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墟 703 潘多拉

古风淳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看去。百叶窗遮不住阳光，也挡不住古风淳的视线。春天已经到来，外面的草坪上的小草一片嫩脆，一些不在名的花也盛开在枝头之上。

三月底的气候很温和，阳光也不甚猛烈，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古风淳看着窗外盘旋在花蕊上的蜜蜂和蝴蝶怔怔出神，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心态平和。这两年来，他就一直活在焦虑和恐惧当中。

当叶涯和周鼎轩被他救出来之后，他就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压抑许久的巨石终于落地了。

只是这一趟，并不轻松。死了很多人，还引发了海底大地震，造成了一场大海啸，或许这一场地震会造成数千人的死亡。不过古风淳到目前也没有注意到，这场地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所以他打开电视看到关于这场地震的新闻报导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沉重。但是悲剧的东西他还是不喜欢看，于是他就把电视关了，然后呆呆地看着窗外出神。

所有逃出来的人都受了重伤。在邱晖燕撕开的那个空间漩涡里，他们只走出了一部分的路程，结果在离海面两百多米的地方这个漩涡就消失了，所有人都被那强大的水压给挤压成了重伤。险些就全交代在那里了。

所幸的是当初运送陈四等人出海的两艘潜艇已经在前几天就到了指定的地方逡巡着，发现了陈四身上携带的信号，迅速赶来了，及时救下了众人，然后将大伙运了回去。大海啸并没有发生这这一带的海域，只是影响到了海底向北处了一处地壳活动比较活跃的地方，所以这一带相对安全。

也因为倭国遭到了海啸，米国人和倭国的海军对海洋的监控相对减弱了许多，所以潜艇直接穿过岛链返航，节约了大量的时间，为众人提供了及时的救治时间。

古风淳的体格比众人都还要强，所以在恢复当中属于较快的那种，已经安然无恙，之所以还住在这病房里面，完全是陈四的意思。因为此举已经惊动了上面的一些力量，现在支持陈四和支持秦川的两股势力正在剧烈交锋着。为了古风淳的安全，所以陈四就让古风淳继续装病，隐藏在这个军区基地内部的医院当中。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护着古风淳和众人。

秦川早已经离开了医院。他留给陈四的是一句这样的话：“出发前，我会来找你的。”陈四微笑不语，看着秦川的背影，他忽然就一声长叹。实际上，陈四内心早已经充满了厌倦。最后的一段征程，他甚至不想再参与进去。

可是他能够退出么？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是无法停留下来的。陈四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也和古风淳一般，在病房里扭头看往窗外。只是他跟古风淳不一样的是，他望向窗外的时候，是看到一片天空，而古风淳看到的是一片绿野。

“最多还有两个月，就要踏上最后的一段路程了。”陈四苦笑了一下，眼睛也如天空一般深邃了起来：“这应该也是我这一千五百多年的生命里，最后的一次征程了吧？”陈四怔怔出神，叹了一口气。他拿起床头上的电话，快速地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有人接听了。

“陈瑾，准备好一支队伍，人不需要太多，十人左右就好，但是必须是精通在沙漠里生存的精英，还有，装备要武装到二十套，老肖他们这一次也要全部随我去。”说完这些，陈四就挂了电话，一掀开病床上的白床单，动作利索地穿上了鞋子，往病房外走去。

“风淳，怎么样了？”陈四是闲不住的人，他喜欢住高处，这点与古风淳完全相反。他下来推开古风淳的房门，看到古风淳正望着窗外发呆，动作个跟他刚才愣愣地看着天空的样子一样，不禁地哑然失笑。他发现，古风淳无论是动作上还是心态上，都跟以前的他很是相似了。他知道，这是古风淳受到了自己潜移默化的缘故。迟早有一天，古风淳在行事方面，肯定会比他更有决断。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

“我没事情。”见到陈四推门进来，古风淳连忙欠了欠身子，他抱怨地说道：“在这里呆着好无聊，什么时候才能够出院啊！”

陈四微微一笑，说道：“这可不是病院，这里可是部级高官才有资格住的疗养所，寻常人想住进来门都没有。好好享受吧！”

古风淳苦笑了一下，说道：“就算是主席待遇的疗养所，也不会有人期盼着往里面钻吧？待遇再好，打上病人的身份，都是半残品啊！”古风淳很是感慨。

“说的倒是很有道理。”陈四点了点头。“罗小丹他们的病情怎么样了？”

“恢复得很快，应该这个星期之内就可以完全康复了，只有周伯父的病情比较严重一些。你知道，他本来就身上带伤，耽搁了那么久，又在海水里浸泡过，不是特别乐观，没一年半载的疗养，怕是恢复不过来。”

陈四点了点头，说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邱晖燕和纳尔逊他们，准备怎么处置？”古风淳想了想，问道。

“邱晖燕离开了，昨天夜里她就走了。没人发现，发现了也拦不住她，不过我相信，很快她就会出现了。”

古风淳默默地点了点头，对于邱晖燕，他心里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情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到这个神秘陌生的女人能够让他有着这么大的感触。他总感觉到这邱晖燕跟他有着一些关系。只是这个想法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证实罢了。

“至于纳尔逊和索仁嘉措，他们还在养伤，养好了，就往上面一塞，反正他们没用了，纳尔逊身上可是有着不少米军的资料，对于军方来说，可是一个宝贝。而索仁嘉措，他是大喇嘛身边的人，抓住他也算是大功一件了。虽然大喇嘛本身的价值不大，但是这秋后蚱蜢少了索仁嘉措这个翅膀，就更没法子蹦跶了。”陈四慢悠悠地说道。

“这次的行动，军方会不会对你的行为很失望？”古风淳慢慢说道：“毕竟你没有拿回什么让他们感兴趣的资料来，以后你的日子估计很困难了。”

“谁说没有。”陈四呵呵一笑道：“老唐和你记下来的那些铭文，就是最好的东西了。不是所有人都是朝着不死药去的。现在的人，想长生不死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因为有些人自己才知道，虽然他们表面上无比光鲜，权倾天下，可是每到夜晚的时候，他们最想的，就是快点死去，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会被剥夺了权力，清算了财富。早点死去，他们是永远看不到这一天的，但是如果他们永远活着，那么他们那焦虑就永远无法终结了。

“你说得倒是不错。”古风淳轻轻一叹。“我们还要继续出发么？”古风淳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他最关心的话题来了。

“你说呢？”陈四看了古风淳一眼。不再说话。

“我不知道。”古风淳吁出了一口气，说道：“救出了叶涯之后，我感觉到心里的巨石不见了。可是隐隐约约，我却总感觉到很不安。就好像我打破了潘多拉盒子似的，不知道释放出了什么邪恶的东西。我心里总感觉到，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错。时间的确不多了。”陈四接过话题，说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倒计时早就开始了。从你步入了隐城之后，倒计时就已经开始，只是随着你的步伐越来越靠近这核心的地方，你心中的感觉才会如此猛烈。因为你的力量在苏醒着。而苏醒的过程，你本身就触动了一些禁制。当年设计出隐城、大禁地、归墟和神殿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你展开的。如果你不存在，那这些禁制就不会触动。我和秦川的斗争，也不会集中到这些地方来。多少年来，我们的斗争都只是围绕着你的出现，争夺拥有你的主动权上争斗的。”陈四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一次，我占据了上风，但是却依旧分不出输赢来。”陈四说到这里，苦笑着说道：“如果我们知道，你出来之后会出现这么一个场面来，估计想到的都是如何毁灭你，不让你有任何的成长机会。”

古风淳一呆，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你不是左右了这个世界，而是决定了这个世界。”陈四慢慢说道：“你就是这潘多拉魔盒啊……”如果你没出现，没有人能够进入息壤神殿的最后一层，而把握着善恶的钥匙就是你本身，该怎么做，就只看你怎么决定了。”陈四慢慢说道。

“什么意思？”古风淳又愕然地看了陈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