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雄 第十八章 蔡京家族 议投名状

宣和六年(公元1124年)四月初三夜，汴京城外城城西蔡京府邸，只见蔡京正在府邸大堂主持蔡家几百口的内部家庭会议。蔡京端坐上坐主宾位置，左侧分别坐着三子保和殿大学士、礼部尚书蔡翛，四子徽猷阁待制蔡绦，右侧分别坐着五子驸马、宣和殿待制蔡鞗（娶宋徽宗的女儿茂德帝姬赵福金），七子负责家族内部事物的蔡脩。由于长子蔡攸是宋徽宗老爷子宠臣，被董事长皇上赐府邸，在政见上跟老爹蔡京不和睦，致没有住在蔡京府邸，次子蔡鯈、六子早年夭折，故此蔡京府邸跟四子同住，长子蔡攸另有府邸居住。

蔡京见众子已入座便开口道：最近太子表现跟之前相比，相对高调以及异常，从福宁殿献桃花庵的诗词到太青楼论大观贴及昨天的艮岳游览都表现出了超出常规的艺术文化底蕴，更关键的是跟之前的表现判若二人，从诗词的高深意境到对观帖的精辟论述及艮岳的精辟点评，无疑得到了圣上的极度恩宠，另眼相看，特别是一直有郓王赵楷提举的皇城司目前也让太子接手，综上所述看来圣意很明显了，尔等对目前的局势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一起研究下。

四子蔡绦道：大位立长乃古制，嫡长子赵桓自政和五年（1115年）立为太子至今，国本已定，这是符合目前的祖制和朝廷内外及全体臣民的期许，加上目前太子的各方面综合表现甚得当今圣上的心，多次当面夸赞及默许，之前郓王赵楷在艺术文学上的修养表现值得称赞，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跟当今太子相比及所受恩宠程度，而今让郓王赵楷已无任何可能对当今太子之位造成任何影响。故此儿臣认为今后执掌我大宋帝国的非当今太子莫属。说罢便望着主座上的蔡京。只见蔡京眯着眼微微点头，其他三个兄弟也是略有深思的点头认同蔡绦的说法。

不一会儿，蔡京微微睁开双眼道：吾儿蔡绦分析的有理，为父近段时间的观察圣上来看，大位已定，目前朝中很多大臣最近看是有意无意的都偏向于给太子说好话，据我所知，特别是童太尉目前已经完全站到太子那边了，甚至还纳了积蓄多年的投名状，至于为何这么死心塌地的跟随，具体情况为父也不得而知。说罢便长叹一口气，望着底下坐着的四个儿子。

五子蔡鞗放下茶杯道：我蔡家受皇恩几十年，才有了目前的局面，之前儿臣亦反复说过，蒙此隆恩我等应全力辅佐圣上，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加上目前有部分朝臣对蔡家虎视眈眈，更甚是民怨挺大，儿臣担心日后我整个蔡家家族会不会遭遇清算，哎.......

听罢只见蔡京微微一抖，双眼射出二道寒光直盯着五子蔡鞗，半晌才道：吾儿所言甚是，为父亦有此忧虑，二次面见太子，太子对为父所言，至今回想仍是令人毛骨悚然、后脊背发凉，着实让人深思。太子对为父所做之事乃是一清二楚，特别是很多机密之事也是了如指掌，更对为父的很多执政理念提出了抨击，特别是对商榷、钱币之法的了解，更像是明镜一样。让人百口莫辩，毕竟站在为父的立场，为了更好的执行圣上对钱财的要求，才出此下策，毕竟硕大的艮岳、良多的观、殿都是需要大量的钱币为基础，也正是由于为父有着强大的钱币政策执行能力，才能四度被圣上启用，也为此为父得罪了底层的民众及大量的官僚、富豪。毕竟伴君如伴虎，为父要是没有这个能力，咋能寄于朝堂几十年深屡次受皇恩呢？说罢便也是长吁了一口气便目光呆滞的望着堂下的几个儿子。

三子蔡翛站起来说道：事已至此，为了我蔡家几百口的身家性命及整个家族命运着想，儿臣认为从现在起我们应该做点事情，以改变在太子心中的印象，而且还是要实打实的操作，听父亲大人言词，太子爷对蔡家这么多年所做之前深有抵触，恐怕日后太子爷上位，我蔡家会大难临头，这只是儿臣意见，请父亲大人三思而已。

蔡京听罢便收回呆滞的眼神，眼珠不停的转动然后道：三儿所言甚是，亦是为父所担心之事，为父身已老，恐怕没有几年了。只是考虑到蔡家及整个家族，为父不得不慎重行事。据为父分析，目前毕竟太子爷羽翼未丰，正是用人之际，蔡家此时完全投靠，还能有个辅君之明，待他日太子龙登宝座，怕为时已晚亦。再则听太子之言，对为父的居养院、安济坊和漏泽园救济制度、早期交子的制度等都还是非常的肯定，对于花石纲的也是有着部分理解意思。所以为父感觉此事还有余地，故而今天与众儿商量下下一步我们的重心问题。既然我们父子的看法是一致的，为父认为以下几件事要处理：

其一是要渐渐跟南方的朱勔父子脱开关系，靠玩石发迹的他们虽然在花石纲上给予了蔡家不少助力，但是他们父子太过贪婪，方腊叛乱平息后，依然在杭州设立造作局、在苏州设立应奉局，花石纲还在大行其道，于情不该毕竟方腊起义就是以诛杀朱勔为号召，才聚集了百万之众，童太尉以圣上的罪己诏才得以瓦解，罪己诏已经明确说明后期不在推行花石纲政策，但是这朱勔父子太过放肆，尽然还在推行花石纲，这不是让圣上和童太尉失信于民吗？于理也不合，一直听闻南方大臣反应，朱勔父子搜刮民脂民膏在苏营造的同乐园，据称园林之大，湖石之奇，堪称江南第一。朱家也一门显贵，并拥有卫队数千人。东南一带刺使、郡守多出于其门下，“颐指目摄，皆奔走听命”，时人目之“东南小朝廷”。皆因花石纲之名，私贪十之七八也。这朱勔父子之行为太子爷亦是非常恼怒，故此蔡家要赶紧切掉与他们父子的联系，不要再趟这浑水了。

其二是此前建澶、郑、曹、拱州为四辅屯兵各二万，亦要全部交予太子，这个事情要是处理不好，被人告发，我等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毕竟兵事非常的敏感。叫宋乔年、胡师文让出郡守之位，让太子爷派人接收，当然这事要做的越严密越好。

其三尚书省设讲议司吴居厚、王汉之等人，重要的国事，如宗室、冗官、国用、商旅、盐泽、赋调、尹牧，每事都要做成简报，不时暗中呈报太子，一来可以听取其意见，按太子意志行事，二来早日让太子熟悉朝务及具体了解相关流程事项。

其四在圣上面前，尽量给太子说好话，但是也注意方式，要隐晦而不能太过明显，更要不失时机的抓住机会。据我对太子的理解，我们的在圣上面前的助力，太子应当都是清楚的，最近皇上经常跟我提及南方，要是我判断不错，不日皇上即将移驾南行，而京师不能一日无主，在此关键时刻，我们蔡家要是助太子一力，将太子推上大位，这也是一功。太子非常的敏锐，充满了大智慧，为父看必成一代圣君啊。

上述几点尔等认为如何？说罢便扫视堂下四个儿子，只见五子蔡鞗说道：那蔡家硕大的产业该如何处理？蔡府的小金库又该如何处理？只见蔡京悠悠道：为父老矣，对身外之物，尔等看着处理，该咋办你们兄弟商量着便是。说完便集体陷入了寂静，说实在的，蔡家这么多年的积蓄可不是小数目，虽然也有部分钱财被运往福建路老家，但是大部分还是在蔡府，把这么多年的家业贡献出去，这是谁一下子也接受不了的，但是这又是一个敏感而急迫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更是一个核心的问题所在，要不然蔡家的诚意就大打折扣。所以每个人都陷入的深深的思考中，在心中衡量着得失。

过了好一会儿五子蔡鞗说道：我个人的意见还是将家业纳投名状了，一来这大部分是贪墨而来，钱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像童太尉这点就值得我们效仿。二来目前金人虎视眈眈，我看不久的将来必将兵事起，到那时蔡家的家业也许能给太子带来作用，只有放在太子手中发挥的作用比我等要大的多而且有意义的多。三来家业都给了太子，说明了蔡家也是拿出了诚意，要是太子秋后算账，至少我等或许还留的性命，要是抄家所致有此份硕大的家业，就算太子不杀我们，也难免御史百官弹劾蔡家，到时就为时已晚，目前亡羊补牢还未晚以。各位兄弟认为如何？

见此蔡京点点头，其他兄弟也是连忙赞同。毕竟再多的钱财跟性命、权力比起来，都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蔡京便接道：既然尔等没有意见，为父找个适当的机会呈送太子。还有一事，太子吩咐尔等中选一人跟为父面见太子，商讨经济之策，外加后进士及第李椿年、王安石的嗣孙王棣，估计想商讨经济之策，便于制定后期荣登大位的经济执政方针。为父感觉五儿蔡鞗最为合适，毕竟是驸马，也是太子的亲戚，这样沟通起来更容易，这事就这么定了，在等为父将上述二人召回京师，五儿蔡鞗到时便随为父一同前往太子东宫。蔡鞗起身道：儿臣谨记，定然不会让父亲失望，有机会必将尽全力协助太子爷。

只见蔡京点点头，便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尔等回去好好思考下今日所商议之事，有不妥的地方，明日可向为父提出，要是无不妥事项，我等便按此执行了。说完便摇手示意退下，众子退却，只见蔡京身躯一怔，双眼直盯天花阁，像是沉思良久，便喃喃自语道：也许这是蔡家最好的归宿了，毕竟以太子目前的地位，继承皇位是早晚的事，特别是对经济方面的理解，是我这个执掌了大宋几十年经济的老臣都望尘莫及，要是太子爷的经济政策一旦实现，那必定能解决目前朝廷的困局。

何况目前在军事方面，童贯这个老小子已经完全站队了太子，乘目前我及蔡家还有可利用之处，得好好把握好这个机会，要不然恐怕将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也。现在自己已经是年迈之年，也该为蔡家的下一代着想了，哪怕所有的罪过由我蔡京一人承担，只要能换取他们的平安，想到这里也是忍不住的流下二行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