顿时一凝,顾不得再问,直接拿过那张纸条看了起来。
待看完后,他强忍心中怒火,不断回想苍狼镇内夏粮库房所在的布置。
此刻他已经明白萧惊鸿暗中前来的用意——明显是想找出各边镇内藏匿的歹人。
沉默片刻。
庞轩并未发现苍狼镇粮草安置的不妥之处,心下稍松。
“惊鸿将军,不知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毕竟那‘刀狂’是位江湖人,应是不清楚三镇内对粮草的重视。”
“别说那些邪魔外道,即便是边镇内部,想要烧了那些粮草都非易事。”
萧惊鸿自然知道这些,接着便将她相信“刀狂”柳浪所说的缘由讲述一遍。
她末了说道:“尽管我这两日暗中巡视三镇部署并未发现异常,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是三镇粮草有失,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庞轩听完,点头道:“将军教训的是,末将稍后便会加强戒备。”
哪知萧惊鸿却是摇摇头,“外紧内松吧。”
庞轩顿时明白过来,正色道:“末将遵命!”
他清楚萧惊鸿这是打算看看是哪些人藏在军中,想要将那些人引出来一网打尽。
想了想,他说道:“距离中秋没剩几日,将军不妨在这稍等?”
萧惊鸿微微颔首,“我正有此意。”
苍狼镇军士最多,粮草也最多,只要这里没有出现意外,另外两镇纵使生乱,也有回旋余地。
不过在来这里之前,她对李长青、马逵也有交代——但有闪失,军法处置!
闲聊几句。
萧惊鸿让庞轩给她找了一处距离夏粮库房最近的居所住下。
略做歇息。
她便盘腿坐在床榻上,一边侧耳听着库房周遭的动静,一边取出坏里的几封书信翻看起来。
连日以来,她马不停蹄奔波三镇,都没来得及看一看萧婉儿和陈逸寄来信件。
所幸的是,三镇总兵都没有任何反叛迹象,让她稍稍安心。
萧婉儿的书信与以往相同,都是说些府里境况。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信上说孙辅老先生启程去了金陵,还说临别前陈逸给他写了一首诗。
[不过姐姐并未得全诗,只记住一句,叫“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想来孙老应是满意。]
萧惊鸿默念几遍,眼眸微有闪烁。
即便不知道完整诗句,仅凭这一句也足够窥得全貌——佳作无疑。
接着,萧惊鸿便打开陈逸那封信,一行接着一行看得细致。
[夫人勿怪,时间仓促,潦草几笔,聊表心意:
夏日思。
赤日蒸云蝉噪狂,井梧叶卷午阴藏。
欲裁冰簟托鱼素,又恐君边无此凉。]
看完之后。
萧惊鸿小心收起信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比前几首《夏夜思》,这几句倒的确潦草。”
不过,她的心情总归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