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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命昭唐 第54章 朱邪吾思

作者:控制变量法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2-11 00:36:23 来源:平板电子书

景福元年五月初四,新丰县,骊山。

数千步骑拥着一支长长车队在驿站外徐徐停下。

这支人马很杂,既有肤色古铜、扎辫成索的军士,亦有黑纱帽、绿玉簪、蓝襦裙、环革带的掖庭局女官,还有高山冠、公服的内谒者,平巾帻、着裆甲、按仪刀的宫廷武官。

男男女女围着一辆两匹黑色骏马拉动的红质红盖红旗旒厌翟车。

人物尊贵,太仆寺不但逾制提供了命妇专车,还在车府署挑选了老练的驭士两员、掌固两员,以最大诚意迎接太原的远客。

朱邪家族早就是大唐的一份子。

元和三年,反抗吐蕃统治失败的朱邪家族东逃内地,宪宗收留了他们部落,安置在神武川,又在阴山圈了好大一片地给他们放羊,此后他们便自号阴山沙陀。宪宗伐成德、淮西、牧民们贡献牲畜,朱邪执宜带着几百人要报国。朝廷平赵后,执宜有功,朝廷也很照顾他们,就近封了执宜蔚州刺史。文宗大和年间,又将代北行营招抚使一职授予他。

这便是朱邪氏登上历史舞台的开端。

他们的表现很好,把境内治理得井井有条,遍地牛羊牧民,没出过大的纰漏。到了朱邪执宜的儿子——朱邪赤心这一代,武宗讨昭义、反击回鹘,先进份子朱邪赤心再创辉煌,因功再迁代北军使,掌一地军权。大中年,凭借镇压庞勋的表现,赤心再拜大同防御使,至此持节一镇,又被赐予姓名“李国昌”。北地牛毛诸胡,就朱邪氏翻身了。

到底要怎样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这就是最完美的答案。

“宇文才人,我想在此休息一会。”绯红丝旒被缓缓拉开,朱邪吾思疲惫地走下厌翟车。

掖庭女官宇文柔抚摸着她的背,点头微笑:“要进食吗?”

“不了。”朱邪吾思扶着额头,转过身,望着东北方向,神色凄楚,喃喃道:“坐车让我目眩神迷,我好难受,骑马吹吹风也许会舒服些。”

宇文柔立即摇头,劝慰道:“这不行哦,您必须乘坐厌翟车入城,这是圣人对您的爱护。而且仕民看到厌翟车,才会知晓您的身份——尊重敬畏您。再忍忍吧,很快就到了。”

闻言,她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越靠近长安,朱邪吾思的一颗心就越忧郁,那是对未知命运的惶恐,即便她早已做好了这个心理建设。

毕竟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作为朱邪氏的子女,即便翁娘再宠溺,也没法一直赖在家里,得为家族献身。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男丁要么在州县当官,巩固氏族统治。要么跟随父王征战,为氏族打拼江山。作为氏族领袖李克用的女儿,她的价值更需要利用好,联结一桩有意义的婚姻,为父王建立或巩固盟友关系。

李克用与河中王氏、义武王氏交情不错。本来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的儿子王珂是一个非常匹配的对象,可惜王公子还未上位,氏族长者担心王公子继承不了蒲帅家业,故而要再等等。

那个时候,朱邪吾思觉得余生大概就是嫁给夏绥、代北、成德、义武、河中某个将校世家的青年武人或者新立节度使,然后早早生孩儿,为父王拉到强力女婿。

只是,时运终究太多舛。

朝廷军容使西门重遂竟然访问河东驻京进奏院,为圣人说媒纳妃,这让氏族上下倍感意外。

于情,圣人前年才讨伐了父王,间接害死了她的叔父和很多族人;于理,氏族现在姓李,早就被宗正寺写入郑王一系多年了。然而父王与长者们一商议,立刻就同意了,然后把她的名字从李妙一改成了朱邪吾思。

她理解父王艰难——四面皆强敌,残暴的汴人更是死仇,而父王明显做不到百战百胜。

孤独背负着整个氏族兴衰存亡的父王太需要盟友了。

但作为被决定命运的当事人,朱邪吾思也免不得猜测那个传闻中的“长安小天子”是什么样的。悄悄找幕府打听了一下,原本心头还笼罩着朦胧的遐想,听完沉默了。去过长安几个官人说,那圣人长得还甚是英气,却病恹恹的像个猫。而且喜欢哭,耳根子极软,道德不正——被狐狸精勾了魂,就对发妻母子漠不关心,宠妾冷主,这能是好货?

朱邪吾思非常失望。

她虽然清楚自己工具人的性质,但对枕边郎不是考虑过。别的暂且不论,至少不能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像女人一样吧。病恹恹的像个猫,看来身体也虚弱得紧,只怕半日马都骑不了。

万一真的有难言之疾……也不知道行不行。

“走吧。”闭着眼吹了一会风,朱邪吾思好受了许多。

厌翟车继续上路,经过翠秀的骊山脚下,晃晃悠悠地驶向灞桥。

“我们到家后,会先带您到掖庭局教导宫廷礼仪。”宇文柔作为一个姐姐,耐心引导道:“言、态、行,衣、食、住,步、坐、站……届时还会有其他女官教您读书。”

闻言,朱邪吾思轻轻点头:“我知道的。”

黄昏时分,灞桥终于肉眼可见。

当朱邪吾思前导后用相属三四里的车驾通过宽阔的桥面上,正在河水中劳动的人们齐齐停了手上的活,投来目光。

看到人们呆滞的表情和怪异的发饰面容,还有河边埠头随处可见重重打下的鞭子,朱邪吾思昏昏的头一下清醒了。小嘴微张,惊讶的问道:“他们怎么全是光头?没有胡须,脸上血肉模糊发黑……”

“被施以这样残酷的刑罚,这些男人犯了什么重罪?”

宇文柔连忙伸手挡住她的双目,严肃道:“他们是恶人军,剔骨吃人呢,被圣人擒拿回来后,刺配到这苦役。勿视,脏了眼睛。”

走下灞桥,灞水南岸乌泱泱的聚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人群中,小吏们扛着绳索矩尺,手捧纸笔,急吼吼地跑来跑去测量广袤,勘定地界。分割出来的方、圭、箕形田验算亩数对不上或是邪、圆、弧形田计不准,便红着脸高声争吵,互相指责。

直到他们的上官赶来,一顿数落,方才消停。

朱邪吾思停下车,远远观察。

绿袍小官掏出司农卿李群下达的公文,站在土陂上喊道:“田五尺为步,步二百有四十为亩,亩百为顷。度其肥瘠宽狭,以居其人。凡给田之制有差,园宅之地亦如之。凡授田,先课后不课,先贫后富,先多后少。这次授田也是老规矩。课户每丁粟二石。输调,绫绢各二丈,布加征五分之一。输绢者,绵三两。输布者,麻三斤。都明白了吗?”

男女老少们忙不迭点头。

“刘元,两丁一妇,给北岸甲段第三道直田十五亩。”

“张二牙子,你是独人,南岸戌段第五道的箕田四亩二分先给你。”

“你,就是你,那个凤翔来的汉子,家里一个女人三个娃,小的不满周岁是吧?南岸甲午段第七道靠着桃树的斜田十七亩六分给你家,恶人军刚挖通了那边的沟渠,好好耕织啊。”

随着绿袍官一个一个念下去,小吏挨着签发地契交给对应户主,完了还要带人去看,免得不知道界在哪,两家人争地结仇。国门外的荒地有限,先到先得,先贫后富。授的田自己规划,种麦粟稻子,栽果树桑林都行,产什么交什么。

“这些田地都是圣人派大臣清理出来的,更远处好多还是圣人跟豪强要回来的……”

桥上,朱邪吾思已经看得忘了神。听父帅说,巢乱时关中死了好多人,荒地大概不在少数,王畿内应该都在忙这件事吧。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似是流氓。那病恹恹的天子没狠心不顾死活,也好。

这十几户农民的确微乎其微,但慢慢汇集到关中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坚持个三五年、十年八年,就不一样了。汴人越打越肥,父王越打越瘦,也许就是这个缘故吧。

闭上眼睛感受着轻柔的夏风吹过脸庞,睁开眼遥望蓝天下无边无际的碧绿农田,朱邪吾思觉得,长安好像还行?

生机勃勃。

不是她想象中那副枯藤老树昏鸦的死沉画面。

她开始期待和圣人的相遇了。

转过身,她高高兴兴地坐上厌翟车,柔声道:“宇文才人,我们走吧。”

“十一哥。”她又朝着车右的一位札甲骑士招招手,喊道。

“嗯?”正在看风景心有触动的李存贞听到,打马上来,低头问道:“怎么了?”

“十一哥是不是带了三千内院牙军?”

“没错,马步、骑士兼有。”

“留一千骑士给我吧,只要突厥、契丹、沙陀、吐谷浑诸部人。”

李存贞笑了笑,点头道:“父帅早交代我了,言京西北八镇骄横难制,易逞凶犯阙,又言圣人爱恨突然,要你在长安好过,务必挑选可靠武士驻京扈从你。且宽心,都是牙内老人了,我只带三五百骑回太原即可。京城看起来挺不错,很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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