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途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们魁王是为保护你们战死的！他尽到了王族职责、尽到了国王义务！可你们呢！”秦天怒喝，“大秦尚在、玄月虎视，你们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对得起他的器重、对得起他的战死吗！你们想让他的死毫无价值吗！”

一双双失去光泽的眼睛，在喝骂中重新凝聚起光芒。

“背负罪孽坚强的活下去，远比一死了之更艰难。”秦天声音转轻，“你们自己决定吧。”

骤然间，一声厉喝炸起，“全体都有！起立！”

唰、唰、唰！

无数瘫倒、跪倒、躺倒的身影齐刷刷挺身而起！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罪军！卫王失职的罪军！我们将背负罪孽，为魁王、为天魁扫清所有障碍，直至全员战死！现在，执行王大总管的命令！”

“是！”

一声声痛极昂然的嘶吼，震彻大地。

望着一个个找回灵魂的新军，不，罪军迅速行动起来，秦天偏头看向神情平静的王传雄，声如细线，“给你个任务。”王传雄微楞，随即俯身，“请秦少吩咐。”

“他们的事我会跟三位王子说明。你回国后，调走部分骨干去各军担任训练职务，再暗中让还没成家的都成个家吧,希望新生活能让他们绽放新生机。”秦天轻叹，“我想，不管是魁兄还是父亲，都不希望新军就这么永远消失。”

“火种，远比鲜血更重要。”

“魁兄让你统领暗卫，可见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我希望你能用余生做好这件事，也不枉你和魁兄相处一场。”

王传雄沉默许久，方才轻叹，“是。秦少，您才是王上最信任的人。”

看着王传雄离去，南宫英笑道，“如此，他就应该不会跟魁王走了，是吧？”“希望如此。不管是他还是新军，都是天魁最宝贵的传承财富，实在不该用这种方式消失。”

秦天说完，灵识悄然贴在远处那始终默默监察这边情况的文武殿弟子眉心，“我是南海凡域文武殿总殿主秦天。身为魁王好友，只是帮他处理些后事，不敢逾越半分，还请师弟给个方便。”那弟子点点头，转身离去，黑妹想想跟了上去，片刻后带回大量储物袋。

烈火中，秦天默然看着依然持旗不倒的夏侯魁，许久才深叹声，“魁兄，我带你回家。”说着他就要去动，却被南宫英伸手拦住，“黑妹，说说看你在文武殿打听到的，那位女将的信息。”

二百多年前，实力最强大的玄月皇朝联合新兴的大越国，聚起百万大军，对大秦国三国交界处、驻军两万都不到的平成关发起凶猛攻击，意图一举摧毁这座大秦雄关、覆灭大秦。

百万打两万，任谁都认为毫无悬念。

然而，天不亡大秦。

就在两国联军进攻前夕，大秦女将军赵涵正好前来平成关视察防务，虽然最终未能拯救平成关，但在她的鼓舞指挥下，不到二万的大秦军士竟然硬生生将百万大军挡在关外足足七天！为大秦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反应时间！

秦王得知后命全国军队脱盔卸甲、日夜奔行，在平成关被烈火吞没时终于先后抵达战场。

三十万几无装备的大秦军仅凭坚强意志和不屈肉身，在平成关跟百万联军鏖战苦战死战十八天，以伤亡二十余万的惨重代价歼灭联军四十多万，终于守住大秦国门。

平成关之战，赵涵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只可惜，在大秦第一批援军抵达前，平成关即将破城之际，她为最大程度杀敌，放大量敌军入关后毅然焚关、与关同亡。

战后，她被尚武的大秦奉为‘秦魂’，位列大秦最高荣誉殿堂，被亿万大秦民众所敬仰，更是为她挂起画像、竖起灵牌，时常诵念其名、磕头供香，祈求赵涵能继续保佑大秦的平安。

因相信而敬仰，是为：信仰。

信仰，是种灵魂范畴的活动。

亿万民众叩拜赵涵时，虔诚的信仰沾染在香火上，随袅袅青烟逸散天地。

每位民众的虔诚信仰微不足道，但大秦民众足有亿万，特别在她牺牲后的几年，感恩戴德的民众几乎日日叩拜、夜夜诵念。

亿万民众叩拜时的虔诚信仰沾染在香火上，随袅袅青烟逸散天地。这丝丝微不足道、逸散天地的虔诚信仰，因核心的统一而相互吸引、互相聚合，最终汇聚出名为赵涵、天职守护大秦的信仰体。

她，即是赵涵又不是赵涵。

“这种被亿万信仰所孕育出来的信仰体，如能长期持续获得信仰，就有可能进化成具有智慧的神灵。”

“神灵，种族群体精神中某种强烈信仰所具现出来的灵魂体。”

“赵涵因守护信仰而诞生，天职就是守护大秦。所以，在大秦国王被杀、大秦即将覆灭之际，她出现了。”

“赵涵因守护群体的信仰而诞生，身在大秦时最为强大。国家气运其实也是信仰之力，远离天魁、只能调运部分气运的魁王，其实是无法将其当场击杀的。”

“她的陨落，是因为生而有慧的人族过于善忘，早已不再对她信仰，她早已虚弱不堪。即使没有魁王的气运之力，她这次出手后也必然从此消散。”

秦天轻叹，“她值得敬佩。父亲能死在她手里，也算是种荣耀吧。她既然已经死了，为何不让我动魁王？”南宫英仰望那面依然猎猎的国旗，“你没注意到吗？国旗依然在飞扬。”

“那是因为烈火燃烧所引起的空气对流，再说，国旗毕竟是我炼制的法器，凡火应该无法毁灭。”秦天回道。

南宫英摇摇头，“你若细看，就会发现国旗的飞扬毫无规律，那是战斗余波。赵涵陨落，但她的天赋使命促使她在死前还想着摧毁这面蕴含天魁国运、代表天魁的国旗，所以她的残余意念进了国旗，魁王的残余意念也在其中，他们还在战斗。”

秦天一惊，“我去帮他！”南宫英摇摇头，“这是信仰之力的战斗，你我无法介入也不能介入。你不用担心，国旗是天魁气运的核心、象征，至今都没出现破损，说明魁王目前占优。你应该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

秦天不解，“什么事？”南宫英声音悠悠，“信仰之力、气运之力的本源都是灵魂之力，灵魂之力可相互吞噬。赵涵被彻底摧毁后，残余信仰之力会被国旗中的天魁气运所吞噬。可国旗中还有魁王意念，机缘巧合的话，”

说到这里南宫突然停下，意味深长地仰望天空。秦天先是有些疑惑，但很快想到种可能，急忙道，“你是说：魁王很可能成为如赵涵那般的信仰体？”南宫英微微点头，“甚至还有可能进一步。”

“进一步？神灵？！”“魁王本身就有成为信仰体的可能，如果在他成为信仰体后，能加深加大加强天魁民众对他的信仰，就很有可能进化成这方天地第一位天地神灵。你最好想尽方法让他成为神灵。”

“我当然愿意，只是为什么？”“因为你是这方天地的天地之子，你在享受祂赐予的特权同时，也有发展祂的责任和义务。”

‘责权利吗？’

秦天沉默下来，直到被老王轻声唤醒，罪军已搜集完同袍遗体，即将准备离开。秦天望着那面魁王依然战斗其中的猎猎国旗，决定取消之前的安排，让老王率罪军护卫魁王遗体直奔大秦南海岸，坐船回国。

“老王，记住：这一路，你们必须时刻唱响国歌，让天魁国歌响彻整个天地，直到这面旗帜安静下来。我知道这会给你们带来更多危险，但是，这很重要！”

老王静静看着秦天，缓缓躬身，“是。”

当太阳终于跳出地平线、照耀天地之时，王宫最后的宫殿终于在烈火中坍塌。

洪亮的歌声在死寂般的秦城骤然响起，被厮杀惊扰整夜的秦城民众谁也不敢出门，只能从门缝、窗缝中看着无数神情肃穆、高声放歌的天魁军队，昂首挺胸地踏过他们的街道，离城而去...

当聚集在秦城的全国最精锐军队被歼灭、当秦王已死王宫尽焚的消息悄然传开后，尚武的大秦陷入沉默，任由那天魁国歌在大秦大地上一遍遍响起...

歌为心声。

一丝丝肉眼不见的精粹信仰，随着歌声源源不断汇入国旗，那猎动越发激昂，当大海的涛声扑来时，国旗闪过抹金光，终于安静下来，始终握着国旗的魁王那始终屹立不倒的身影，也终于松软。

始终关注的秦天急忙将其扶住、珍重收起，告别老王和罪军后朝天魁与大秦的边界战场飞去。

平鲁城，秦天找到督军奋战、力抗大秦百万大军的三王子。得知父王归天，三王子悲痛欲绝，然秦天直接将其用冷水浇醒，冷然道，“知道为何魁王在外巡城五年、始终未归王城，天魁不仅不乱反而越来越强大吗？”

三王子摸去脸上冰冷水珠，俯身，“回秦叔，是因为我兄弟三人齐心协力、共稳王庭。请秦叔放心，只要两位王兄遵守约定，小侄绝不起任何异心并依约传位，否则任凭秦叔和姑姑处罚！”

秦天点点头，“准备决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