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新神 三二五、旧事

被邀请参加晚宴的人并不多，

大卫·米尔斯之前聊到的那位梅斯·提利尔牧师，此时正坐在餐桌一端的主位上，

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进城老村民一样，和旁边的伊妮莎一边慢慢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

“所以伊妮莎小姐你现在在侦探社里，就整天和一些普通的罪犯、通缉犯打交道？这会不会有点浪费才能了？啊，韦恩，我没有轻视你们侦探社的意思，你们目前发展得其实相当好。”

提利尔牧师看起来明显对伊妮莎的兴趣更大，有点想要招募她的意思，韦恩基本上只能算是顺带，

巴齐尼牧师今晚则比较低调地做着陪客，只时不时地附和提利尔牧师，说几句场面话。

至于大卫·米尔斯，那就几乎不怎么说话。

其实韦恩到现在，也见过不少教会里的“大人物”了，

所以和伊妮莎一块被大卫·米尔斯“押送”到了一个内部颇为奢华的庄园主宅里之后，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今晚又会遇到一个庄重肃穆且机敏睿智的老人家。

唔……

好吧，这位驱魔师协会的提利尔牧师，确实也是个“老人家”没错，

穿着看起来相对舒适的修士长袍，须发皆白大概六十多岁这样子，身材发福、脑袋秃顶，后脑勺和两鬓只剩下了半圈“地中海”发型，依旧在坚强地守护着发际线。

但是提利尔牧师的气质，就和据说地位跟他差不多的泰温牧师完全两样。

如果说泰温牧师看起来比较像是那种思维敏锐、办事利落，不苟言笑又一言九鼎的“大人物”，

那这位提利尔牧师，就更像是韦恩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的、在街边讨生活的小商贩。

不但看起来没有“架子”，甚至好像连“城府”都没有，

稍微接触一阵，就能发现提利尔牧师在和人交谈的时候姿态放得很低，会配合地赔着笑，表情中似乎还总是会不自觉地透出几分讨好的意味来，对谁都这样，

有一种让人感觉他脾气老实、性格软弱，同时脑子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硬要让韦恩找一个短句来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不过也不像是“恶人”。

于是提利尔牧师的姿态放得低，韦恩这边的态度也就对等地摆得更低，

这就有点像是在野外遭遇狼群的时候，意外发现“狼王”居然一只哈士奇，先别管他是怎么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但既然狼群都认可他，懂事的人最好就不要放肆。

“国王的新装”对于小孩子来说，也许是有点幼稚了，

但是在职场老油条们看来，这可能就刚刚好。

所以韦恩也就学着巴齐尼牧师的样子，在旁边低调地当着陪客，多看、多听、少说话。

旁听别人聊天有个好处，

很多平时想查或许都很难查到的事情，没准什么时候就会从他们的嘴里随口蹦出来，尤其是谈话者中有所谓“大人物”的时候。

因此随着一些细节在两人的谈话中被逐渐补充，韦恩这才知道了伊妮莎来到美利加联邦以后，被驱魔师协会“逮捕”的具体经过——

伊妮莎对于温莎王国那边而言，大概算是“叛逃”，最开始是颇有一批人在后边一直追捕她的，

光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从温莎王国到美利的路线，听起来都有点反反复复、兜兜转转。

一开始还只是“逃与追”，彼此还算有分寸，紧张却又不至于“太刺激”，

最终一部分人是在伊妮莎登陆的缅因州成功设下了埋伏，把她困在了包围圈里。

踏上新大陆以后，也许是因为换了一拨人，这时候对方态度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伊妮莎的死活大概就已经无所谓了，更重要的事情估计变成了“与其给可能的敌人增强力量，那还不如亲手毁掉”，开始打算拼死奋力一搏。

宁杀错、不放过。

然后，那些人就互相依偎着“上路”了……

哈克牧师是个幸运儿，到那边度假的时候正好目击了现场，那会儿他还不是“牧师”，而是驱魔师协会里的后勤人员，

然后哈克牧师一去报案，

韦恩估计当地教堂的反应应该是“卧槽？来了个这么危险的大家伙？！”和“诶嘿，这家伙专业对口，还是个外地人，让他去正好”，

所以具体的过程不详，但逮捕伊妮莎的任务，最后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由哈克牧师牵头负责。

伊妮莎是个讲道理的人，如果有人跟她说这算谋杀罪，那她肯定不认可，你敢动手她就敢拒捕，

不过巧了，正好哈克牧师是个只能讲道理的人，当时给出的理由也很恰当，“身份不明”、“是堕落者”、“确实存在巨大的危险性”，

毕竟死了这么多号人，哪怕你是正当防卫，也得配合当地执法部门的调查吧？

本来按照当地教堂牧师的许诺，只要事情调查清楚，如果伊妮莎确实没有主观恶意，那么就可以被当做合理自卫来处理，

结果消息一层层上报，线索被一次次挖掘与核实，据说最后惊动了当地的大教堂以及驱魔师协会的总部，

接着伊妮莎就发现自己被坑了。

当地教堂的牧师还算信守承诺，大致确认情况以后——死的人里，除了友情接应了伊妮莎的小伙伴以外，没有一个是镇民们认识的——就提前通知伊妮莎赶紧开溜。

但驱魔师协会总部集结起来的力量，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这方面的细节，两人都有点避而不谈，

伊妮莎当时大概是没办法活着离开层层包围，不过她也没有大开杀戒、血流成河什么的，

驱魔师协会那边则似乎逐渐确认了伊妮莎的能力和态度，至少事后知情的泰温牧师和这位提利尔牧师对伊妮莎的能力都显得很认可，

两边当时到最后估计是各退了一步，伊妮莎就不情不愿地被加上了“束缚”，变成了驱魔师协会里的打工妹。

哈克牧师倒是因为最初的处理结果，意外地积累了贡献和资历，不少功劳还是追加的，

而且伊妮莎小姐对他的感观也还行，算是驱魔师协会能选出来的比较适宜的“监护者”，

所以他们就意外地成为了搭档。

不然按照哈克牧师之前的履历，在正常情况下，他是没办法直接到距离建市时间不算太远的黑石镇里，一跃成为一名教堂正品牧师的。

——美利加西部的荒野还在逐渐开拓，更小或者更偏僻的拓荒小镇，那可有得是。

而且就算是“小教区”，正式的神品也没有那么容易被获准。

伊妮莎和那位提利尔牧师在那边聊着旧事，

韦恩和巴齐尼牧师还有大卫·米尔斯，就一边脑补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基本都不怎么随意插话。

其中的不少细节，似乎连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

巴齐尼牧师感觉都因此对伊妮莎有了一些态度上的变化，连带着看向韦恩的眼神，也仿佛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