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人不讲武德 413. 全国广播之夜（2）

在全国民众的注视下，一个穿着贴身西服、黑发梳在脑后、戴着白色神秘面具的男人走到屏幕前，双手撑在演讲桌上。

然而他并未立刻开始讲话，而是维持沉默不语，仅是用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如同深邃噬人的黑洞。

二次战争的发起者、那个被称为“元首”的男人曾被誉为近代最优秀的演讲者之一。

有人说，他曾仅凭一些逻辑不清、甚至如同幼稚园小孩般的发言，便如星火燎原般煽动起整个国家的激情与仇恨，让人民自愿投身于对抗全世界的悬殊战争当中。

传闻他在每次演讲前，都会故意让全场安静几十秒到一分钟，让听众们酝酿情绪。

而红中烬此时要做的，便是异曲同工之事。

如同一个经验老道的演讲家，红中烬精确抓住了足以让观众们做好情感酝酿、同时不至于让他们等得不耐烦的时间节点，在沉默了四十五秒后徐徐开口：

“晚上好，诸位和之国的同胞们——”

“不，错了.你们不是我的同胞，甚至算不上同类。我生而为人的证明早在两年前就被注射器、电锯和手术刀搅成了碎块，扔进东京湾之下的垃圾埋葬场，成为这场悲剧的无数牺牲者之一。”

“在正式开始我的讲话之前，我想给诸位分享两个人两个已故之人的生平故事。”

“第一个是在东京努力生活的高中生，名叫九州诚。”

“和许多生活在社会底层，被大众忽视的倒霉蛋一样，九州诚从小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将他当作了可以随便丢弃和虐待的累赘。”

“在他十五岁那年，父母因为欠债太多而被黑道抓走。尽管黑道似乎是好心饶了他一命，可失去了家庭的他却彻底跌入谷底。”

“在学校里，他交不到朋友，被混混们欺负，被老师忽视，还被同学们称作【臭书虫】。”

“在外头，他为了谋生果腹不得不四处奔波，甚至违反校规进入一家牛郎夜店打工。当然，他这种唯唯诺诺的衰小孩自然也要遭受牛郎同事们的职场欺辱。”

“即便如此艰苦，他还是倔强到不肯放弃。他想要好好读书，考上名牌大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哈哈，多么努力的孩子！如果这是一篇励志文学，之后的故事就是他成功考上心仪的大学并且拿到奖学金，然后遇到他一生所爱的姑娘，走上苦尽甘来的幸福人生吧～？”

红中烬故意停顿三秒，戏谑地说道：

“可惜，现实并没有放过这个孩子.和之国的政府也没有放过他。”

“他在十六岁那年，毫无征兆地被一个神秘的组织绑架走，被迫成为了他们的**实验者，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迎来了他的悲惨结局。”

“那么，第一个人的故事我已经讲完了，接下来我就该讲讲第二个人的故事。”

“第二个人的名字叫做陈九州.没错，是炎黄语的发音。他就是那个曾经在【秋叶原惨案】中只身制服持枪杀人魔，救下无数民众，最后却被警察误杀的【炎黄大英雄】。”

“炎黄大英雄哼，可在我看来，他只是个无知且无能的倒霉鬼罢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秋叶原惨案】不是一起普通的无差别凶杀案，而是一个深邃黑暗的阴谋——某个神秘组织为了拿民众做大规模人体实验而设立的屠杀计划。”

“至于那些误杀【大英雄】的渎职警察哈！我就不该称他们为警察！他们都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所假扮的，为的就是处理掉陈九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稳定因素。”

“而无论是无能的东京警视厅也好，还是愚昧的你们也好你们都被他们团团转，以为这场悲剧就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不仅如此，那个神秘组织觉得这样还不解气。他们回收了【大英雄】的遗体后，更是对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亵渎，对他的遗体进行人体实验，直到将其变得面目全非！”

“这也是为何在【秋叶原惨案】的两年过后，和之国政府依旧无法将陈九州的遗体交还给炎黄政府，只能用各种借口来搪塞和推迟。对内则宣称遗体被盗了，让一些底层的警员们背起责任，去寻找那具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找到的遗体。”

“以上，就是这两个人的生平故事.你们一定会觉得我在讲科幻故事，亦或者是在扯什么危言耸听的阴谋论吧～”

“那么.现在就让我展示证据，让你们亲眼看看——这具充斥罪恶的躯体！”

伴随着布料撕裂的爆响，红中烬用力撕碎了自己的西装上衣，同时扯下白面具。

顿时，映入全和之国民众眼中的，便是一只撕下所有伪装的恐怖怪物。

深深凹陷且充满怨恨的双眼，死尸般扭曲的面容，干瘪溃烂的皮肤，如蠕虫般跳动的皮下血管.

即便是最畅销的科幻作家，也无法想象出刚才在全国人民面前激情演讲的竟然是这样一只根本无法被称作为“人类”的活尸怪物。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和之国民众被吓得丢掉手机，并把刚吃下去的晚饭呕出来。

“这具明明腐烂不堪却怎么都死不掉的躯体，就来自于第一个故事中的倒霉蛋九州诚！”

“他在两年前的黄金周期间被一个名为‘KJ’.【King·Japan】的组织拐走。那个组织看中了他的孤独与无助，也确信就算这种小人物消失，也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

“他们对这个可怜的孩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实验，在他尚且活着的时候就将他像大体老师一样放在手术台上切割，他的每一寸肌肤和细胞都被破坏又重组.直到最后，他就变成了你们看到的这副模样！”

红中烬掏出一把匕首，“噗呲”一下猛地插进胸口，又拔出来。

污血从硕大的伤口中涛涛涌出，然而很快，胸口的皮肤竟然开始诡异地蠕动起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

唯有胸膛上依旧淌着的血，证明此处出现过严重的切割伤。

红中烬拍了拍胸脯，污血沾满了他的手掌。他又将染血的手掌展示给屏幕外的众人。

“看吧！这不是特效或者魔术表演！这是真实的伤、真实的血，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无论受到什么致命伤都会愈合，即便再痛苦也无法死去，只能以如此丑陋的面貌苟活于世！”

“倘若我没有从那个组织里逃出来，我现在就是一个不死不眠、足以对抗整支军队的秘密**武器！KJ组织会把我投放到战场上，投放到他们要攻占的城市里，毫不留情地替他们杀光所有他们想杀的人老人、小孩、女人、男人！就像秋叶原发生的那起悲剧一样！”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名叫不死院龙真！一个从二次战争时期便热衷于人体实验、在实验室与手术台上虐杀了无数可怜人、如今正与和之国政府及上流社会狼狈为奸的恶魔！”

“在这数十年间，他创立了北方院商业联盟，大和医药联合基金，和之国净化协会，私立高天原峰学院这些组织的背后，都有和之国政治、商业与社会大腕的鼎力支持。”

“这些组织宣称他们正为了和之国的发展和人民的幸福而鞠躬尽瘁，可实际上他们压根就不在乎你们这些民众！在他们眼里，你们只是随时可以绑上手术台切开剁碎的猪狗！”

“只要他们想，任何国民都可以随时成为他们的祭品，成为他们战车的燃料，成为实现【KJ的梦】的垫脚石！而你们，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说点你们听得懂的数字：去年全国官方登记的失踪人数有九万八百二十三人，而其中至少有一半至今仍然处于未找回状态！”

“他们不是神隐，不是被送去捕鱼船和捕蟹船，不是去海外研学或谋生，也不是去旅游或流浪”

“他们都被KJ组织掠走，送上了实验台，然后.成为像我这样恶心的存在！”

“不和他们相比，我甚至还算幸运！因为即便成了这副模样，可我至少还算‘活着’。我还能挪动我腐烂的躯体，还能保持人类理性的意识，还能站在这里，向大家讲述我曾遭遇过的一切！”

“而他们.嘻嘻，他们早已连能够发声的器官都被破坏，在经历了诸多虐待后化作一坨坨恶心的烂肉，被丢进东京湾底下的填埋场，被丢进厚生省地下十八层的隐秘仓库里，被丢进天守阁的护城河里，被像垃圾一样填埋在此刻你们正踏足的土地之下！”

“很惊讶吧？但这就是事实，这就是你们正生活着的和之国的真相.抬头看看吧，看看凌驾在你们头顶上的‘高天原’，这就是统治着你们的上位者们的真面目！”

红中烬深吸一口气，准备再给观众们三秒钟来酝酿情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枪火和爆炸的声响。一旁的希莉斯急切提醒道：

“他们正在派兵攻击广播台，还打算切断全国的广播信号.我们快抵挡不住了，你最多只有十分钟。”

闻言，红中烬冷笑起来：

“你们听到了吗？陆上自卫队和政府私兵部队正在接近这座广播站！他们就是如此，一旦有人揭露他们的恶心勾当，他们就要捂住我的嘴，遮住你们的眼！让我说不出真相，让你们看不见真实！”

“而你们！和之国的国民们！坐在沙发上吃着便利店便当的你们，在下班途中的提着蛋糕打算给爱人惊喜的你们，摸着孩子头发说“明天会更棒”的你们，真的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吗？”

“无论多么邪恶的犯罪组织，只要别盯到我头上就没问题了——你们一定都是这么想的吧？”

“哈哈哈！他们当然也希望你们在这么想！而你们的愚昧与怯懦，便是他们成功的关键！”

“我相信很多听众最近都登录过一个名为【幻想乡】的网站吧？在你们看来，那应该是一个美好交流、分享梦想的网站，就连诸多社会名流也对其赞誉有加，仿佛它能帮助人们从生活的苦难中才解脱出来，仿佛连和之国的自杀率都因为这个网站而降低了”

“可惜，那正是他们为你们精心编织的蛛网陷阱。你们所见的一切美好，不过是蜘蛛引诱猎物踏入蛛网的诱饵。从你们注册登入网站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被他们锁定，在不知不觉中向他们签署了一份【无条件自愿献身同意书】！”

“六天后的夜晚，他们会启动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计划！他们会用特殊的科学仪器杀死你们，献祭掉全国所有的普通国民，将你们化作他们开启第三次世界战争的燃料！”

“第二次世界战争即便文部科学省的教育课本如何隐瞒，你们多少也都知道一些吧？那是一场将全国民众绑上战车，只为了满足那些上层人们的私欲的可悲战争。”

“他们想要抢夺其他国家的农田与粮食，所以就让本国人民饿肚子，把粮食优先塞给军队和中饱私囊的军官！他们想要杀戮其他国家的男人，所以就用所谓的“国家荣誉”来洗脑本国男人，然后将他们送去战场上送死！他们想要强暴其他国家的女人，所以就将本国女人送去当军队慰问妇和出卖**换情报的间谍！他们想要摧残其他国家的小孩，所以就把自己国家的小孩也一并摧残成无血无情的战争兵器！”

“他们将一切私欲包装成国家荣誉，然后毫无怜惜地利用和牺牲本国国民牺牲他们的同胞！”

“直到最后，和之国的国民在战争中死伤无数，许多地区在燃烧弹与核弹的轰炸下家破人亡，无数民众妻离子散、流离失所。至于那些罪魁祸首的上位者们嘻嘻，他们在搞出了这么一大坨烂摊子后，只要在媒体镜头前‘诚恳’地鞠躬道歉，再自作主张把自己国家的土地、女人和粮食上供给战胜国们，就能继续风光地过完下半辈子，还要声泪俱下的说自己也是受害者，责怪你们为何不原谅他们！”

“而很快，这样的悲剧就会再次上演！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嘴脸而你们，亦会拥有同样的悲惨结局。你们每年上交的税金都被拿去购买手术刀，用来切开你们的胸腔和脾脏你们会被敲骨吸髓，死不瞑目！”

“无论你们自愿也好，抗拒也罢，这就是即将发生在你们身上的现实，你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要挑起新的世界战争，而你们只是他们的耗材，你们会成为我，成为下一个我，谁都.（滋滋）谁都逃不掉.（滋滋滋）”

直播画面忽然开始扭曲起来，红中烬的演讲声也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出现了干扰杂音。

其实按照原定计划，他至少还有五分钟的演讲时间，不可能这么早就出现信号干扰的状况。

所以这是红中烬故意为之。他要以这种方式提前结束演讲，同时给这场好戏来一个仓促却令人难忘的谢幕。

“六天，你们的人生只剩下六天时间（滋滋）你们可以尝试逃跑，离开这个国家，你们可以看看你们最信任、最敬爱的政府会不会放你们一条活路。”

“哦～插播一条新闻！和之国的所有国际机场，包括成田、羽田、福冈、关西在内的所有国际机场，从两日前开始就没有国际航班起飞过。”

“我猜那些机场肯定是用各种搪塞和借口，将试图离开本土的飞机暂时扣留下来了吧～？再过两天，他们又会换一副嘴脸，直接以【国家安全调查】之类的借口，强硬勒令所有机场封锁停运，出海的码头也不例外！”

“.（滋滋滋）.言已至此，你们也该听懂我的话吧？.（滋滋）所以你们还在等什么？等他们像对待我一样，把你们也变成恶心的肉块？甚至变得比我更凄惨？”

“听着，你们无路可选.（滋滋滋）.无路可逃。但无论你们如何去想，都与我无关，因为我红中烬会永远和他们厮杀到底！”

“并不是为了你们，而是为了我自己.（滋滋）他们创造出了我这头怪物，而我注定要让他们自食恶果！”

“.”

“咔嗒——”

是插销被拔出来的金属脆响。

“那么，祝各位有个美好而充实的夜晚（滋滋）晚安，和之国。”

“轰——！！”

一股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直播室炸响，声浪仿佛如海啸般席卷全国。

全国数以万计的电视机、手机和收音机在同一瞬间爆出刺耳杂音，随后画面骤暗，信号彻底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