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第九十七章 梦中往昔

此番川弦却将我带到了人间。

“你来人间做什么？”

我迷惑地眨眼，又见前边人潮涌动，街灯如昼，又有许多人往一个方向而去。此情此景甚为熟悉，细细一想原来这儿是那寒州的寺庙啊！看这架势，应是又到了庙会的时候，大家都去许愿了。

“对了，原先与你来这儿，我还没来得及许愿呢！”我拉着川弦便往那寺庙里边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轮到我们，这儿人这般多……”

虽是这么说，可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佛祖像前。

“小灵若有什么愿望呢？”

我看了看佛祖，合手道：“愿佛祖保佑川弦早日回到以前，还有我那师父南宫……愿他能早些转世为人，有个好的新身份。”

说着说着，我却觉得周身安静下来，抬头看去，只见身边的人群渐渐如影散去，不久竟是除了我和川弦外便再无一人。

“这……”

我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反映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禁抬头与川弦苦笑道：“我怎么忘了嫩，我这眼睛该是看不清楚的，这里……这里该是个梦境吧。”

川弦轻蹙着眉心，轻叹了叹，伸手揉着我的发道：“莫怕，世间一切也都不过黄粱一梦罢了。”

我摇摇头：“川弦，我不是害怕……”我难过地落了泪，哽咽起来，“我只是很难受……”我蹲下身来抱着自己，“原先我都很开心的，可是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心过了，好像自你离开后，我已经不知为何而活着，我以为至多不过那般。可是后来又发生了太多的事儿，我看不到了，南宫也离开了，帮过我们的或者伤害过我们的人，还是渐渐离开了。川弦，离恨天外的世界，便是这样吗？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的，离恨天上终日安宁，菩提子们也过得很是清闲，在听到凡人的为情所困时不过一阵唏嘘就过去了。总以为发生不到自己身上，总以为这世间感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可是我现在却怎么也没办法像从前那般了，我还是很难过，我想你，想南宫。我想……我想回家……”

我大哭起来，川弦轻叹着将我搂入怀中安慰：“小灵若，你说的没错，其实不论人间还是天界，都是如此。莫要难过了，我们都不会有事，我还在，南宫也会回来陪你的。”

“不是，南宫不会回来了，过不久，我们也要永别……”我紧紧抱着川弦，我知道，往后便没有这般机会抱着他了，“川弦，我想你，我想洛尘。可是如今的你却只能在我梦中出现了，我觉得像是要死了一样难过……”

“别胡说，你还要救我，还要去完成你的任务呢。小灵若，这是你的劫难罢了，过了这劫难，便都会好起来了。”

“川弦……我想再在这儿多待会儿……”

“好，我陪着你。”

“川弦……”我抱着他，虽是梦境，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等我醒来，你肯定又要将我忘了……”

川弦不言，我只得贪恋这一时的温暖。但我知道，这毕竟只是梦罢了，真正的川弦还在等我去救他，南宫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要回去了……”我放开了川弦，抬头紧紧盯着他看了许久，“我要记着你的模样，以后再也不会忘了一分一毫的。”

川弦只是凝眉看着我，不发一言。

“我走了。”我放开他，步步后退着。

不一会儿，浓雾渐起，我的周围只留一片空白。没有川弦，没有南宫，也没有逢姬和子雅他们。只有我一人，只有我这无处停留的游魂。

“小灵若……”

我听得川弦的声音，还似在梦中一般轻柔。

“小灵若，快醒来了。”

我睁开眼，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这黑暗，倒是与方才的空白无甚差别。

“川弦，你这儿……你这儿是不是天黑了？我怎么什么也见不着了？”

川弦顿了会儿，又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嗯，你还没休息好呢，可是我们要去找折兰了，不然会被人发现的。”

我知道川弦在骗我呢，我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可我仍是与他点点头：“嗯，我们去找折兰吧。”

说着，我便自个儿爬了起来。此时川弦拉了我的手。

“跟着我，别松手就好。”

“你放心，我不会松手的。”

而后我就一直跟着川弦走，耳边也听到鸟鸣，鼻间也嗅到花香。脑海中不自觉勾勒出在梦中见到的场景，不过不知这里是否真如梦中那般。

“天尊、灵若姑娘，我们快走！”

折兰的声音十分着急，我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又被一阵力拉着御风而行。

“现在我们去哪儿？”我问。

可没有人回答我。

“折兰？”我将手放在心口，“川弦？”

“莫怕，我还在，折兰现在不方便与你说话罢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虽是这么说，可我仍听到了身后那呼啸而来的追赶声。

“站住！”

听来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折兰抓着我的手：“灵若姑娘，千万当心！”

我点点头：“不必担心我，你尽快！”

折兰闻言，果真加快了速度。可没过多久，身后那女子终究追了上来。

“折兰！”她大喝一声，接着又顿了顿，“灵若！？”

我道这声音颇有些耳熟，却原来是忆槿！

“灵若？你怎么了？怎地不认识我了似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忆槿，我这眼睛出了些毛病，这会儿看不着了，才没认出你来。”

忆槿拉着我叹了叹，又道：“你怎么和折兰在一块儿！？你不是应该……”

“应该化为游魂了！？此事说来话长，你就莫要追问了，往后我会好生与你解释的。你能不能放我们一马，我和折兰有要紧事要办……”

“要紧事儿？你们一起……有什么要紧事儿啊？”

我一时也不好与她说，正急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折兰却开口了：“我与灵若姑娘……”

“嗯？”

“虚岚山一事就是因我对灵若生了情，如今师父他正在追寻我们，我们正想办法躲避。”

忆槿默了会儿，约莫是在考虑此番说法的真假。我见此只得道：“忆槿，你就帮帮我们吧……我……”

“你不是执念于洛尘吗？”

我一怔，也不知该如何回她了。

此事忆槿又是一叹：“罢了罢了，说来也是我不对，当初不该将你带去凡间。你们跟我来吧。”

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好在忆槿没有追问，不然这事儿要是暴露了也不知她会作何选择，而且我答应了空界的事……

此番忆槿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十分隐秘之处，至于这隐秘之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我自然是无从得知的。不过这儿似乎有些凄凉，周围也十分寂静，我不禁有些害怕，只得抓紧了颈间的凤凰琉璃坠。

“在这里。”

川弦忽然说。

我愣了愣，他的意思是……有魂魄在这里！？

“有两魄。”

我大惊，激动得手都发抖。这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不过要想找到还是那两魄怕还是不容易，不要说忆槿在这儿我们难以瞒过她施法，就是她不在这儿，我如今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不知能不能帮川弦施法找回那两魄。

忆槿将我们安置了后，还是不放心道：“你们先留在这儿，我出去给你们把风。”

待忆槿走后，我唤了折兰几声，问他道：“折兰，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看不到，你与我说说。”

折兰的声音略低，叹道：“这里是鬼界。”

“鬼界！？”我蹙眉，“忆槿怎么将我们带到这儿来了……？”

“应是想用这里气息遮掩我们，你是幽魂，我是仙身，要想藏住两个不同的气息毕竟不易。但这鬼界不同于魔界和妖界，这里阴冷低沉，能将我们的身份压住。”

“可是……”我叹了叹，“罢了，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川弦……”我压低了声音，“川弦说有两魄就在这里。”

折兰也惊得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道：“可就在这附近？”

我又将这话与川弦问了一遍，只听川弦道：“我不清楚，这里的气息太难感应，我只能感觉到是在这个世界之中。”

“这鬼界也不小啊……”我不禁嘟囔了声，“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又不能随便跑出去，也不好找你那两魄……”

折兰却道：“只能你呆在这里，我出去找。”

“不行！”我忙道，“折兰，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这里是鬼界，你的仙身肯定容易引起他们注意。到时候一暴露，鬼界的人和神界的人都会找来。虽然此事有关川弦，但这种时候决不能乱了阵脚才是，你向来冷静，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冲动起来了呢……”

折兰叹了声道：“灵若姑娘，你若呆在这儿，尚有忆槿帮你。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也不能让她知道，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现在天尊感觉到了，说明那两魄就要出现了，若不抓紧时间，鬼界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

我蹙眉，看来此事还真是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