黙语 第85章 犟种顾医生

所有人全部聚集在了顾凝思的房间，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位面色苍白，骨形消瘦的人儿。

墨璇请的老中医正在为她把脉，陈昭在一旁守着，盯着宋晓洋一瞬不瞬的。

顾凝思一个人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前不久的一幕在她心里久久挥散不去，她没想到简单的一句话竟能让她吐血，如果再来一次，顾凝思绝对不会说那些绝情的话……

沈微在一旁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这两人的事最近多多少少听了个大概，她就觉得这件事双方都有错。可好歹她和宋晓洋相处的久一些，自然而然的就对顾凝思的做法有些不满。

她这话说的也就太重了！

“顾医生真是好厉害，我还不知道心理医生还能把人说吐血了？我和宋局长共事这么久，还没见过局长这么虚弱的时候呢！”

沈微在旁边使劲添油加醋的指责顾凝思，经绝清听到她这话，忍不住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示意她安静一点。

可转头就被沈微瞪了一眼，抬手拍了回去。

经绝清：手好痛，人好苦……！

沈微才不愿意呢！她真是觉得这四个人麻烦的要死，不是今天这边吵，就是明天那边怼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硬生生把刀子扎在对方肉里，真是看着心烦！

“你戳我干嘛？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我就是替宋局长不服，人家一来就让我们保护好她，平时生怕她热着冷着的。就算没在身边也要时常问问！可她呢？她是怎么对她的？”

“谁想到整天拼死保护，恨不得挂在心尖尖上的人结果是个冷了血的蛇！真的好大一口伤啊！”

沈微冷笑一声，嘴上说的毒，眼睛倒是一直盯着顾凝思。原以为她听了这些会有所行动，没想到她听到这么一大段贬低的话竟然毫无动作？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沈微，别说了！”墨璇看不下去，低眉出声制止了她。

“我……！”沈微委屈的不行，怎么还凶她?

沈微见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些呆愣子，气不过，直接走了。经绝清看到她走了，觉得自己留这也不是，走也不是，见屋子里的人都只顾着床上躺着的那位小姐，他也不认识啊！

最后还是跟着沈微一起走了……

房间安静了下来，顾凝思独自松了一口气身子软了不少。

刚刚到话，她其实是听到的，她只是太累了，脑袋里一直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小人说“她都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不能为她付出一下，你这么狠心吗？”

另一个小人说“那你丢失的那么多年谁来补偿你？你别忘了，因为这件事，你也得了抑郁症！”

这两个小人在顾凝思的身体里一直吵闹着，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不得安宁。

在她们吵闹的时间里，老医生也诊断完了，他慢吞吞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顾凝思看他起身，忙上前询问。

“医生，她……怎么样了？！”

老中医也听到了他们刚刚的争吵，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摇着头叹了气。

“气结攻心，结郁之症！”

陈昭顾凝思：???

墨璇“……”无奈扶额

老中医的话让大家都听的云里雾里的，还是墨璇听不下去开口对他说道：“老头，你不会说人话就给我重新回去修炼去，搞这些花花绕绕的。”

陈昭(*′I`*)！！！

听到他说这些得罪人的话，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对医生讪笑：“老医生，他脑袋缺根筋，说话颠三倒四的，您别在意！您继续，继续！”

墨璇：“唔……！”我没病！

他还试图想反驳，陈昭一眼瞪了过去，他也只能乖乖被捂嘴……

老医生当然知道墨璇是什么人，见他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捂了嘴还不敢说话，感到有些讶异！缓过来后笑道：

“哦哈哈！没事没事，其实结郁之症，简单来说就是这位小姐的身体原本就长期处于劳累之际，本就压力过甚气虚血弱。又加上这次不知道听了什么话？一时气血涌上心头，才会吐了血。”

“那要怎么解决？”

“不难不难，好好休息几天便好，我这里开一副消解郁气的方子，煎了服下便好调养些时日即可……！”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陪您去开单子，抓药。顾姐，麻烦你在这里好好照看她！我们走啦！”

陈昭拉着墨璇跟着一起走了，顾凝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两人一人架一手，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凝思：“……”其实不这样做她也会留下来的。

她拿了根凳子坐到床边，没有选择直接坐在床上，看着床上的单薄身影，那苍白的脸，干瘦枯削的手臂，左手手心里被指甲扎破的伤口……

顾凝思再也看不下去，低头闭上了眼……咬着下唇，努力逼着自己快些从某种情绪里脱离出来。可等她再抬头时，双眼却已经是变得猩红，泪水慢慢聚集在眼中，在她拿起宋晓洋手臂时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真的很对不起！”

顾凝思哭的哽咽，泪水不断滴落在宋晓洋干枯的手上，床上的人虽然未醒，也好似知晓现在的情况，皱起眉来。

“我原本只是想气一下你，报你当年不辞而别抛弃我的仇，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吐血！真的对不起！”

床上的人左右轻摇着头，眼皮下的眼珠不断转动，不知道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顾凝思发现她握着的那只手，手指正在慢慢卷曲，抬头看向她的脸。

躺着的人紧紧皱着眉头，眼皮下的眼珠在胡乱的转动，嘴里不知道在胡乱念些什么，又快，声音又小，顾凝思根本听不到。

顾凝思听不清楚，便起身凑到了她的唇边，细听她说的东西。

“思…思思，别…别哭！”

顾凝思：！！！

她陡然睁大了双眼，泪水像洪水一般泄着。看着身下的苍白面容……好几天没有看见她了，对比前两天又瘦了不少，头发被她染成了耀眼的红色，在顾凝思看来，她现在就是一个病美人。

“好…好，我不哭！不哭了！”顾凝思胡乱抹了眼泪，哽咽说道。

在她说不会再哭的话后，床上的人似是有感应般，也没有在乱动，原本紧拧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

等宋晓洋醒来时，天色已经见了黄昏。

她半睁着着眼睛打量了四周，是顾凝思的房间，让她才平复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心口好像又有点难受。

刚准备起身，垂眼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另一只皓腕压住，顺着手腕一看，顾凝思正紧握着那手，趴在床头睡着。

她的眉间好似凝起一座高山，并没有睡的多安稳，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的，不知在讲什么。

宋晓洋一时怔住，她是没想到顾凝思会一直陪在这里，她的记忆只停留在石桌前的苍白辩解。在顾凝思走后，她当时想追上去，却只觉胸中有什么东西像是要马上冲破桎梏，心口也开始泛起疼痛。

记忆只停留在她吐了一口血后断了片儿。

她静静看着已睡着的人，连呼吸都放的轻轻，生怕自己吵醒这人后就没有以后了。

她想通了，既害怕失去顾凝思，可也更害怕顾凝思不开心。如果顾凝思因为不开心执意要走，她也不会强求，只要她的思思快乐就好。

大不了一辈子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看见了顾凝思脸上的泪痕，立马心里暗骂自己太弱，别人才说几句就吐血了，让姐姐担心这么久！

这是顾凝思认出她后为数不多的与她安静独处的时刻，没有争吵，没有烦恼，就这样安安静静的。

或许是眼前的一抹头发让她不舒服了，让她轻轻动了动眉心，宋晓洋注视着她，在脑中想着如果为她拨开那一抹头发的话会不会吵醒她?

她有些不敢，可见顾凝思越来越不舒服的模样，她还是探出手指。包着薄薄一层纱布的左手，轻轻靠近对方的头顶，却在即将靠近时缩了回来。

顾凝思醒了，刚开始还有些迷糊，握着宋晓洋的手下意识紧了一紧。

早已经醒来的宋晓洋紧闭着嘴，怕打扰这一刻的恬静。

视线慢慢清晰，思绪也清醒了过来，顾凝思看着被她包裹的手，手指在上摩挲了几下，全然不知手的主人已经清醒，而且正注视着她的行为。

顾凝思抬头望去，双方的视线在这一瞬间聚集“……”顾凝思立马甩开了她的手，宋晓洋的手被甩在床沿上，骨头被磕了一下，让她轻呼了一声。

“嘶！”宋晓洋弯起身子，抱着手在床上扭动了一下。

顾凝思下意识的就想去查看，可又在看到这人傻傻的笑脸后放弃了这个行为。

“……”这人怕是真的傻了，都成小白脸了还能笑的出来，顾凝思看见她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起身就要离去。

宋晓洋看她要走，立马撑着起身叫她。“思思你要去哪儿？这里是你的房间！”

顾凝思顿住，转身看向宋晓洋的眼神里是不可置信。

宋晓洋知道又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歉：“对，对不起！我一时着急了就叫出来了。顾医生，这是你的房间，你不用迁就我，要走也是我走。”宋晓洋说着就要起身。

顾凝思看她费力的样子，也没管她刚刚叫的什么东西了，赶忙出声制止道。

“不用了，你就在这里吧！”

宋晓洋停了下来，有些犹豫不决，目光闪烁：“可是，这是你的房间，我睡了，你睡哪里？”

“这里不差房间，你安心休息就行了。医生说你过度劳累，需要好好休息，不可再动肝火，自然是要以宋局长的健康优先。我只希望宋局长休息好后，能向其他人解释一下，不是我主动寻求你保护的，我不想背负不仁不义的骂名，就这样吧！我先告辞了。”

顾凝思快速说完后，便大步离开了房间。

……宋晓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落寞，她慢慢挪回了床上，想着顾凝思刚才的话，选择发消息问墨璇。

宋“刚才我晕倒时，发生了什么？

对面很快就回复过来，不过不是墨璇自己回复的，而是陈昭借他手机发过来的语音。

宋晓洋点开一听，里面大致解释了刚才沈微的那些话和做的事情。

前半段讲了事情经过，后面的逐字逐句都是在为沈微辩解，她不是故意的之类的。

宋晓洋听着想炸，心口霎时传来一阵刺痛，她紧握着心口，回想刚刚顾凝思的话，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来。

这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嘛……

她看看自己正躺着的床，床上都是顾凝思残存的气息，她捻起被子，放在鼻间细嗅，淡淡的清冷烟火气……

她记得顾凝思最喜欢寺庙里的香火气味，自己给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款类似的香水，没想到她会喜欢到现在。

“姐姐，我真的把你弄丢了吗……?”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愿你能以朋友的身份待我，就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吗？”

——

顾凝思独自散步到石桌前，之前的那盘葡萄已经被人撤下，连带着地上那些丝丝点点的血迹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她叹口气，坐上石凳。

几个小时前，那人还坐在她身边，低着头，无措的扣着手指。当时的她只想着怎么让自己消气怎么舒心，怎么能想到会有人因为她的一句话被气到吐血？

“顾医生！”沈微在离她不远处唤着她，顾凝思回头一看，那人抱着双臂，脸上不喜不悲，有些许怨气。

“沈影后。”顾凝思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站着，等着人走过来。

沈微不舒服的紧，刚刚她哥给她发消息，让她必须去给顾凝思道歉。她有些委屈，怎么就没一个看得出她在做什么？难道她真就是一个喜欢言语嘲讽的人吗？

“顾医生。”沈微走到跟前，嘴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那个词来。

＼(`Δ’)／她根本就没错嘛！为什么要她来道歉！

顾凝思见她久久不说话，温和的笑笑，主动开口道：“你不用道歉，这件事你没做错，是他们不懂而已。”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沈微张大嘴巴，周围一圈儿的人都不理解，被她说了的反倒是懂她。

(\/(°∞°)\\)她好想哭！

顾凝思笑笑，让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我好歹也是心理医生，这些隐晦的东西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话，就那么白白挨我的骂？”

“因为当时我的脑子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所以才没开口。”

“……”这让沈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当时的谩骂也并非全是假的，还是有那么几句是真心的，她确实为宋局长感到不值得。

“顾医生，我直接叫你顾凝思吧！”她觉得都差不多熟悉了还叫那么正式，一点都不舒服！

“其实我觉得宋局长挺好的，在我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她当时叫我和墨璇去异兽局……”

沈微将她和墨璇与宋晓洋的相遇细细道来，没忘记把墨璇的真实身份给抹掉。重点讲了宋晓洋对顾凝思的关注，和墨璇做的交易等等。

顾凝思静静听着，看似脸上无波无动，其实已经在心中掀起一场场的喧嚣。

那人原来这么早就注意着她了吗？不对，可能还更早！

顾凝思记得宋晓洋说过她后面去找过她，可她当时辞职了，之后又花了整整五年去找，最后第六年才在墨璇身边发现她。

所以，其实她是先找到的她，发现顾凝思在墨璇身边活动，才去找的墨璇主动跟他们做交易，就为了能让他们保护好自己吗？

她怎么这么傻！

沈微讲完了，在她以为顾凝思依然会毫无反应时，顾凝思先一步开了口：“沈小姐，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多故事，有件事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宋局长是朋友，普通朋友，不可能再进一步的关系，所以你也不用讲这么多。”

“你……！”沈微有些无语，这人怎么能犟成这样？“你就没想过重归于好？这样对你们俩都好！”

顾凝思苦涩的笑了笑，抬头看向那棵桃树，不会结果，只会开花。给人带来美的同时也让自己难受，这不就是她现在的模样吗？

“不会好的……我会耽误她。”

“……”沈微彻底没了话说，合着她再怎么废口水，这人也不会变心了，那她还说什么浪费时间啊！

沈微气鼓鼓的走了，独留顾凝思一个人看风景，看着看着，眼角滑过一滴热泪，她指尖沾起，探出舌尖尝了尝。

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