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第九十五章 再回御天

我不知道染儿何时将南宫带走的，甚至没来得及看看南宫，也没来得及与他道别。只是听得在染儿激烈的哭闹中，子雅让人将他们送回凡间了。

而此刻我仍旧呆坐在地上，没有回过神来。此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就连诡行者也没了踪影。

“你莫要太担心了，他的魂魄还是完整的，不过肉身没了而已。”他柔声相劝，轻叹着抚上我的发。

我看向川弦，这个我为之生了执念，为之负了一份深情的人。

“那他会忘了我吗？”

川弦不答反问道：“你果然对他也……”

我忽然想苦笑：“川弦天尊，这是在吃醋吗？”

他微微一愣，随即又淡然道：“他以后只会同我一样，将你忘得干净。”

我点头：“你倒是将我忘得干净……可为何牺牲的是他呢？”我看着川弦，“川弦，等你回归天尊之位，我们便要形同陌路了吧。我一定也要找到法子将你忘得干净才好，否则这般执念下去……我答应过那个人的事肯定无法实现了。”

“那个人……？”

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我索性也就都与他说了。

“那人便是空界，堕佛空界，他如今统领着荒芜之境。救你的方法就是他告诉我的，此事过后，我便回去荒芜之境，再也不离开……”

我感觉得到川弦在紧紧地盯着我，仿若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川弦，我不期望你能想起什么，也没想过你还能如以前一般待我，其实你忘了我倒是好事儿，如此分别的时候我们都不会难过。”我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跪坐太久腿上又疼又冷又没力气，便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当心……”

川弦扶着我，却十分客套。我坐在床上将他拉开，叹道：“我现在还没发忘了你，也没办法不喜欢你。我只希望往后你能……能不要那般利用我丢下我就好，至少……至少要等到我将你所有的魂魄找回来以后，这样我才能安心。”

我不知川弦是否有所触动，但我这一番的确是肺腑之言。如今我也看开了，既然他不能再喜欢我，我也不能再和他在一起，倒不如就这样，救他回来，然后相忘于江湖好了。

“灵若……对不住。”

“没什么，我知道你那时候不信任我，以后别再如此就好。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可好，我没能救南宫，甚至没能送他离开……我……我着实难受得很。”

“好……”川弦说罢，便默然离去了。

我摸了摸这已经没了丝毫温度的床，南宫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了我，可一丝都没有给自己留下。我躺在床上，这上边还能嗅到他的味道，与洛尘不同，南宫身上的香味较为浓郁，华丽而高雅的。和南宫其实很像，和当初他放在我寝殿里的香也很相似。可我以后再也闻不到了，洛尘尚在身边，南宫却是再也无缘相见了。

我便在这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仿若还见到了南宫，可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南宫唤我小徒儿，让我要坚持下去，说川弦会记起我来的。

可是如今我已不期望川弦将我想起来了。

“灵若，灵若……”

醒来的时候听到子雅在唤我，她摇了摇我，叹着道：“他们已经回去了，你也该走了，这里不是外人久留之地，让人发现了会很危险，而且川弦的魂魄还等着你去寻回来呢。”

我睁开眼，向她点点头。

“我这就派人将你们送出去，折兰回来了，他会跟着你的。”

“嗯……”

子雅说罢，外边就有人进来通报说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我们启程了。我便也不得耽误，总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见了折兰后便一道出了三千结界。

此番我们又回到了人间，我着实不知还能去哪儿寻找川弦魂魄的下落，便让折兰带我先回了临水山上。

如今的临水山又有新人接管，仍留着乾坤教的名号，却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派别。不过好在御天园和白鹭宫，一个设有阵法，一个有着结界。所以凡人无法进入，也就一直空着。折兰施法带我们入了白鹭宫，回到洛尘当初居住的寝殿。

此时已是入夜，我们决定早些休息，明日起了再商议如何去往下一处。

可这白鹭宫我根本不熟悉，虽是洛尘在这里住过，我记得的也不过是那暗室罢了。

晚上我实在睡不着，又不方便唤折兰来，便将川弦唤了出来。

“我想去那暗室看看。”我说。

川弦没有拒绝，随即将我带到那暗室。我在里边没有呆多久，摸索出那画卷和衣裳便离开了。

出了暗室，我与川弦道：“我想回御天园住，你要去吗？”

川弦顿了会儿，随即道：“我带你过去。”说着，川弦牵了我的手将我带去外边。

我点点头，与他道了谢，感觉到他手上一紧，却也不过一瞬即逝。

想来是川弦恢复了些灵力，我们一路顺利地回到了御天园，并未被人发现。而我没有立即回到寝殿，只是让川弦带我去了后边的那处温泉边。

“我在这儿洗洗，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一人怎么回去？”川弦今日似乎很是有耐心，接着又道：“那边有块大石，我就在那后边等你，你好了唤我就是。”

我知道那是当年等着南宫的石头，且自己回去的确不易，便点头应了。

这温泉我已经许久没来用过，如今试着还是与当年一样，温暖舒服。以前练完功我便会来这儿泡泡，有时候南宫会不经意地出现吓我一跳，想想他其实也挺招人喜欢的。我不禁叹了叹，便趴在石头上发起呆来。这一发呆就是许久，令我思绪恍惚起来。

“灵若……”

我似乎听到南宫的声音，抬头看去，还真看到了一个身影，可我看不大清楚，想来是泡久了的缘故。

“南宫……你怎么又跑来了？我才不会被你吓着……”我冲着他笑笑，“你快走开些，去石头后边不许偷看！我要换衣服了！”

南宫却不说话，我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看不清楚他。

“南宫，我眼睛不大好使，这温泉的雾气是不是起得太重了……”我再揉了揉眼，可还是看不清东西，索性就罢了，“我要出来了，你快些走开。”

南宫依旧不言，不过却转身走了。我莫名地看了看他的身影，这南宫今日也实在奇怪，平日怎么都要与我斗斗嘴的，今天居然这般安静。不过如此也好，省得我与他闹，便直接从温泉里爬了出来，穿上自己那套白衣。

如此踩在石头上，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这才想起南宫已经没有了。方才看到的应该是川弦吧，难得他会在意我的安危来看看。

“洗好了？”

川弦自石头后边出来轻声问。

我点点头：“嗯，回去休息吧。”

川弦不言，过来拉了我的手带着我往寝殿去。

回到寝殿里，我又摸出了当初南宫用的香点着，这才枕着自个儿的床上睡了。

第二天醒时折兰已经在外边等着了，出门便听得他道：“灵若姑娘，我们要抓紧找天尊剩下的魂魄了。”

我点头，又将川弦唤了出来，问他剩下的魂魄应该去哪儿寻。

“在天界。”

我愣了愣，他这魂魄也忒不听话了，我这去了天界的时候不出现，偏生这个时候就要在那儿出现了。

此时折兰道：“我送姑娘过去，但我现在证被他们寻找，若是被人认出只会拖累你，到时我将你送入忆华宫中，灵若姑娘要抓紧时间。找回天尊的魂魄后我会在宫外等你们，倘若我没有出现，你就要自己找办法尽快离开。”

我点头：“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

这番商量完，便要往天界出发。我带上南宫给的银鞭和川弦的画，心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天界那么多神仙，若是我们暴露了，我就找到忆槿拜托她找回川弦的所有魂魄，天界的人要如何处置我也认了。

可是离开寝殿，刚走出御天园，我们就被人阻拦了。

“你果然回来了。”

来人是染儿，我已认得出她的声音，没想到她并未离开乾坤教，甚至一直在这里等我自投罗网。

“染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染儿笑得冷冽：“你都能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她说着又哼了哼，“你害死了大祭司，就想这么离开！？他这一生没有对谁这般深情过，既然他回不来了，那我便送你去他那儿，如此……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

我蹙眉，只与折兰道：“折兰，我们不要因她耽搁，快些去天界吧。”

折兰却是一叹，沉了语气：“怕是去不了了……”

我愣了愣：“你这是什么话……染儿只是凡人罢了，你……”

“她已经入了魔道，且法力不低，我也未必能敌得过。”折兰的语气里也尽是担忧。

我一怔，这可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若是逢姬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