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天涯 第十九章 陈公睡三年 会临武当山

“怎么了？婉娘。”

“没事。”李清婉扇了扇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化去，冲着林狮儿笑了笑道：“眼睛蒙了灰了，有点想流泪。”

“青儿帮姐姐吹一吹吧！”

“不用了。”李清婉忙推辞道。

“哼，想得倒美，矫情。”林青儿嘟着嘴巴，不耐烦地瞅了她一眼。

李清婉只当没听见，对林狮儿道：“俗话说‘二十三，糖瓜粘’，这一日可不仅是咱们的生日，也是祭灶神的日子呢？爹爹说这一日出生的男孩子，都是天上星宿下凡。”

“为什么是男孩子？女孩子呢？”林狮儿问道。

“女孩子是不允许祭灶神的。”

“为什么？”

“传说灶神爷长得俊美无匹，是一位大大的美男子，任何女孩子看见了都会不能自拔的。所以为了避嫌，这一天女孩子是不允许祭灶神爷的。”李清婉娓娓道来，还真把三个孩子听住了。

“这么说来，咱们少主还真是神仙下凡了，我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孩子了。”林紫儿捂着嘴笑道。林青儿望向自家少主，赞同地点了点头。

“胡说，我才不要当什么灶王爷呢？我娘说君子远离庖厨，这灶王爷专管这个勾当，可见不是什么君子。女孩子不见他才是好的。”

李清婉忍俊不禁，将手中的那本《南华经》塞给了他，向林狮儿拱了拱手笑道：“这番理论倒是第一次听说，当真稀奇，小女子受教了。”

见李清婉要走，林青儿忙问道：“听说你是宰相的女儿，可是真的？”

李清婉回身望了她一眼，微微臻首道：“不错，家父是当朝宰相，李辅公，颐浩。”

“小紫，是她爹爹的官大，还是你爹官大呢？”

林紫儿挠了挠头，道：“不清楚，我爹爹曾任太尉、文华阁大学士，别人都称他为帝师，应该是我爹爹官大。”

“先帝帝师？”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号了，李清婉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忙道：“难道你爹爹是号称白云先生的陈希夷，陈大家吗？”能扯得上先帝帝师的可能也就这一位了。

“你认识我爹爹？”林紫儿歪着脑袋望着她道。

“白云先生之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你真是他女儿？”李清婉怀疑道。

“正是我。”林紫儿骄傲地昂起头。

“我曾偶然读到过我爹爹的一本藏书，叫《麻衣道者正易心法注》，传说是白云先生所著，刊印于大乾德显四年，至今已有八十余年了。若你爹爹还活着的话，那他差不多一百六十岁了。看你的年纪，满打满算不过十二三岁，这么说来，陈希夷先生是在一百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生的你咯？”

林紫儿最恼别人跟她提这一茬，顿时冷着俏脸道：“我老爹几时生我，要你管吗？怪不得青儿这么讨厌你，果然是个锤子惹人厌，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紫儿，不得无礼。”这样不礼貌的行为，林狮儿是必须要制止的。他身边的这帮丫头，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若惹恼了她们，真的能气死人。

林青儿忙摆了摆手，示意跟自己没关系。

李清婉果然气得柳眉倒竖，又不好发作，就想自顾离开。她也是千金大小姐，自幼娇生惯养的，几时受过这种气。

“婉娘别生气，我可以证明，紫儿的爹爹确实是在一百多岁的时候才生的她的。”

“你怎么证明？小紫出生的时候，您都还没出生呢？”林青儿最见不得李清婉的轻狂样，更见不得自家少主维护她。

林狮儿笑道：“我自然知道，紫儿的父亲生下她没几年就老死了。后来她的娘亲就来到宫里了，她的娘亲告诉了我娘，我娘又告诉我的。”

见自家的丑事全被少主抖搂出来，林紫儿顿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感觉很受伤。

“好了，别哭，我是开玩笑的，婉娘千万别信啊。”见惹哭了林紫儿，林狮儿忙过来安慰道，又是哄，又用袖子给她抹眼泪，最后还是将她搂在怀里，用胸口捂住她的嘴巴，这才好一点。

李清婉却是心中一惊，若小恩公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女孩的爹爹就真的可能是陈希夷先生，这位陈希夷先生真的可能活了一百四五十岁，更匪夷所思的是，他还在这么大的年纪，生下了一个女儿？传说彭祖活了八百岁，但那毕竟是传说，这位白云先生可是实实在在本朝人，先帝在位时还曾短暂出仕为官过，被尊为帝师，更是他父亲李颐浩此生唯一的偶像。

当然，如果林狮儿说的是真的，她就有些理解小丫头的尖刻了，被一个一百四五十岁的老怪物生下来，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如今关于白云先生的传说很多，有人说他是神仙下凡，能够穿山越海，昼行千里。有个樵夫说，他在烂柯山见过白云仙师与南华老人对弈，不知不觉一甲子岁月飘然而逝，他连砍柴的斧头柄都烂光了。更有传言说，陈仙师善睡，一睡三年不醒。

这些传说是真是假，或许问问眼前的女孩能分辨一二，但她没有那个闲心，冲林狮儿一礼，便转身下楼了。

“我的小少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用功了。你娘喊你过去呢？”这个时候，九霄宫主的贴身侍女青鸾闯了进来，不顾林狮儿的挣扎给他身上加了一件衣服。

林狮儿正跟龙河钏怄气呢？哪里会主动跑回去，还嚷嚷着要下船。

“小祖宗，你看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呢？这个时候下船不是找罪受吗？万一你冻出个好歹，你娘还不心疼死。就算你不心疼你娘，也体谅体谅下面人吧！你坐在銮轿里烤着火炉，那些抬轿子的嬷嬷们可都冻得要死呢？”当然，青鸾也有她自己的考虑，坐船可比坐马车暖和多了。若不劝劝眼前这个小祖宗，以他娘亲对他的溺爱程度，保不齐经不住软磨硬泡就答应了，到时受罪的可就是她们了。

“咱们现在已经到潇水了，眼见就到武当山了，你再忍一忍吧！乖乖的，听话。”青鸾摸了摸林狮儿小脑袋，爱怜的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

“好吧，就听青鸾姐姐的吧！”林狮儿妥协道。

“小紫，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哭了！”

“没有。”林青儿、林紫儿异口同声地说道。青鸾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在她们眼中如同母老虎一般的存在，对她们要求异常严格，惩罚起来也是一点不心软。所以，林狮儿身边的丫鬟们，最害怕的就是她。

当然，一群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又有少主的庇护，疯起来真是无法无天的，有时也该管一管。每当这些丫头被青鸾惩处时，那些饱受欺凌的仆妇们纷纷暗自叫好。

宝船顺萧水而下，过了大巴山，过了河堰县，进入太行境内，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之一，真武大帝的道场武当山已经遥遥在望了。而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大乾宣平二年的腊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