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缘阁 第七十三章 奴面比花面

老翁见李清照质问起来，当时就急了，他生怕惹得自己眼前这位夫人的不满，自己只是平常人家怎么可能得罪的起这些官宦之家。

他连忙跪下行礼，声音颤抖的回道：“老农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丫鬟听见老翁的这句话，到是有一点享受的扬了扬头，语气高人一等的开口道：“你们这些卖花的，卖就卖嘛！为什么老编一些邪乎的话来骗人?还雨花石上开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石头上还能开花的事情！”

说着她犀利的瞪了老翁一眼，转头请功的看向自家夫人，神情也恭敬，语气温和：“夫人，切莫相信他的胡言乱语。他们就是为了卖花，编许多的邪乎之事来招摇撞骗！”

老翁此时完全是有苦说不出，这的花确是他早晨入山之时，在溪边瞧见的一朵奇花。

当时虽然天色尚早，但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就是在一块雨花石上摘下的。当时他也觉得十分新奇便细观了一番，确定花是扎根长在雨花石上的，若非亲眼所见恐怕他都不会相信。

老翁并不知道，其实李清照已是半信，女子天生爱花，李清照亦是如此。

而且在她经历过当初那海棠花妖，以及那无缘无故消失的梅花事件后。

李清照也适当的相信了这个人世间还真的存在着一些邪乎之事。

她微微的欠身蹲下，细指拈起那朵略微带着一点绯红之色的白花。花瓣上的绯红之色就如同丹霞一般美丽，但是因为通体多为白色，看着就如同清晨的露水一般。

细观发现这朵白花也只是微微的绽开了两片花瓣，整朵花还处于含苞状态。

李清照拿着那这不知名的白花，转眼与花担的其它花对比了一番。她发现这朵花与那花担上的花相比起来，前者带着一种难言的气质。

这气质让它更加出尘，到是有几分‘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韵味。

回想起刚刚在其他花担看过的花，好似都不及这一朵。

李清照看向那还跪在地上的老翁，温声细语道：“老人家快起来吧！”

老翁慢慢的直起腰来，但是并没有起身。

李清照目光又回到自己手中的花上：“老人家，这花多少钱?”

老翁听见这句话，如同赦免一般，不断行礼回道：“夫人若是看得起，便算是老农赠给夫人的！”

李清照见那老翁的手还在颤抖，不禁叹了一口气她自是知道汴京官宦子弟欺压百姓之事，自己虽是官宦之家，却不会如那些官宦子弟般无礼。

李清照转头看向自己的丫鬟，顿了一下开口道：“给他五铜钱！”

丫鬟原本听见老翁说，送自家夫人还有一点满意。

可是听见自己夫人的话，顿时就如同吃了黄莲一般苦着个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愿的拿出五铜钱递给那不断感谢的老翁。

李清照一边观摩这花，一边转身反回赵府，路上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花，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丫鬟走了一段还是不解：自己夫人为什么要买这一朵花？

终于她忍不住发问：“夫人，您为什么要买这朵花呀！?”

李清照回神，转头看了一眼丫鬟，目光又不自觉的回到这花上：“因为我喜欢这花的！”

丫鬟忍不住抱怨道：“夫人就算是喜欢，这一朵花五铜钱是不是太贵了?别的花担上的花也才三铜钱，好一点的也就四铜钱。夫人你这给他五铜钱……”

说着丫鬟的声音小了几分，抱怨语气重了几分：“是不是多了一点?”

李清照自然是听见了，她回过头又看了几眼自己的丫鬟，看着她那抱怨的样子忍住笑了起来：“在我眼中，这花就值这么多钱！”

丫鬟顿时没气了，只能嘟着嘴巴不说话。

一旁飘着的兔子发现了这花的异常，她慢慢的凑近发现那白色的花在李清照手中泛着微弱的粉光，好似要绽开了一样。

如果不仔细观看，还真的是不一定发现这变化，兔子猜测李清照与这花绝对有关系。

莫非真的是很那海棠花妖说的那样，李清照真的是仙?可是李清照并没有符合仙的气质。

要灵力没灵力，要气质也没有仙的气质。

许小兔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继续观察下去，说不定后面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什么的。

李清照看着这半开的花，心中不禁也有了自己的思绪。

这花哪怕没有完全绽放，都这么美，若是绽开了岂不是更加美?那到底是人比花美，还是花比人美?

李清照忍不住与这花较起劲来，这实足是符合十七八岁的活泼少女。

回到了赵府，李清照得知赵明诚已经回来了。

转手把手中的花递给了自己丫鬟，然后快步向书房走去。

兔子瞧着急匆匆的李清照也是习惯了，每一次得知赵明诚回来她都是这个样。

若不是为了维持赵府夫人的形象，说不定她都开始跑了。

来到书房外，李清照已经有一点小喘息，她立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气息，然后轻敲门扉。

“夫君！?”

书房里的赵明诚听见自己娘子的声音，二话不说快步来开门。

瞧见李清照，赵明诚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娘子，我回来听说你去集市了，怎样可有收获?”

李清照跟随赵明诚进入书房，同时回到：“妾身倒是想要寻得一些金石字帖，可是今日无缘。”

赵明诚并没有失落，反而笑气：“罢了，话说娘子近日，汴京花开的正茂，不知是否去赏过花?”

李清照听见赵明诚提起花来，不自觉的想起自己买来的那多白花。

那花美还是人美的问题又缠绕上她心头，她望着自己夫君问道：“夫君，你觉得是花美还是人美?”

赵明诚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笑着解释道：“花不及人，人又何必与花比?”

兔子在一旁翘着嘴巴，咬了一口胡萝卜：“都没有兔子美！”

李清照可不会善罢甘休，她硬想要一个答案。

赵明诚见自己娘子不罢休，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这样子实足像她与自己争论金石字画时的不屈不挠，若是不转移话题恐怕自己娘子不会善罢甘休。

“回来时，听管家说：夫人近人有新作?”

赵明诚连忙转移话题道。

李清照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明显还是在那问题上纠结。

“不知可否让为夫观赏一二?”

李清照来到案桌下拿出一张纸递给赵明诚，同时离开道：“夫君我去装扮一二，你看看是奴面好还是花面好！”

说完李清照便快步离去。

赵明诚看着这一幕想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笑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夫人恐怕真的是已经较上劲了。

他慢慢的摊开李清照递给他的新作。

“《庆清朝》！”

上阙：

“禁幄低张，彤阑巧护，就中独占残春。”

“容华淡伫，绰约俱见天真。”

“待得群花过后，一番风露晓妆新。”

“妖娆艳态，妒风笑月，长殢（ti）东君。”

下阙：

“东城边，南陌上，正日烘池馆，竞走香轮。”

“绮筵散日，谁人可继芳尘。”

“更好明光宫殿，几枝先近日边匀。”

“金尊倒，拚了尽烛，不管黄昏。”

赵明诚念了一遍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惊讶之色：“上阙写小园景，不过这‘妒风笑月’与‘残春’……娘子是写牡丹还是药芍?”

赵明诚皱着眉头思索起来，片刻后还是没有猜出自己娘子到底是写牡丹还是药芍。

紧接着赵明诚看向下阙，笑容浮现：“这下阙写汴京之景，娘子又饮酒了?”

…………

此时李清照在房间中命丫鬟好好的给自己打扮一番。

但是又怕丫鬟不尽心，于是她开始自己打扮起来。

一番装束后，李清照看着黄花镜中的自己，眼中带着笑意。

心想：不知自己夫君看了会作何感想。

李清照看着自己化妆台上的那朵白花，突然灵机一动。

抬手拿起别入自己鬓发之中，再转眼看着黄花镜中的自己，李清照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兔子此时完全不觉得她像千古第一才女，反而像是去见自己心上人的小女子。

李清照起身再一次向书房走去。

而书房里赵明诚依然孩子品读自己娘子写的《庆清朝》。

这时听见动静转过头去，只见自己的娘子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走进来，而且鬓发上还有一朵淡粉的花朵。

许小兔瞧见那原本半开的花，居然不知何时全开了。

花瓣内卷面为淡白夹粉红，外露的花瓣如丹霞一般美。上面还有窸窸窣窣的白色小点，仿佛就如同雨水打在花瓣上一样，又如同清晨的露水美丽无比。

人本就美，花更加美。

两者相合，那自然是难以形容。

一时间赵明诚都看呆了，李清照瞧见自己夫君那呆愣的表情，心中满是欢喜，但是又好似想到了什么。

“夫君，你觉得是花美，还是人美?”

赵明诚回过神来，看着自己俏皮的娘子，顿时有一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赵明诚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搂抱住李清照。

原本还要争个高低的李清照顿时心中满意了，因为赵明诚的动作已经告诉她答案了。

兔子已经从那花的异常中惊醒，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点小小的不爽。

每一次看着两人搂搂抱抱的兔子就有一点不爽，想要用胡萝卜抽他们。

她想着：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吃狗粮吧?不对应该是兔粮！

两人相依片刻后，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赵明诚拿起来李清照作的《庆清朝》问道：“娘子?这上阙所写到底是牡丹还是药芍?”

李清照好似早知道自己夫君会这么问，她带着神秘的笑容回道：“夫君觉得嘞?”

赵明诚立马摇了摇头：“这‘妒风笑月’倒是形容牡丹的。而‘晓妆新’却是指药芍。为夫甚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