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 > 历史 > 北门老枪 > 第7章催生爱芽

北门老枪 第7章催生爱芽

作者:北风2024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2-11 00:35:28 来源:平板电子书

史凤扬并不理睬钟玉秀如风的絮语,而是低垂着头,走出学校大门,一个人沿着水渍渍、麻麻砾砾的石子路,步子松散走着,他知道钟玉秀跟在身后,那锥子一样尖尖的高跟鞋,象根粗粗的钉子,击打在路面,是那种击打与猛擦的声音,“橐-----橐橐-----”幸亏是鞋,要是人,皮子早擦没了,肉都擦烂了,街上毫无生气,店铺都开着,店主眼巴巴瞅着街上散乱的行人,软软的炊烟,混合着难闻的草木灰味,在弥漫着,油香肉香饭香也夹杂其间,偶尔有一丝一缕的未燃尽的草,从高高的烟囱内被烟汽抛出来,落在人的头上,衣服上,那轻盈,如同蝴蝶,不经意间沾在人身上。

街边临时支起的混沌摊,从那布棚中,飘出香油的味道,象无形的钩子,吸一下鼻子,葱花生姜甚至还有八角的味道,把饥饿的馋虫从胸腔拉上来,腿就软软的,走不动,走过路过,你休想错过,满满一碗端在桌上,麻油下是鲜嫩的芫荽,冬日搁在碗里的绿,即使是三个手指捏起的一小撮,也是那样养眼,再来一小撮干干的小虾米,一把弯弯的勺子,即使不用搅动拌匀,你也会贪婪舀上一小勺,去喂五脏六腑中,争先恐后,往上爬的馋虫,混沌并不多,连同汤水,连同味,吃着舒服,再要一块朝牌饼,这就是他晚餐全部,对这个他没有任何抵抗力。

老板是个清瘦的小老头,做人很干净,史凤扬是常客,和老板很熟,打个招呼之后,拣一张干净无人的桌子,刚坐下,钟玉秀也跟进来,“老板,来碗混沌!和他的一样!”然后是不请自坐,就坐在史的对面,“你每天就吃这个?”

“不行嘛?我觉得挺好!”然后是沉默,直到两碗混沌上来,他就在那儿吸咂一口汤,把干干的饼,象老鼠那样嚼出声来。

“我二哥要我到县城去,你要不要一起去?”钟玉秀一脸热切。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这怎么是去凑热闹,这里条件实在是太差!每天压抑着人喘不过气来,那个老夫子,每日阴阳怪气,我是受够了!”

“我倒不觉得!”

“你故意气我,是不是?你要去,我也去,你要不去,我也不去!”

“你怎么能看我行事呢?咱俩似乎不是一路人!”

“史凤扬!”她愤怒地呻唤,“这都什么呀?硬巴巴,象猪皮牛筋,是人吃的东西吗?”看着史凤扬把朝牌咬进嘴里,用牙板嚼着,津津有味,她又试着咬一次,还是咬不透,把含出牙痕的饼,往桌上一扔,“硬得跟驴皮似的,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你不吃,我要了,谢谢,你老人家九十几了,牙口这么不好?看见没有,连吃我们都吃不到一起,如果我接受你,我们怎么在一起生活?”

“实在是难以下咽嘛!”

“谁说的?我吃给你看!”拿起她的饼,上去就一口,咬出个半圆的豁口,并且嚼得很香的样子,“你呀,矫情得很,我告诉你……?”

“哎,哎哎……你咋这样不讲卫生呢?上面有我的唾液,你不嫌脏呀?你要咬也咬别的地方,刚才……?”她挥挥右手,要驱赶什么,“你咋这样不讲究呢!”

“我告诉你这都不算什么,在我老家黄花甸子,你蹲在那儿正吃饼,过来个人,就不断往饼上吐唾液,你如果嫌脏,随手一扔,人和狗在抢饼,有时人追着狗打,狗含过的东西,他们拾起来,在肮脏的衣服上擦擦就吃!这不是个例,而是常有发生!”

“别说了,好恶心!哇――”钟玉秀头一偏,在桌边吐出一口清水,“他们为什么要那样作践自己?”

“饿呀!他们已经好长时代间没有吃到粮食了,狗日粮食欺侮他们!”

“这世界就是这样,谁让他们没有本事?活该受穷!”

“你错了,这与本事无关!他们最辛苦,打下那么多粮食,却吃不饱饭!”

“那粮食都去哪里了?”

“问得好!全被地主盘剥去了!所以宋朝梅尧臣有:‘十指不沾土,嶙嶙居大厦!’的慨叹!这样一析,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中国几千年封建统治,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没有找到一条理想的治国之路,所以我彷徨,所以我甘居乡下,多年前,我看过朱执信的《德意志社会革命家小传》,似乎从那里可以看到一线曙光,可惜了,我现在几乎找不到这本书了!”

“想不到你这么深沉!要不我帮你找!”那张眼脸充满了柔情蜜意。

“你有那胆?那可是本禁书,你可想好了,你就不怕朝廷的鹰犬把你爪了去?好了,吃饭!我能从黄花甸子出来,我很知足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千万别当真!你再看看那些孩子,他们每日饥肠咕咕,穿得不好,吃得又不行,能上中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嫌弃这个,责怪那个,自从大清朝开国以来,我国一直是死面子活受罪,积弱积贫,虽说现在是民国了,可是袁大总统还在屠杀革命党,没有革命党,他能有今天吗?”

“那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考虑的事!”

“说得也对,钟大小姐,高攀了!”他一手拿着饼,另一手抱着,深施一礼。

吃完饭,钟玉秀丢一个大洋给老板,不是给到人家手中,而是有些轻蔑地扔在老板面前油腻腻桌子上,“两个人的,不用找了!”

“那不能够!这位小姐,你等一下!”

“放在你那里吧,等史老师再来!”

“你倒真是大方,这钱是你挣的吗?”史凤扬拍拍手。

“我从铺子里拿的!”

“五谷不分,六味不晓,却象田鼠一样糟蹋,崽卖爷田不心疼,想想我们辛辛苦苦教一个月,才六块大洋,两碗混沌,你就要丢一个大洋给人,你这是拿砖拍人家脸,你知道六块大洋能买多少粮食?过了年,春荒就来了,许多人朝不保夕,不撑到麦子丰稔时,别想吃上一口饱饭,现在许多野菜都枯死了,它们的根芽还在板结的土壤中冬眠,填不饱肚皮的人,不畏严寒,已经在土里刨食了!”

“不会吧?”

“你要不信,哪天跟我回黄花甸子去看一看,比起他们来,我们就真的是少爷小姐!”

“我不信!你真的会带我去黄花甸子?”

“其实,也不用到黄花甸,你到镇外随便一走,就可以看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钟玉秀回到家里,她二娘正在门外东张西望,“二娘,你干什么?”

“我等个人,不!我不等人,你进去吧,我就看个风景!”这个三十有余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表情慌张,神态错乱。她来自于黄花甸子,是黄德旺推荐的。

钟玉秀点点头,她对这个浅薄粗俗的女人印象并不好,但是父亲喜欢拾来的女人,她也没有办法,象陀螺一样旋转一圈,看在眼中,满眼荒凉,有风景可看吗?随后走进院子里,走过花园时,见母亲一个人在冷飕飕的风中站着:“妈,你在这儿干什么?”

“哟,我女儿回来了,准备吃饭!”看见女儿她喜不自胜,拍着就过来,“玉秀`,腊梅花真的开了,艳艳灼灼,煞是好看。寒冷冬天,能够看一眼它,就知道一切还有希望!”

“那有什么看头,不就花花草草吗?人为的,虚应景儿!我吃过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卫生,让你不在外面吃,你咋就不听呢?”

说话的功夫,钟泽的马车驶进了院子,钟良“吁吁----”停稳了马车,跳下车,走到车门边,拉开车门,“老爷请,石小姐请!”

钟泽身后跟着个二十岁左右的石云茜,低着头,也不怎么说话。

“嫂子好!”钟玉秀跑过去,拉着石的手。

“还不能那么叫,要叫大姐!”钟泽把头上礼帽拿下,递给夫人,扭头看着石,“你大哥钟朗就要从省城回来了!”

“爸,这可不对,我怎么能叫她大姐,大姐年龄都没有小妹大!”

“随便怎么叫都可以!”石云茜脸儿红到脖子,自从旧历八月十六来过一回钟家,这是第二次。

“玉秀,还不带她去你房里?”

“走吧,一会儿开饭了!”钟玉秀拉着她,附在她耳边,“你又年轻又漂亮!”

“胡说!”

看着两个年轻人往里走,钟泽对刘琴望一眼:“她在外面干什么?”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我当然是等老爷了!”王凤秀一走三拧腰,动作极度夸张。

“不会是等马帮的人吧?”

“我与他们非亲非顾,我等他们干什么?你以为我吃饱撑的?”翘起兰花指,另外一只手,永远是摇着手绢,卖弄风情,动作夸张,声音尖厉,象在舞台上。

“千万不要低估我的智商和情商,你要真对他有意,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走,我决不拦着,土木镇本就是水浅,养不起你这水性杨花,你最好老实点,要是你红杏出了墙,给我戴顶绿帽子,我就把你当天灯点了你,把你全家杀了!”钟泽和刘琴头也不回,进了客厅。

王凤秀吐吐舌头,屁颠屁颠追过去:“老爷,老爷,人家早改了吗?大姐,你帮我说句话呗!”姿态挤眉弄眼。她是黄德旺的眼线,负责了解钟泽日常,私里和郝百声早已经沆瀣一气了,钟只不过装作不知道罢了,之所以还留她,好借用这个传声筒。

“骚得象一只狐狸!狐狸没成精,还想说聊斋!这黄德旺就没安心,和那郝百声一路货色,你说县上都给你派些什么人?当初我就说这种人留不得,你偏就色迷心窍!”

“好了好了,事已经成这样了,还抱怨有用吗?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钟泽拍拍刘琴的肩膀,“就算她象孙悟空一个跟头能翻出十万八千里,不还在如来佛祖手心里攥着?”

黄安用锨把地面弄得差不多时,太阳还在天空晃着,他端着半盆稀屎和尿,往外走,把脸偏向一边,那个骚,没法子说,端到人家猪圈边顺着粪池往下一倒,一只手抠着盆沿,往回走,任凭汁液从盆里往下滴,过一会,又扛来半口袋干土,倒地上,趁平,直到热汗涔涔。

“就不怕风大感染风寒?张一山这狗东西,就是会欺侮人,柿子就会拣软的捏!”

黄安抬起头,见是李墨香,点头笑笑,“好坏就这一回!”

“这是怎么回事?”

“呶,少爷把驴栓人家窗棂上,驴拉的,驴尿的,再说,如果遇上逢集,还不拧人一脚?”

“你姐真的没找到人家?”

“骗你作甚?”一边说话,一边做事,手没闲着。

黄铃她是见过的,见一回喜欢一回,衣服虽破旧,也不知打扮自己,但这不影响美从贫瘠缝隙中散发出来,李墨香眼光独到,把这个看得透透的,有时卖个野花,有时卖个鸡蛋鸭蛋,就蹲在陈家门口,给板凳也不坐,冲她笑笑,客气一下。苦难的生活,让黄铃瘦得有些单薄,两个深深的酒窝,把甜美从那里溢出来,从没见其用过雪花膏或胭脂红,脸上不均匀分布一种叫癣的斑块,头发有些焦黄,远远看去,和雪花膏上当红明星白杨有几分神似,只是她没有白杨丰腴,有一双忽闪忽的大眼睛,她曾经那样长时间近距离看过黄铃,只是生活太差,如果这个女孩能嫁到她家,假以时日,会出落成黄花甸子第一美人,她怜惜地想着,趁着现在还没有人看出这个来,早作打算,早下聘礼。李墨香眼光不错,阅人于平凡,在偷窥中,把人未来看透,只可惜,黄铃不是她儿子一路人,陈啸虎有更高的追求。

她一直盼望着,盼望着年早些来临,那样她的儿子陈啸虎就可以从遥远的北平回来,说是快到年,但日时悠长,就象大钟摆在那里摇来晃去,她心中急躁起来,除了逢集,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平时没事,就做些绣品,由于绣工精湛,每幅绣品都能很快出手,江南来的一些客商,途经这里,会把她的绣品带到上海、金陵那边去销售,她的《鸳鸯戏水》、《龙凤呈祥》、长卷《清明上河图》、《虎啸山林》更是卖个好价钱。

直到看着黄安把活做完,她才回来。

心思活活地象水,就托了媒婆白金枝去说合,拿的陈啸虎的生辰八字和风水大师李济通批出的八字文,和一些礼物,去了。

黄德荣正在家中喂鸡、鸭、鹅,把一把新刨的草根,丢进鸡圈。

“哟,黄二兄弟,我恭喜你了,还在忙着呢。”

听着话,看见白金枝手足舞蹈,象踩高跷,跳过地上的鸡屎,不由皱起眉来,“你不说屁话嘛?平白无故,我何喜有之?”

“是这样的,我受人之托,来给你家黄铃做媒!”

“说的是什么人家?”

“当然是好人家了,陈渐钢家,算不算一等一人家,未来的婆婆你也知道:李墨香,那也是黄花甸子一等一的能人,一幅绣品,卖个天价也是常有的事,虽然未来公公不在了,但还存了不少积蓄!”

“她为何相中我女儿?这不合符常理呀?”

“这没办法,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是谁叫你来的?”

“家主李墨香,怎么样?考虑考虑吧?她随手把一张折叠的纸,放桌上。

“那是什么东西?”

“专门请风水大师李济通批的陈啸虎的生辰八字,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看一下,过两天,我来听信!”满院鸡屎味,实在令白金枝感到恶心,走进这个破落的小院,她象躲地雷那样,行为夸张,生怕一不小心,嘭----一声把她送上天,但地上鸡屎确实太多,要想不踩上,确实有些困难,比起夏夜天空上的星星还多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