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雄 第五十二章 朱缅投诚 透露内情

就在我日夜在皇城内廷垂拱殿熟悉和学习各项政务期间，东宫太子府王管家时刻提起威远节度使朱勔递送拜帖求见，我对于这个人毫无好感，祸害了整个东南不说，还把老爷子带入了坑里，性格方面又是反复无常，之前跟着蔡京、童贯发家，后来童贯平定南方方腊叛乱，废除了花石纲，朱勔又勾结宰相王黼，恢复了苏州应奉局，还打着老爷子的名义，继续为害一方，他们贪墨的钱物十有**都纳入了自己的腰包，南方称朱家东南小朝廷并不是无风不起浪的。

宣和六年(公元1124年)五月二十一，我正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垂拱殿回到太子府，刚到门口便见远处小跑过来一个人，周围的侍卫立马警戒起来，转眼间便到了跟了我跟前，直接跪拜道：启禀太子爷，下官威远节度使朱勔拜见太子爷。瞬间侍卫将其团团围住，刀剑随即出鞘戒备，面对突发的一幕我也是一脸蒙圈，然后片刻便反应了过来。对着跪着的朱勔说道：起来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话到府内说。说完便径直往府衙内走去，心想这朱勔真不愧是地痞流氓出身，之前王管家已经拒绝他好多次了，哪里知道这家伙今日来了个突然袭击，在我府邸门口蹲守，等到我下班求见，在这关键时刻，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请他入内说话，毕竟人家都这样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回绝，待会便听听他能跟我说啥。

来到了内房，四香帮忙脱去正装，换上轻便的便装，就看到王管家及张侍卫长等人小跑而来，到了跟前便跪道：启禀太子爷，下官等失职，让太子爷受惊了。我便淡淡的说道：不碍事，也不关你们的事，另外将朱勔带到大堂候见，本太子用膳完毕过去，另外看他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叫厨房也给端些食物，以免说我们太子府让人饿肚子。王管家满脸愧疚的欲张嘴，我便点头示意知道了，也是理解了，朱勔要是诚心想见，那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这家伙一直不按常理出牌。见我这样，他们众人便拱手行礼而去。我便跟太子妃等人一起吃饭。

饭桌上太子妃也一脸忧虑道：刚才太子爷没事吧。臣妾只听见门口一顿吵闹，便出去查看，便见太子爷走来了。我望着一脸担忧的太子妃急忙安慰道：爱妃勿念，本太子没事，只是那个威远节度使朱勔之前数次求见，我都没有召见，可能有要紧的事，今日他便在府衙门口等候，我刚下车他便突然出现，然后我便让他入内说话。此人可能有重要的事，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没事，我们吃饭。

吃完后我便直接去了大堂，只见大堂内众多侍卫紧紧围着朱缅，我见状便说道：没事，尔等下去吧。张侍卫长和王管家等人狠狠的看了一眼朱缅便行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去了。见我到来，朱缅又是行跪拜礼，我便对他说道：朱大人不必客气，晚饭吃了吗？朱缅此时磕磕巴巴道：启禀太子爷，下官刚吃好贵府送上的饭食，谢太子爷。看着尴尬的朱缅，我也能想象在众人围观的情况下吃饭是多么一件尴尬的事情。为了化解刚才的尴尬，我便命下人给朱缅沏了杯热茶，朱缅双手捧着热茶情绪逐渐也恢复了过来。

片刻后只见朱缅说道：望太子爷怒下官鲁莽之罪，下官也是迫于无奈，没有其他办法，才不得已而为之。我便淡然一笑对着朱缅说道：没事，本太子可以理解，之前确实是本太子政务繁忙，最近一直在研习朝务，所以根本抽不出时间见其他人，相信这点朱大人也是非常能够理解本太子的。朱缅此时点犹如小鸡吃米般点头，连连称理解理解。

然后朱缅说道：启禀太子爷，今日下官是来向太子爷请罪的。话还没有说完，双腿一跪，便满脸通红，老泪瞬间就刷刷流了下来。我虽然早也有心理准备，但是面对朱缅的这一出，亦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便惊讶的对他说道：朱大人何罪之有，请起，坐着慢慢说，既然本太子愿意见你了，肯定会给你时间说清楚，起来吧。我实在是看不惯这种软骨头一样的人，动不动就下跪求饶。

见我这么说，朱缅便起身说道：太子爷，下官，下官，哎，一言难尽也。总之下官该死，求太子爷饶命啊。说完又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就是我脾气再好，也经不住朱缅这般折腾，便微带怒火说道：朱大人，本太子给你时间了，你要是不说，本太子马上送客。要是有事，你就好好的，慢慢的说，要是有理本太子也会给你做主，要是实在无理，本太子也是爱莫能助了。

朱缅见我有点发火了，便慢慢站起来低头说道：太子爷，下官本乃东南一介布衣，机缘巧合才进入朝廷为官，期间蒙受皇上圣恩和宠爱，让下官负责东南采购花石之事，咋奈下官蒙受小人唆使，致使下官辜负了皇恩。下官有罪啊太子爷。看他这样的表演，其演技确实太差，自己心黑不说，还把责任推给别人，没有你朱缅自己为恶，身边何来拍你马屁的人，出了事了，眼看老爷子马上去江南了，你朱缅瞒那也瞒不住了，一旦老爷子到了江南，你的丑事就人尽皆知，到时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你。现在倒好，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的，还受了别人的挑唆。这话说的那么的堂冕冠皇，我也真的是佩服至极。

我静静地看着朱缅，然后悠悠的说道：朱大人，你要是有冤屈，可以找父皇陈述，何人挑唆你，如何挑唆你等详细情况据实奏报父皇，相信父皇会还朱大人一个公道，而本太子对此一无所知，更不能对此妄加评判，朱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呢？朱缅赶忙连连称是，然后又回过神来说不是，哎，我都被他的表演和紧张气的想赶他走了。见我有点不耐烦了，朱缅便说道：太子爷明鉴，下官虽然在东南触犯了众怒，但是确实不是下官一个人的错，请太子爷稍安片刻，容下官给太子爷慢慢道来。

下官在东南的起因是蔡太师、童太尉的介绍，帮助他们在东南物色了几件黄杨木摆件，哪知道皇上非常的喜欢，然后加上皇城内正在修造艮岳和延福宫等，蔡太师等人就推荐下官到东南负责采办奇花异石，以装饰艮岳和延福宫。由于朝廷都是专款专用拨款采购，起初下官也是尽心尽责的办差，但是太子爷也知道，奇花异石很难估价，懂行的人看这些就是价值千金，不懂行或则用不到的人看起来就分文不值，由于私心的作用，刚开始下官确实在报价上做了手脚，低价进高价上报朝廷，而朝廷只关心这些奇花异石的数量，根本没有人在意其价格，所以下官的胆子就越来越大，看到此情景，下官身边的徐铸、应安道和王仲闳等人便跟下官说，可以用朝廷的名义强制征收民间的奇花异石，再用高价上报朝廷，这样就可以得到丰厚的利润，在他们的劝说下，下官就慢慢的按此操作，而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发现居然没有人说闲话，后来便胆子越来越大，做出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直到方腊叛乱爆发，童太尉领军到了东南，下官才猛然醒悟，之前做的很多事情确实有损天威，便也全力配合童太尉的大军剿灭叛军，好在官军威武一年半的时间便将上百万的叛军镇压下去。然后朝廷给了旨意，撤销州应奉局，停止花石纲的采办，下官等也是按照圣意逐步将采办业务停了下来。后来下官来到京师，便见到了王宰相，王宰相跟在下说，皇上还是希望继续采办花石纲，下官一听这跟之前的旨意不一样，刚停止了采办咋又开始了呢，由于是王宰相说的，下官也没有核实，就重新回东南开始采办奇花异石，但是王宰相要下官将其采办的花石纲发往京师让王宰相收，而不是让朝廷接受，下官虽有疑虑但是毕竟碍于宰相的权威，而没有进一步深问。后来才得知，这些东南方上贡的奇花异石都纳入了王宰相的府邸，加上这次朝廷没有拨款采办，所以下官也只好让老百姓负担，包括其东南到京师的运费。

对此下官也是有疑问的，之前采办朝廷都是拨款，而这次王宰相只管数量而从来不提钱的事，也是让下官摸不准了。但是下官也不敢多问，就这样一直按照王宰相的吩咐在东南大力采购。只是最近下官在京师才慢慢发现，朝廷的专项拨款都进了王宰相的腰包，而没有一分钱给到下官，而下官在江南运来的奇花异石大部分也都进了王宰相的府邸和老家宅院。所以下官刚才说的是有人挑唆，加上朝廷有人欺瞒，而事情都是下官做的，这个黑锅让下官背的确实冤枉。

我听完朱勔的陈述，也不能立刻判断其真伪，但是相信他跟我说假话的概率不大，但是这事还得经过多方证实才行。想到这里我便长叹了一口气道：朱大人，你所反馈的事情本太子知道了。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本太子爷需要多方核实，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本太子有结果了自然会派人通知你前来。其他的不要多想，本太子爷之前在朝堂上也说过，以前所有的事，本太子爷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以后若要是还是不知悔改，继续为非作歹者，本太子爷必将不会轻饶也。

朱勔见状便千恩万谢的道别，看着他有点驼背的身影，我也感触良多，谁没有苦衷呢，朱勔到好，我的苦衷跟谁去诉说呢，不久以后大宋即将历经万难，哎......拖着疲惫的身心向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