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疆 第389章 道侣

夜色下，崔家，驻世两千年的门庭，今日气氛有些沉重，所有长老都在盯着夜报而眉头深锁。

“过去如来，很多年前就曾睥睨夜州，练成真正的混沌劲，是那位圣贤的首徒，居然败了。”

最近这段时间，崔家积极向土城靠拢，也和过去如来这一系走得很近，因为这两家背后都有地仙坐镇。

崔家曾有宗师亲自携重礼登门，拜访过去如来一脉，并将崔冲玄带了过去，希望他能拜入“正统”。

结果，一夜变天，孙承钧单膝跪在地上，败在秦铭手里，“正统”竟然不敌“旁系”！

而过去如来更是彻底废了，被迫去养老，这位曾俯视新生路的太上皇，顶骨都已被人磨成串珠。

这种大人物竟落得如此下场，震惊天下，怎一个惨字了得！

崔启，身材高大，平日威严近乎古板，作为崔家这一代的话事人，今日面皮抽动，难以维系严肃的表情。

他在担心自己的幼子崔冲玄。

“夜州，风云动荡，一个黄金盛世或许即将到来，而我们不会站错队了吧？”一位老者开口。

一时间，崔家大厅中，很多人都面色凝重，历代以来，但凡大世更迭时，站在错位阵营的势力，必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压成齑粉。

他们怕夜州的祖师对崔家不满，日后和他们清算。

“无妨，我们又没有和夜州各条路对着来，冲和拜在仙路祖师孙太初门下，冲霄拜在密教超级强者座下，我们只是多方下注而已。”

“况且，当世活着的圣贤，大概率可以俯视地仙，还没有真正回归，他若再现夜州，必将十方云动。”

“嗯，这个时代，多向土城靠拢，他们代表的是玉京的无上意志，这绝对没有错！”

其实，不止崔家，便是驻世近四千年的古老世家，也有些麻，这种门庭自然都是多方下注。

现在，他们也在暗中擦冷汗。

“夜州本土，当代祖师越老越妖，且都很有气魄，被严重低估了，我怀疑有些人大概率要踏足第七境！”

这是一些顶尖的古世家做出的判断。

……

小如来赵承煜低调了，跑去土城，真不敢炸毛了，他的师祖都让人打爆了，他再敢高调行事的话，说不得也会出事。

不过，他很愤懑，孙承钧那个废物，本领不强，跳那么高作甚？

他眉头深锁，孙承钧大败在秦铭手中后，让他都被牵连了，声望受到影响。

小如来赵承煜认为，时机合适的话，他有必要亲自出场，单手镇压那个旁系，为主脉正名！

现在他不敢妄动，得等到圣贤真正出世，踏足夜州，到了那个时候，放眼天下，谁敢与之相抗？！

一身黑衣的高禅很稳重，双目深邃，道：“赵兄，安心在土城静修即可，再过段时间，或许会有你引动风云的时刻。”

小如来闻言，不解地望向他。

“是这样……”高禅轻语。

赵承煜吃惊地睁大眼睛，不禁抬头望向夜色浓重的高空，在那天穹之上竟有一座来头甚大的城池？

“自古以来，玉京曾在很多地界驻足…”

凡玉京辐射过之地界，所有天才，不久后都可以来报名，皆有机会进入天空之城。

这意味着，夜空之上，即将群星闪耀！

高禅也在仰望漆黑的夜空，道：“进入天上那座城，可以低调地学习，不过，很多机会都需要自己争取，若是表现足够亮眼，或许会得到额外的馈赠。”

小如来闻言，露出郑重之色，道：“比如？”

高禅道：“不说正规途径的机缘，单是是被天上的贵人看重，自此都将会前途无量。”

小如来闻言，立刻有所猜测，别人都在说高禅可能另有神秘根脚，莫非他来自天上的那座城池？

高禅看向赵承煜，道“我觉得，以赵兄的禀赋，或许会有高光时刻，毕竟，就破坏力而言，估摸着混沌劲算是排位靠前的神功之一，期待赵兄一展风采。”

赵承煜双目神芒内敛，道：“在这个时代，夜州的一群老人似乎更有活力，如日当天，他们越老，则越黑越妖。”

高禅摇头，道：“老矣，在这个璀璨的时代，他们都是西沉的残阳，即将下坠的陨星，腐朽的光辉快熄灭了。”

他风采自信，双目灿灿，凝视夜空，道：“夜空之上，即将群星璀璨，这个时代，以新星为主！”

随后，他又低语：“玉京若是不再锁路，你我都将是这个时代的开路者，当世的拓荒圣贤！”

这时，有人小声向高禅禀报，道：“公子，苏墨染仙子独自出游了。”

“嗯，她四处走一走也好。”高禅点头。

“她应该是去见秦铭。”来人暗中传音。

“什么？”高禅回头，有些吃惊，心中颇为不快。然而，他对那位清贵之女没有任何约束力，甚至非常忌惮，因为对方比他来头还大。

……

昆崚，过去如来一脉的吴漠尘踉跄着走出山河学府，他面色苍白如纸，顿时，有很多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他半夜携带异宝而来，想要掳走秦铭，这样着实很下作，因此他被彻底废掉！

秦铭和黎清月在山河学府漫步，一个黑衣飘动，空明出尘，一个白衣胜雪，若天仙子谪落人间，称得上一对璧人。

“那是打出我山河学府五十年威名的秦铭师兄，和他走在一起的女子是谁？着实称得上风华绝代！”

“那是黎仙子！”

沿途，两人引人瞩目，学府中很多学生频频回头，注视他们的身影。

直到两人远去，消失在学府深处那片迷雾重重的后山区域，人们才收回目光。

秦铭和黎清月深入交流，想了解她真实面对的困境，为何露出要远去之意。

“特殊的武器——八卦炉，一切都因它而起。”

虽然秦铭早有所猜测，但还是眉头深锁，这种让地仙都渴求与觊觎的器物，需要特殊的御法才能激活。

昔日，他共鸣到御炉之法——六丁神火，传给了黎清月。

最近半年，黎清月先后被两位神秘人窥探过，关键时刻，八卦炉液化，自动为她着甲，庇护她周全。

黎清月道：“这只是一个原因，有仙炉在，且各位祖师最近频释善意，我觉得问题还不算非常严重。”

最重要是一则隐秘的缘由是，她得到了八卦炉后，需要承担一桩相应的因果。

“这件器物，远比我们想象的来头都要大，它原本不属于玉京辐射的范围内，意外流落至此。”

黎清月提到仙坟的那位深不可测的地仙，他可能都是为寻八卦炉而来。

秦铭一惊，蓦地想到，黎清月在大漠中提及过，那时，八卦炉就朦胧地复苏了部分意识，说对仙坟有感。

“那里有通向夜雾世界最深处的秘路，远离玉京所辐射的地界也不知道有多远，若是依靠异禽飞行赶路，永远也抵达不了。”

黎清月提到了目的地的名字——兜率宫。

秦铭看着她，道：“我和你一起走。”

黎清月摇头，道：“道阻且跻。”

她告知，最起码也要第四境以后才能上路，这是她早先迟迟未动身的原因。

此外，需要可以液化的特殊武器护体，才能横渡无垠的夜雾虚空，赶到目的地，去承担那段因果。

秦铭闻言蹙眉，道：“你还能在这里驻足多久，等我一段时间，待我破关进第四境，和你同行。”

至于特殊的武器，他想到了破布，它由各种异金编织而成，怎么看都来头极大，毕竟，曾被神、仙供奉起来。

只是，它始终没什么动静，不理睬秦铭，他猜测，难道是因为缺少所谓的御法？

还是说，它并非奇异武器，而是另有讲究？

“我还能留下一段时间，但是……”黎清月摇头，不想他跟着去冒险，因为兜率宫的因果太大了！

直到现在，八卦炉那朦胧的意识都没有具体告诉她要面对什么。

不过，她猜测，兜率宫可能不弱于玉京，深不可测，这种地方怎能随意进出？

“仙炉说，通向那边的路，快被历史的尘埃淹没了，非常难走，甚至，路可能早就断了，充满危机。”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兜率宫怎样了，很难说，就是已经成为废墟也说不定，或许还徘徊着莫测的生灵。

秦铭心惊，那是和玉京并列之地？

随即，他转头看向身侧的挺秀身影，道：“所以，你向我介绍你的那些友人，难道想撮合我和姜苒或赵倾城？”

他想开诚布公的一谈，因此问得很直接。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了。”黎清月望向天际尽头，那里夜雾浓重，看不清前路。

她漂亮的眼睛非常清澈，不染红尘烟火气，晶莹的面庞写满真挚。

“未来，如果我们都还活着，终能相遇。”

黎清月很坦然，也很平和，说出真心所想，没有一点扭捏，道：“或许，我们这样，也算是一对修行上的道侣，未来顶峰相见。”

秦铭发呆，而后，明白了她的意思，所谓道侣可以指一路修行的同伴，也可指一起修行的情侣。

他们两人之间，一直都很亲近，称得上挚友、知己，但离亲密的情侣关系似乎始终差了一些，还未走到那一步。

他觉得，黎清月说的道侣应该是指一起修行的同伴。

如果长此以往下去，两人应该会越走越近，彼此相互靠拢，但她要远行了，等待她的前路，以及目的地——兜率宫，还不知道有多少生死危局。

所以，她今夜坦然道出现状，告知无法留下的原因。

秦铭开口：“再等一段时间，第四境不会阻我很久，到时候我和你一起上路。”

“嗯，时间还有，但我不想你涉险。”

两人向前走去，这次无话不谈，将所有事情都说开了。

他们边走边细语，气氛渐渐轻松。

到了后来，黎清月脸上漾起笑容，道：“仙炉说，姜苒虽然表现惊艳，但其实还是藏拙了，她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厉害，且是一个有福泽的女子，谁要是娶了她……”

说到这里，她心有所感，蓦地回首，然后就看了姜苒，以及她身边因为听到这种话语而吃惊、在那里捂着嘴巴的圆润少女洛瑶。

姜苒脸上挂着异样的笑容，道：“原本想喊你一起离开昆崚，结果你却在背后非议我，要不……我娶了你，馈赠你福泽。”

她居然在调戏黎清月。

……

这个清晨，地仙穆青禾刚有所思，准备登天而上，和那座城沟通前，小道消息就泄露出来了。

事实上，这也是穆青禾通过初祖、门徒等，向相关各方预先通气，提前知会一声。

夜州边缘区域，那些徘徊在外的地仙都得到了禀报。

“什么，那座传说中的天空之城即将开放，允许各片地界的新星前往？嘶！”

顿时，强如地仙，也都在倒吸冷气，因为他们的身份太高了，可以了解到更高层面的事，自然被震惊到了。

在那久远的过去，但凡那座天上的城池开放，都会造就出一个极为辉煌的大时代，必然会诞生一批了不得的高手。

“难道说，玉京不再锁路，要松绑了？这样的话，地仙圆满，甚至，天仙级生灵都有望出现！”

不要说其他境界的人，便是地仙的情绪都被点燃了，难掩激动之情。

很快，他们传书，告知子孙后辈，亲传的关门弟子等，立即动身前往夜州，等待群星闪耀的时代到来。

“争取成为夜空中的一颗大星！”这是地仙对后辈的期许。

毋庸怀疑，自这一日后，域外的种子、奇才等都将会蜂拥而来，汇聚向夜州。

在这种时间节点，穆青禾都准备登天了，可还是被各条路的祖师们的各种诚挚的亲笔书信拦住了脚步。

这群人不去管天空之城是否会出现，始终在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将再次“挖洞”，连向遥远而又未知的异界，进行探索。

山河学府，姜苒袅袅娜娜地向前走去，看向黎清月，又看向秦铭。

她开口道：“说来听一听，你的仙炉到底指引你走向哪里。”

远处，苏墨染出现，沐浴一层朦胧的仙光，面露微笑，传达善意，也向这边走来。

土城距离昆崚很近，高禅运转《神蝉经》，极速赶路，宛若一只大雷音蝉过境，带着浓重的道韵。

“嗯。”

正在接近昆崚城的红衣女子唐羽裳，还有白衣少年白蒙，在地平线上看到了这抹横过大地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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