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仙侠玄幻 > 此剑天上来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春风敬渊不在水

雨越下越大。

二人吃完了火锅的时候,小镇已经四处都湿哒哒的了。

陆小二看着那些打落进窗子里,又溅落在窗边南岛手上的雨点。

不断的有浅淡的剑痕在皮肤上出现,又缓缓消失。

这让陆小二有些担心,他自然见过南岛在雪中有过这样的情形,只是不知道下雨的时候也会有。

“等雨停了再走吗?”

陆小二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在已经渐渐平息下来的汤里翻找着一些食物残渣。

南岛看着那双在汤里翻翻找找的筷子,想了想,说道:“你累了吗?”

陆小二诚恳地点着头,说道:“有一点。”

南岛正想说那便歇一下吧,只是瞥向窗外的时候,却又微微蹙了蹙眉头,而后缓缓说道:“还是走吧。”

陆小二本想问为什么,而后便看见了先前见过的那个天狱吏,也是撑了一把黑色的伞,正在街头雨雾里,缓缓向着这边走来。

吃完了火锅自然可以等雨停再走。

但是撑着伞坐在楼中吃火锅,难免有些怪异,虽然南岛并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向着这边而来的,但是撑着伞走在雨里,自然比坐在楼里要好。

南岛与陆小二结了账,一顿快乐的小火锅,自然用不上多少钱,以乐朝天的阔绰性子,给二人的钱,自然足以让二人快乐很久的。

南岛停在了食肆门口,陆小二在那里撑着伞,而那个天狱吏却是向着这边而来。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容有些清瘦,倒没有很阴沉的神色,毕竟游走人间的人,自然要平和一些。

那个天狱吏停在了食肆前的雨里,站在伞下,看着南岛二人,大概也是有些诧异于又遇见了二人。

南岛看了他一眼,便平静地转过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长街。

陆小二撑开伞,同样瞥了他一眼,而后什么也没有说,走到了南岛身旁。

只是就在三人要错身过去的时候。

那个天狱吏却是缓缓地开了口。

“岭南解封了?”

南岛平静地说道:“这是岭南的事。”

“听说南衣城那边有一些人被拦在了山里。”

天狱吏倒也不生气,只是回头看着南岛的背影。

听说一词,便表明了他的身份,不是南衣城天狱之人,也许是岭北山月城,也许是岭东白鹿城。

但是南岛并没有在意。

“应该都死了吧。”

自然都死了。

整个十二月,南岛都没有再听闻过山里天狱吏的消息。

至于是谁下的手,是青椒,张小鱼,或者听风吟,南岛也不知道。

天狱吏皱了皱眉头。

南岛撑着伞,带着陆小二站在那里,很是平静很是淡然地补了一句。

“终究那是岭南,不是你们天狱,明知有事还要进去晃悠,自然是死得理所当然。”

天狱吏静静地看了南岛的背影很久,而后舒展了眉头,缓缓说道:“是的。”

二人没有再说什么,天狱吏进了食肆,大概是要了一些酒菜——淅沥的雨声里隐约可以听见一些话语。

南岛与陆小二沿着长街雨檐走去。

一直走出很远,陆小二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南岛。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师叔这般模样。”

南岛轻声说道:“毕竟我真的是岭南剑修。”

所以很多东西,稍稍代入,自然知道该如何去说。

岭南之人自然是温和的如世人一般柔软的。

只是天狱之事,自然需要凌厉一些。

毕竟前者过于不讨喜。

陆小二深有体会。

在这短短的两次相遇里,他的心跳总是不自觉地跳动的有些快。

又有些好奇地看着一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南岛。

“师叔有时候倒是出奇的镇定。”

陆小二很是敬佩,这是南岛在岭南的时候,所没有展露过的状态。

南岛撑着伞,背着两柄剑,安静地走在行人渐渐稀少的街头。

高山之中的小镇子愈发的阴沉下来。

“因为我大概也经历过一些事情了。”

南岛抬起头来,想着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一般的在南衣城的那一个月。

从最开始的,那个来自河宗的人,再到流云剑宗的人,以及后来与天狱的那些交集。

只不过在岭南待了太久,有时候确实容易忽略一些过往的事情。

陆小二倒也是想起了南岛初来的时候的模样。

虽然这个师叔整日坐在楼里喝酒养剑,很是安逸的模样,但是来的时候,却是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了很久才醒过来。

陆小二没有再说什么,二人一路向镇北而去。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动过一些在镇子里休息一夜的想法。

只不过在再次遇见了那个闲走的天狱吏的时候,却是让二人打消了这种想法。

天色虽然阴沉,只不过时候依旧算早,现在便离开,横穿凤栖岭东部群山,也许还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下一处镇子。

只是二人快出镇的时候,却是在前方镇尾的一处檐下,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脸上的皮肤很是松弛,有着许多的斑点,年纪想来已经很大了,穿着一身褐色衣裳,坐在檐下听雨,看起来如同一个寻常的人间老人一般。

只不过在一旁墙角靠着一柄剑,大概很多年没有用过了,满是灰尘与蛛网,甚至在剑镡处,还有着一些斑驳的锈迹与划痕。

走到这里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

像是有着妙龄女子在老人身后的那扇门里唱着一些戏一般。

南岛停了下来,很是诚恳地想了许久,看向一旁的陆小二说道:“也许我们确实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陆小二亦是神色凝重的看着那柄剑,而后目光落在了老人身上,同样诚恳地点了点头。

谁也没有想过,人间剑宗的人来得这么快。

或者说,谁也没有想过,便在岭南山下的小镇子里,便住了一个曾经人间剑宗的老师兄。

这个师兄比当初南岛在南衣城外见到的那一个还要老一些。

只是再如何老,再如何衰弱下去,终究曾经是人间剑宗的剑修。

南岛自然不会莽撞地走过去,拔剑应约。

二人回头走了一阵,陆小二才轻声说道:“剑上的名字被削去了。”

南岛点了点头。

没有名字的剑人间多得是。

但是曾经有过名字,又将名字抹去了的,往往便是人间剑宗之人。

“他是什么境界的?”

南岛沉默了少许,缓缓说道:“上境。”

上境是一个很简单的词。

却也是代表着人间上层的一个词。

自小道第七境,一直到道海十三叠,都是人间上境之修。

陆小二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伞,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些茫然。

哪怕在南衣城的时候,他也曾无比勇敢莽撞地面对着小道九境的姜叶说着狠话。

但是那是不一样的。

那时的陆小二,身后站着整个岭南。

但是现在没有了。

在他身前只有南岛,在他身后,只有一帘春雨。

“开什么玩笑?”

小少年有些慌乱地在雨中走着,一直过了许久,才终于咬牙切齿地憋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南岛倒是平静一些。

虽然自己也不过观雨,距离踏雪都需要一些时间。

而身旁的小少年更是只有见山境。

但是也只是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握紧了一些手中的伞。

“没关系,有机会的。”

陆小二听见南岛的这句很是平静的话,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师叔。

南岛神色同样平淡,只是看着前方的雨水,也许是在找着一家客栈。

“师叔不怕吗?”

南岛撑伞走在雨里,缓缓说道:“我都敢接姜叶一剑,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

或许也是见识的问题。

南岛入世,便是在南衣城中。

四处都能遇见那么一两个上境之修,更不用说丛刃与卿相这两个人间真大佬。

见得多了,总归是要平淡一些。

但是陆小二不一样。

他见过的,也便是岭南那些人,唯一一个也许是真正大修的人,还是个笑眯眯地弄曲子的乐朝天。

陆小二听着南岛的话,倒也是慢慢平缓了心绪。

脚下步子也沉稳了一些。

“而且人间剑修,除非化妖了,自然越老越弱。”

南岛轻声说道。

“他们老去的身体,有时候未必能够承受许多的剑意冲击。”

陆小二轻声叹息着说道:“但是那终究是上境剑修,师叔你总不能在这里待到入了小道,才去找他吧。”

南岛终于在雨幕里发现了一家客栈,带着小少年向着那边走去。

“那样太拖沓了。”

南岛一面走着,一面抬头看着人间天色。

两旁高山雨雾氤氲。

“我不知道寒冷是不是真的过去了,但是岭南过去几个月这个冷,今年也许会有一场春雪。”

陆小二好像明白了什么。

“所以等一等,也许会有雪来?”

南岛点了点头。

二人走入了客栈中。

......

大风历一千零四年正月初四。

寒蝉很是认真地与两个小少年坐在风雪剑坪里。

齐先生什么也没有教,没有剑式,没有剑诀,只是让三人在风雪里看着那块随意从角落里翻出来的石头。

寒蝉噤如寒蝉。

宁静依旧宁静。

而赵高兴却是有些不太高兴。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跑来学剑,却要先看石头,所以便有些不安地扭动着。

不过看着不远处小居室门前端坐的齐先生,在扭了一段时间,发现确实无人理会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

渐渐风雪剑坪里倒也寂静了下来。

只不过很快,这种寂静便被一个人的脚步声打破了。

是一个剑学派的先生,赵高兴偷眼看着。

那人走了进来,倒也没有理会在剑坪风雪里坐着的三人,向着小居室而去。

大约是与齐先生说了一些东西,二人便离开了这处剑院。

一直到确定齐先生离开之后,赵高兴才捅着一旁的宁静,只不过宁静没有理会他,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面前的石头。

于是赵高兴又捅着另一边的寒蝉。

寒蝉转头挑眉看着赵高兴。

“你说先生要我们看石头做什么?石头里难道有剑?”

赵高兴很是不解的问道。

寒蝉想了想,说道:“石头里当然没有剑,石头里只有石头,可能还藏着几千万年前,某个未知生物拉的屎,这是道圣说的话。”

“......”

“但是其实看石头也好,看别的也好,都是一样的。”寒蝉继续说道,“不是希望你能从石头里看出什么来,只是要你习惯这种枯燥的行为。”

赵高兴依旧不能理解。

“那为什么要习惯这种枯燥呢?”

“修行界不应该是丰富多彩的吗?”

寒蝉笑道:“人间才是丰富多彩的,修行界其实是无比枯燥的。”

这个流云剑宗的剑修坐在风雪里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能说得过于绝对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偶尔也会丰富多彩。”

赵高兴眼睛一亮。

“什么时候?”

寒蝉微微一笑很倾城。

“当你被人把脑壳打烂的时候,你就会看见各种各样的色彩,比如红比杜鹃的血色,比如像是你清晨起来喝的那碗豆花一样的脑浆,还有森冷的断骨,还有各种脏器......”

“......”

“所以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出门在外,听见道门的人说下手有分寸,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像打爆果子一样打烂你的脑壳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那些道袍飘飘的人有分寸了。”

寒蝉笑眯眯地说道:“所以我们剑修,虽然有时候下手没轻没重,但是一般会给人一个痛快。一剑封喉是极具美感的,这是流云剑宗的美学。”

听着寒蝉的这些话,赵高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宁静倒是有些异动,也没有看石头了,看向了寒蝉。

“你是流云剑宗的人?”

宁静颇有些震惊地说道。

能够把这样一个宁静的惊成这样,说明流云剑宗还是名声在外的。

“是的。”

“那你是杀手吗?”

“是的。”

剑坪里沉寂下来。

两个小少年不自觉地互相靠拢着。

寒蝉微微笑着说道:“不过你们不用怕,也许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

倘若哪一日会出现寒蝉这样的人去杀赵高兴这样的人,大概人间是疯了。

两个小少年转念一想,觉得也对。

于是又坐回了原位。

寒蝉笑眯眯地看着二人,说道:“你们日后说不定还能借着我的名头去吓人——如果我没有落到完人唾弃的地步的话,不过想来不会,我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杀手,大概会在人间有个好名声,不会像我师兄一样。”

两个小少年自是默然无语。

寒蝉看了眼天色,想了想,又站了起来,把三人中间的那块石头拿走了。

赵高兴看着抱着石头往小居室后方走去的寒蝉,一头雾水。

“你把石头抱走了,我们看啥?”

寒蝉抱着石头在雪中走着,想了想,说道:“看雪吧,反正都是一样的。”

“你拿石头去做什么?”

寒蝉轻声笑着说道:“磨剑。”

虽然一提到磨剑,世人往往想到磨剑崖。

但是磨剑一词,最早便是来自流云剑宗。

磨剑而出剑意。

守剑而有剑势。

寒蝉抱着石头去了后院檐下,很是安静地坐了下来。

将那柄悬薜院发的剑放在了一旁,而后将自己的剑拔了出来,剑鞘留在膝头,而后一手握住剑柄抵住剑格,另一只手按住了剑刃,贴至了那块石头上。

寻常的石头自然不能磨剑。

在剑意之道与修行之道真正兴盛之后,磨剑便成了一个形式上的东西。

那样一块石头,根本不可能让寒蝉的剑有着任何的改变。

一个大道境的剑修,手中之剑,自然在天地元气与剑意的淬炼之下,早已经坚韧无比。

每一次出剑,都是磨剑。

但寒蝉还是去了后院,按照数千年流云剑宗的习俗,开始磨着剑。

至于问心淬念之事,自然便免了。

怀里揣了两万贯,有心无心,都是不重要的了。

风雪里有磨剑声起。

两个小少年在前院一头雾水。

......

刘春风没有在悬薜院内。

而是在院外的一家面馆里吃着面。

一旁还有着周在水与另一些青牛院的先生。

一行人便安安静静地看着刘春风吃面。

明日便是院里春考。

一如当初与周在水所说那样,院里春考之后,便会将整个假都的九司大人们都换一遍。

这是一种很野蛮的行径。

但是在当下的黄粱人间,只有野蛮,才能从神女的阴影里挣脱而出,发出自己的声音。

京兆尹已经准备好了九司名册,只不过这个老大人,却是走不出明合坊。

整个明合坊在年后,都是无比的宁静。

什么声音也没有。

也许被某些人间的雪给埋了。

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很谨慎地选择绕远了一些,没有再从那处街坊过。

而那份名册送了九次,一次也没有送出去。

但偏偏京兆尹大人便安然无恙地活在那里面。

所以有些故事,其实很明了。

巫鬼道的人便在明合坊中。

他们也没有藏着。

就像刘春风也没有隐瞒要清洗悬薜院与九司之事一般。

绝大多数的故事都在明面上。

大张旗鼓地发出着一些声音。

刘春风很是干脆地吃完了面,而后撇下筷子,抄起春风衣袍的一角,擦了擦嘴,坐在那里等待着一个人。

齐敬渊。

于是风雪里那个抱着剑的丛冉剑修便来了。

刘春风看了一眼周在水那些人,什么也没有说,与那个剑渊剑修一同出了门。

二人一同离开了这条悬薜院的长街,向着历代九司王府所在的明合坊而去。

周在水等人一同站在了风雪长街上,而后互相对视一眼,走回了悬薜院中。

那扇很少关闭的悬薜院大门在风雪中被缓缓合上。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