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新神 三一七、价值

第二天是周四，

下午的课程依旧是艾伦博士负责授课的“考古与文物研究初探”。

午间在侦探社的马车里吃完了道格送来的三明治以后，

韦恩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上课。

这倒不是因为在这门课程的课堂上能遇到有钱又漂亮的女同学，

而是按照奥维莉娅小姐转述过来的消息反馈，之前侦探社这边拜托她找艾伦博士翻译的石板拓片，据说已经有了初步的进展。

艾伦博士如今在美利加的考古业界，算是颇为博学且权威的知名学者，

他在学院里的教职有点特殊，属于那种类似“半临时”的性质——他和校方随时都可以暂停或者中止课程，当然如果造成不良影响的话，违约方要支付相应的赔偿金。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

主要原因其实在艾伦博士自己身上。

相比于“教授”或者“学者”，艾伦博士在报社的宣传以及一部分大众的眼中，更有名的头衔其实是“探险家”或者“寻宝人”，

他之前比较有名的事迹，就是会根据找到的线索，跑到世界上各个奇怪的角落，去挖掘那些失落的宝藏。

和很多人想象中的不一样，

“寻宝探险”在如今的这个年代，其实可以算是一种门槛不低的“豪赌”。

——大航海的时代早已过去，理论上“文明社会”的足迹已经踏及了全世界所有的大陆，凡是容易被发现或者被掠夺的宝藏，如今都已经不复存在。

能被“剩下”，本身就代表了那些宝藏足够隐蔽、遥远，又或者是足够危险。

而在寻宝探险的过程中，除了必要的知识储备以外，组织人员、准备行装、搜集线索、还有一行人远赴异地的人吃马嚼，其实都意味着前期资金的消耗，

想要获得最大的收益，就需要招募到足够可靠的人手或者同伴，花销和风险就必须有“金主”承担，

否则就得按照约定，和同行者们各自承担风险、以及分享收益。

艾伦博士喜欢豪赌，那些穷得只能把命押进去的可替代同行者，在他眼里是没资格分享太多收益的，

所以他宁愿选择“雇佣”，让“金主”或者是自己来承担最大的风险和前期的开销。

至于找到宝藏以后可能出现的安全问题，则通过旱涝保收的高额劳务费以及伤亡赔偿金来解决，

并非所有人都是不管不顾的亡命之徒，只要经过合理的挑选和提前的预防、宣传，有些人其实是很难抛弃家人流亡异国他乡的，也无法不受怀疑地把沾满同伴鲜血的巨额财富悄然带回来。

尽管这样的办法会让成本猛增，不过也会让同行者变得更加可靠，投资者最终可能获得的收益也会更高。

可惜设想虽然很美好，

但作为一名“赌徒”，艾伦博士却是那种既“幸运”又“不幸”的类型。

要说幸运吧，

他之前的那些冒险从来就没有顺利过，不是遭遇各种意外、死伤惨重，就是大失所望、得不偿失，不仅屡次让投资他的金主蒙受损失，他自己也几次把家底赔了个精光。

但是要说不幸吧，

他在好几次的冒险中又都确实有所发现，光是把冒险的经历写出来，都能获得并不微薄的收益，在学术方面也算收获颇丰，业界地位难以撼动。

所以他没钱了就去给富豪们当顾问、到高校里去授课，顺便还写写文章、出出书籍这样子，

等攒够钱或者又找到金主了，如果他手上正好有奇怪的线索，那他可能随时就又会不管不顾地直接计划启程，再一次开始可能会带来暴富的冒险之旅。

上完了课以后，

艾伦博士就把奥维莉娅小姐邀请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向她汇报翻译的初步结果，

韦恩作为像奥维莉娅小姐这样“潜在金主”的“跟班”，也有幸获得了到场旁听的机会。

伊妮莎之前对那块黑曜石板进行了拓印，拓片此时就摆在办公室里的一个桌子上，旁边还放着好几本摊开着的书籍，似乎是作为参考或者对照，

艾伦博士把奥维莉娅小姐引到了桌旁，开口之前还稍微犹豫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并不兴奋：

“奥维莉娅小姐，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或许不是什么会让人感到愉快的消息。”

奥维莉娅小姐闻言，稍微扬了扬眉毛，

她尝试着猜测道，“这件东西，有可能是伪造的？”

“噢，那倒不是。”

艾伦博士逐渐进入了状态，“这些象形文字来自旧世界的南大陆，虽然相应的古文明早已经消失，学者们至今都还无法对它们进行完全的解读，但是一部分文字的含义已经被逐渐被学界破解，一些特定的语法结构也得到了确认，外行人仿造起来的难度很高。

“按照上边显示的内容分析，这件东西的具体出处，应该是在年代非常久远的神庙遗址之中。其中供奉的神祇，则是当地古文明所敬畏的黑暗之神‘阿佩普’。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这些内容，应该拓印自一块黑曜石质地的石板？”

奥维莉娅小姐听到艾伦博士的问题，视线于是就转向了韦恩，目光中带着询问，

韦恩则一边微微地点着头，一边在心里佩服。

可以啊，

看到拓片以后，能猜到东西是“石板”不奇怪，但是连黑曜石的“质地”都能判断出来，那就有点厉害了。

奥维莉娅小姐顺势就表示了肯定，同时很有情商地帮着韦恩继续问道：

“如果它不是伪造的，那它蕴含着的‘并不能让人感到愉快的消息’是什么？”

艾伦博士伸手，示意两人看向拓片上的内容：

“这些文字的具体内容，讲述的是‘阿佩普’在当地古文明神话中的真名、形象、事迹和威能。

“比如说祂是古文明至高太阳神的孪生兄弟和死敌，是黑暗之神以及破坏、混沌、黑暗的化身，祂不断尝试着让世间陷入永久的黑暗，形象是一条体型遮天蔽日的巨蛇等等。

“按照那个古文明的习俗，像这样的‘真名石板’，通常会被镶嵌在神庙之中的核心神像身上。从这块石板的尺寸来推断，那个神像应该非常巨大，或许会是供奉祂的主神庙之一。”

奥维莉娅小姐故意露出了“还是没听明白”的表情，“所以其中的关键点是？”

艾伦博士稍微叹了一口气：

“在那个年代，这位神祇是让人们敬畏、恐惧和远离的存在。所以祂的神庙，通常会被法老们设置在远离绿洲的沙漠深处，要被探险者们找到并带出来并不容易。购买那块石板的价格，可能不会很低。

“而作为‘黑暗之神’，人们用来供奉祂的代表物，是各式各样的黑曜石制品。祂的神像和神庙，在记载中也都是以黄色的砂岩为主体，以黑曜石作为装饰。但在祂的神庙中，绝不会有代表祂的死敌至高太阳神的黄金。

“黑曜石或许在当年的南大陆是相当稀有的材质，加工的成本也非常高昂，但黑曜石如今已经没有太高的价值，相应的收藏家也不多。石板本身以及那座神庙，并没有继续深入挖掘的价值，就算是真品，高价购买它也并不划算。”

“原来如此。”

奥维莉娅小姐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发挥着情商，“不过作为文物，它应该还是有一些价值的吧？”

艾伦博士似乎并不乐观：

“作为一名探险家，我当然希望所有的寻宝收获都能被标上足够高的价格。

“但是作为一名有良知的文物研究者，我认为那块石板的价值不超过1000美金——这已经算上了它的历史和文化溢价。如果您还没有购买它的话，我认为这是较为合理的价格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