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军 第六百零五章：有因必有果

再等一年，不，对周德宏来说等于再等365年，他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与其度日如年的思念，不如现在就结束生命。如果妻子真的是江河族，自己投江而死，死后成为水鬼，或许还能见到她吧？

周东了的故事还在继续，可尉迟然总觉得这个故事是周东了编造的，因为类似的神话传说太多了，什么仙鹤报恩、田螺姑娘，不过周东了的故事更接近于董永和七仙女。

胡顺唐和贺长卿也是半信半疑，虽说他们也经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但谁也不可能亲身经历神话故事吧？

当然，周德宏肯定没死，如果他死了，眼前也不会坐着他的后代在讲述这个故事。

接下来，周东了的叙述就真的进入了神话模式——

投江之后的周德宏并没有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之中，而那个山洞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当年发现蛤蟆含宝珠，也是他帮着周通埋葬那些人尸体的地方。同时他惊喜地发现妻子乐静就跪在自己跟前，满眼关切，在妻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手中捏着一颗散发出银白色光芒的宝珠。

周德宏一把抱住妻子，两人相拥而泣。

周德宏问：“我并不知道那泥土会灼伤你，我仅仅只是因为好奇，我被周通骗了，你能够原谅我吗？”

乐静道：“我从来没怪罪过你，但你我夫妻缘分已到，我是妖，你是人，人妖殊途，是没办法白头偕老的。”

周德宏死死抱住乐静：“我不管人和妖，我就知道你是我妻子。”

妻子身旁的老者终于开口：“就算我女儿愿意和你长相厮守，也无能为力，我们江河族虽然以水为家，但也必须涉足陆地吸收大地精华，所以必须依赖这颗宝珠一年来陆地上一次，如若将宝珠单独给她，就会灭族。”

周德宏立即明白，眼前的老人就是自己的岳丈，他赶紧跪拜，但他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乐静要委身于他？

乐静道：“是为了报恩。”

周德宏疑惑：“报恩？我有恩于你吗？”

实际上，那只蛤蟆是乐静的哥哥，他是江河族与陆地之间的看门人，因为要生活在陆地之上，所以只能幻化成蛤蟆的模样，也失去了法力，无法自保，最终被淘金者杀死，周德宏原本是可以与周通一起拿走宝珠的，但他没那么做，他不仅安葬了死去的淘金者，还安葬了乐静的哥哥，还没有贪婪的拿走宝珠，所以，江河族决定报答他。

根据江河族的观察，发现周德宏不是个贪财的人，他所住的天圈半岛吃喝不愁，唯独缺少一个女人，思索之下，乐静决定带着宝珠与周德宏结为夫妻，幸福快乐的生活一段日子，就算是报恩。

周德宏闻言眼泪落下：“如果仅仅只是报恩，我不需要……”

周德宏没办法正确表达，此时的他认为，乐静与他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喜欢和爱，而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报恩，而且还是在有限的时间之内，这种做法让他无法接受。让江河族没想到的是，周德宏如此痴情，竟为了乐静投江自杀，他们也看不下去了，只能救起周德宏，好言相劝。

周德宏问：“难道除了这颗宝珠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能让你和我生活在一起吗？难道我不能去你那里与你长相厮守吗？”

乐静摇头：“凡人是没办法在江中生存的，就算你死了，也只能变成水鬼，鬼与妖也不能结合。”

在周德宏的苦苦哀求之下，乐静只得答应再陪他两年，而两年就是极限，因为江河族如果三年都不涉足陆地，整个族群都会因此凋零。

也是因为乐静的这个决定，让周通和赶来的铁衣门无计可施，因为对他们来说，就算是抓到了乐静拿到了宝珠也没有意义，他们想要对付的是整个江河族。

乐静跟随周德宏回家的第二天，周德宏便多了很多邻居，这些农户打扮的人号称是关内来的，见此地土地肥沃便打算在此处定居，可周德宏见这些农户中有周通，便知道这些人就是周通所在门派的那些师兄弟。

乐静回来，就代表着她身上带着宝珠，没有宝珠，其余江河族就无法涉足陆地，但铁衣门也清楚江河族三年不涉足陆地就会灭族的秘密，所以，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他们在此处伪装成为来此开垦的农户，种地捕鱼打猎，等待三年之后的那个特殊的日子。

周德宏开始奇怪一件事，因为有一件事是与逻辑不符的，那就是，既然铁衣门要剿灭江河族，为何不干脆杀了乐静夺了宝珠离开，只要这么做，江河族就无法再涉足陆地，三年后自然会灭族，根本不需要他们动手，铁衣门的人又何必等到三年后再与江河族拼杀呢？

周通自然不会解答周德宏的疑问，而且还要装作与周德宏不认识。明明不喜欢周通的乐静，也一改前态，在面对周通的时候还会露出温柔的笑容，周德宏看得出来，那种笑容并不是伪装的。这些完全违背逻辑的变化让周德宏寝食难安，他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终于，周德宏忍不住问妻子：“为什么那些道士要追杀你们？”

乐静却反问：“你为什么不去问那些道士呢？”

周德宏道：“有因必有果。”

乐静回答：“铁衣门是因，江河族才是果。”

周德宏不懂，他听不懂这些，他以前也从未和乐静谈过这些，曾经他认为这些离他太遥远了，根本就不是他应该去考虑的事情。周德宏想过逃跑，但他知道乐静不会同意，因为她身上的宝珠是整个江河族的希望。

一年后，乐静为周德宏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周江旺，周江旺就是周东了的爷爷。周江旺的出生，让周德宏悲喜交加，喜的是他有儿子了，周家有后了，悲的是再过一年，周德宏便会失去妻子，儿子也会失去母亲。

乐静离开的时间终于到了，铁衣门的人也严阵以待，他们清楚江河族不会束手就擒，他们务必要在江河族现身陆地的时候将其一网打尽。乐静离开的那晚，周德宏抱着孩子在家独自哭泣，他很想去送妻子，却被乐静拒绝了，因为那晚的事情会决定江河族的存亡，他不应该将孩子带到战场之上。

乐静走了，铁衣门的人自然也走了，原本还算热闹的天圈半岛只剩下了周德宏、周江旺父子俩。

第二天，周德宏还是放心不下，背着儿子就前往山谷处，当他到达之后却发现遍地尸体，除了铁衣门门徒之外，周围还摆放着一张张类似人皮的东西，而那些人皮都是透明的，表层还有薄薄的鱼鳞。

难道那些人皮就是死去的江河族吗？昨晚又发生了什么？周德旺在那里呼喊着妻子的名字，但所有的人皮似乎都一个样，根本分不清楚谁才是他的乐静，或许乐静并没有死在这里。

周德宏在尸堆之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周通，周通的腹部被利器刺穿，却没有因此死去，竟坚持了整整一夜，周德宏用马将周通背了回去，而他之所以要救下周通的原因是，他想知道昨晚结果如何，妻子是否平安。

也许周通真的是命硬，他活下来了，在足足昏迷了五天后他清醒过来。周德宏抱着孩子就上前询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河族又如何了？

周通却是问：“我的同门呢？”

周德宏道：“就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其他人都死了。”

周通愣住了，呆呆地躺着双眼发直，许久才自言自语道：“还是失败了。”

周德宏问：“我妻子怎样了？”

周通道：“还活着，我们输了，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早知道毁掉那颗宝珠，早知道就毁掉那颗宝珠了，师父他们为何不毁掉那颗宝珠呢？”

周德宏听闻妻子还活着，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过，他也奇怪，为什么铁衣门的人不毁掉那颗宝珠，相反要拿命和江河族去拼呢？就算他们有异术傍身，可江河族是妖仙呀。

故事说到这，尉迟然三人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们似乎只是在听一个爱情故事，故事始终没有提到重点，没有说洪铁，也没有说周东了的祖爷是怎么去的龙宫，也就是水正宫。

出于礼貌，三人谁也没有提问，只是安静地听周东了继续讲述。

此事之后，铁衣门再也没有派人来，而周通也没有离开，与周德宏、周江旺父子生活在了天圈半岛，只不过周通变得和一个废人没区别，整日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是发呆，只是在某些时候像是诵经一样说些周德宏听不懂的话。

就这样过了10年，这10年中周德宏每年都会在那个日子去山谷中，但整整10年都没有见过江河族的踪影，似乎江河族真的在那次战役后被灭族了，而周通所说的乐静还活着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可奇怪的是，这10年中，每年那个日子之后，都会有那么一两个自称来自中原的脚商进入山谷之中，逗留半日之后又离开，周德宏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而这些人就算面对周德宏也不说话，甚至当他完全是透明的。

第十年，那些脚商又来了，周德宏领着儿子拦下了他们，质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却没想到，脚商身上所挂的铃铛突然间响了起来，几名脚商交换了下眼神，立即拔出藏匿起来的长剑，将周德宏父子二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