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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老枪 第101章:吊唁

作者:北风2024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2-11 00:35:28 来源:平板电子书

柳明楼的确是他的儿子,但他却是如此陌生,好多年了,他们都不在一起,偶尔听见有人传:柳明楼在城里怎么怎么了,他会心中舒畅一阵子,不说不讲,对自己有些斑秃的女人也不讲,自从去年春上,这个看上去有些老态龙钟的女人,开始极度衰老,首先是眼花了,看什么都看不清,然后,就一下子弯了腰,等到人们惊奇发现:她怎么腰弯成这样,象拱桥半边,象是一夜之间老的,头发象树叶,一片片凌落,让人心疼,她抽搐着,泪水不多,也许就几滴,涡在眼眶中,象一泓秋水,视力模糊,双手扶着被漆漆得能照见人影的棺材,枯枯的,头晕目眩,不吃上粒粮食,不喝一口水,不眠不休,棺材到哪,她到哪儿。

柳明楼是柳家沟榜样,从一个稚气未脱的野小子,成长了这样,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如何演义的,许多人捧着脑袋,想上三天三夜,也想不明白,盛极必衰?盛极必哀?福太浅了,命太薄了,所以就这样中年夭折了?从面相看,柳明楼怎么都是大富大贵之相。面似银盆,目如月,男生女相,皮肤白皙,耳朵特大,甚至一点儿不象柳传福,更不象他干瘪的女人。

棺椁之前,放一道挂起的帘子,一帘幽梦,棺材前昝上,有个大大的金漆的“奠”字,前面有纸钱老盆,专门有俩士兵蹲在那里烧纸钱,帘外,正面是柳明楼的提旌,红布金字,旌上写着:“显考大德公柳氏讳明楼太公之旌”的字样,旌下靠帘是一张半人高污漆大桌子,桌子上琳琅满目,最显眼是大猪头,里面插两根粗长的大葱,这是猪头三牲祭之一,这二是桌子下的活公鸡,大鲤鱼,鱼儿还在桌子蹦达,腰上缠着条红纸,然后,猪头左边是四个精果碟,右面是西瓜四个水果碟,还有两盆花,一盆万年青,一盆君子兰,香、烛、银纤纸,还有一瓶尚未开启的酒,桌前有条大席,席上有两个蒲团,迎偏门是白峻青的长篇祭文,全部四字,共两千多字,除了这,挽联,挽帐,挂得满墙都是。

虽然是白事,一般人忌讳,但还是有许多陌生的面孔,不请自来,这是一个机会,千载难逢,柳明楼在龙泽县有口皆碑,更何况这柳家事,白家办,达官贵人不说,就是那些稍微有些能耐贩夫走卒,也是水中鲤鱼,你不拾它,它自己往里蹦,生怕别人把他(她)落下,人情有时薄如纸,有时又厚如墙,中国人古之就有这个陋习,喜欢跟风。人随潮流草随风,没有办法,许多人见客多,就悄不惊声上了礼,看一眼,无可奈何摇头而去。

2

早上九点,太阳裂烈,人群更加忙碌,其实大多数人没事,就是进进出出闲谈。

唢呐激昂,曲里有弯,那调调,似杜鹃啼血,永不停歇地呻唤,把悲呛送进人心缝中,笙、箫、笛、管、号、锣、琴、瑟……声声累,声声坠,所有的悲伤,逆流成河,从心缝中溢出来,淹没心,呜咽流淌。

白金梅欲哭无泪,一身缟素,儿子昊昊尚小,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穿着孝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天塌地陷,他哪里知道所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他穿着孝服,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那一天,从大清早,龙泽县政府首脑机关,除了少量留守,大部分人员,都到柳家,有许多人是第一次,地方是个好地方,可惜福来财来,守不住,许多人是冲白家,帮个人场,吹喇叭的将那种先声夺人的气氛营造到极点,偶尔有女士来悼念,她们不象男人,只要跪下磕头即可,女人一定要哭,哪怕是干嚎,也得哭一阵,好歹女人有这方面天赋,只要一踏入灵棚,必须到棺材跟前一哭,真真假假,大家心知肚明,白金梅是陪哭的,这一天,她就这事,后来就麻木了,好在后来陪哭的人多起来,有那个斑秃的女人,她就一直守着棺材,不离不弃地哭,别人哭她就哭,别人止,她还在啜泣,虽气若游丝,象蛐蛐在叫,但别人扭头,看到她时,知道她是真的哭,发自肺腑,不需要抢天哭地,然后是柳的一个姐姐,两个妹妹,还有柳的一个小姑,她们撑起这样一片天,反而白金梅不显山露水。

“省党部王部长到!----”士兵一声吆喝。

正在和人谈话的白峻青,慌忙往外迎接,身后跟着当兵的。

王魁元戴着金丝边眼镜,手里拿着个花圈,头发中分,表情肃穆,“白公,柳主任遭此意外,我等扼腕长叹,望白公节哀顺变。”

他接过花圈,转递给当兵的,“王部长能亲自来,我受宠若惊,感谢!”

“不谢,应该的,象柳主任这样青年才俊,遭此不幸,是我党重大损失,我等以此为榜样,砥砺前进!”

“请!”

“谢谢!白公,礼房在哪里?我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受省主席委托,下一站是临江,时间紧,任务重,白公,你要有充分思想准备,在不久的将来,县政府所有文职人员,都要跟随省政府往大后方辙!先透个底给你!”

“就在正房!”

“白公,你忙!我知道了!”他丢下白峻青,先往灵棚那儿去磕头,这是中国礼节,除非有明确关系表明:你比逝者辈份高,否则一律视作平辈,死者为尊,死者是大,这是一笔糊涂帐,礼虽俗,王魁元也不能免俗,王虽年长柳明楼,但到这儿,到这会儿,他得跪下身子,磕头,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黄金的比重多少,想想悲哀,我给他磕头,凭什么?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灵棚中出来,他把绣着“孝”的青膀箍往胳膊上套,然后,踩着凝重的死亡气息,往他最不愿意去的放过柳明楼尸体的堂屋而去,那里有三五个人,坐在那里收礼。

看惯秋风,见惯死人,但这种凶死,总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虽然至今他没发现过什么,但总是不舒服,他走进去,掏出二根小黄鱼,在座愕然,执笔的老先生对他肃然起敬,知道这是个当官的,“你请坐!怎么写?”

“神州省政府省党部!”当啷往下一放,“单位的!”他在众人目光下,又掏出一根,接着,半天最后掏出一根,“我自己的!”

“您怎么称呼?”

“王魁元!”看到自己名字落下去,他才扬一下手,“各位忙!”

“您慢走!”

“省府汪秘书长到!-----”

听到报号,白俊青看了一眼士兵,就往外走。

“白公,我是昨天才刚刚听说,柳主任这样青年才俊,遭此不幸,乃我党我县我省之重大损失,让人唏嘘,让人扼腕,断肠人真的在天涯!节哀顺变!”

“谢谢汪秘书长!”

“不客气!我先去给咱兄弟磕个头,白公,再聚再叙,回见!”

“汪秘书长,你大驾光临,不曾迎接,还望恕罪!”高孝山从梯子上跳下来,一抱拳。

“高队长,你就不要矫情了吧?你我交情甚笃,今个儿场合不同,你我就不要专诸刺杀王僚了!”

“株氏会社的浅仓次郎社长到!”

“嘿,嘿嘿!这瘪犊子,胆儿贼肥,都这种时候,他还敢有胆儿往这儿闯,走,会会他!”高孝山一甩长发,撇下汪天培,就径自走过去,急急如飞。

“高队长!高队长!你这是要坏事呀,不要制造外交纠纷,注意方式方法!”汪天培知道高孝山虽聪明绝顶,但不够理智,容易意气用事。

“浅仓,你干什么来了?猫哭耗子,假慈悲,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高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君不幸遇难,我和你一样悲伤,尽管我们之间有摩擦,但我佩服他的为人,就算我们是对手,也不会干出这等有损于我大日本帝国尊严的事,看在白公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

“还大日本帝国,自吹吧,井底之蛙,你知道日本面积吗?,包括你们在1879年掠夺的硫球国在内,一共80万平方公里,你知道我们中国有多大?1141万平方公里,充其量算个蕞尔小国,中国人一人尿一泡尿,都能把你的所谓大日本帝国淹没了,不知害羞,日本之所以狂妄自大,不就是仗着船坚炮利吗?你们不早就蓄谋已久吗?咱打一仗试试,看看你这东方蕞尔小国,能不能把中国灭了,吃下去,恐怕屙不出来,撑死你,谁让你来的?请你了吗?除了搞暗杀,行鸡鸣狗盗之事,能不能来点儿正事?柳公他就躺在那里,你能说与你鸟日本人没关系吗?”高孝山慷慨激昂,把浅仓说得面红耳赤,“有种的放马过来,咱真刀真枪干一下,看谁胜谁输?”

噼哩叭啦,掌声虽参差不齐,但一声声“好!”气壮山河。

“你……你……白县长,咱是邻帮,你的女婿出了这样事体,作为朋友,我也很难过,尽管我们政见不同,可我们依然是朋友!我希望……”

“你希望个屁!蕞尔小国枉称大,不怕……”

“高队长,行啦,适可而止!”

“白县长,他这是什么意思?杀了人,还上门……”高孝山已经压不住腾腾燃烧的怒火。

“你有证据证明……?”白峻青知道,日本人不在铁证面前,不可能低头。

“这不明摆着……他不是来悼孝的吗?让他按中国人的礼节,跪下给柳主任磕头!死者为大!”

“入乡随俗,我愿意按照中国礼仪!”浅仓被逼无奈,只得这样说,“来祭拜柳主任!”

“大学者陈文康到!---”卫兵在门外咋呼。

“我去迎接一下客人,还请高队长照顾好浅仓君,不可擅行鲁莽,不可造次,今天是什么日子?”白峻青故意这样。

“放心吧,白县长,我一准把他照顾得妥妥的,不这样,我还过意不去呢!请,浅仓!”两个人大步流星往灵棚那儿而去。

许多人眼鼓鼓的,跟着往那儿涌,乐号还在继续。

浅仓在中国多年,对于中国人了解得十分清楚:他们行事鲁莽,死要面子活受罪,通常是说得多,做得少,在大是大非面前,往往象狗尾草,长着长着就弯了。没有信仰,没有起码的真诚,一盘散沙,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他大步迈进去,按中国人的习俗,行九一九扣大礼。

许多人不得不佩服日本人的能屈能伸,当有人把青膀箍递上,浅仓跪地上,双手捧着高过头顶,然后,站起来,戴在胳膊上,就问,“高队长,礼房在哪儿?”

嘿!老小子门清,看来,他来之前做足了功课,这叫知己知彼呀,高孝山本来想看看浅仓的笑话,出出他的丑,想不到:浅仓如此有礼有节,让他捉拿不到把柄。一些看热闹的人,深感索然无味,也就散开,浅仓放下金条,一抱拳,“各位,在下株式会社的浅仓次郎,请多多关照!”。

“你的任务完成了,礼也下了,能走了,难不成你还要在这等吃一顿?你不会这么俗不可耐吧?”高孝山对于浅仓的不卑不亢,倒是心生佩服。

高年丰躺在醉花阴的顶层翠微宫,这里是杜梅的寝室,一般人不能进,这是规矩,自从吴秀枝不辞而别,这里头又招了两个更小的使唤丫头,一个叫杏子,一个叫桃子,听听这名字,就俗不可耐,叫着叫着,口就顺了,一个叫,两个叫,大家都这么叫。

天快要大亮时候,杜梅早醒了,只是不愿意起,女人就象一匹马,骑惯了,就温顺象羊,不仅依偎着,而会发出“咩,咩咩”的软声,颤声,男人仰躺着,女人侧卧着,枕着男人的胳膊,一只手委屈蜷缩着,另一只手则舒畅在男人阳具上,上下不停地动着,撩拨着男人的欲望,男人则长吁短叹,思想在未来不安中跌落:“你怎么啦?”

“你没有听到风声?石磨峰那王八犊子,自从娶了媳妇,就只管自己发家致富,上天我儿子又来电话,说日本人又在一步步逼近,我看战争就要来了,我想找石磨峰谈谈!”

“他是一个棱角分明的人,从小他都不听你的,不服你的,总想挑战你,这种人在咱吴洼子,有其一,无其二,他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除非……”女人欲言又止。

“你怎么说半载留半截?不能爽快些?”

“你知道他痛点在哪里,你想让他怎么做?”

“成立个自卫队,万一哪天日本人到了吴洼子,咱也好应付一下!”

“谈何容易,要成立自卫队,首先要有枪,枪从哪儿来?你让那些吃了上顿,没有了下顿的泥腿子,出钱给你卖枪?”

“他们出人总行吧?”

“可以,你管饭吗?这些人要么冲钱,要么冲吃喝,嘴管不住,你就算说破嘴,也没人听你的!”

“我是为自己吗?如果日本人真到了吴洼子,谁也跑不了,谁也好不了,那帮牲口,吃人饭不拉人屎,我的一只脚已经踩在棺材板上,我生我死无所谓,可那些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怎么办?我们的家还能有家吗?”

“你的一番苦心,他们懂吗?有几个人有你看得远?看得清?他们甚至嘲笑你是杞人忧天,就算你声嘶力竭,他们听得进去吗?”杜梅这样说,“可怜之人,一定有可恨之处!”

“你刚才说半截,这茬口没接上,除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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