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烟雨 第五百二十四章 想当然了

说好了这天要去东边沿海万窟山采集地磁元精，结果早上活动完吃了早餐，陈宣又跑去睡回笼觉，日上中天还没起床。

对此小丫头和杜鹃都已经见怪不怪，默默等待之余忙着份内之事。

趁着天气好，杜鹃在搬运晾晒座椅板凳书籍被褥衣服等物品，一个冬天过去，不经常使用的东西容易受潮发霉，晒晒能赋予阳光的味道。

而小丫头则在准备出行前的东西，因为陈宣说不一定要去多久，采集地磁元精看运气，又不是去了就能碰到，运气好三五天，运气不好十天半月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东西必须要充分。

各种调料香料是必须的，还有碗筷炊具，大米也要带点，主要的是钱，她知道自家老爷享受惯了，出门在外可不能受委屈，食材方面倒是可以就近采购或者打猎采集。

零零碎碎下来小丫头足足装了一个竹篓，甚至有笔墨纸砚乃至一把伞和一张毯子，竹篓边上还放了一张弓和陈宣平时几乎没用的佩剑。

仔细检测了多次，小丫头确定没有遗漏才放心下来。

杜鹃在边上犹豫了下问：“柔甲，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吧？按老爷的习惯，这次指不定三五天就回来了”

小丫头说：“准备充分不会有错的，好过临时缺了什么省得麻烦”

“说得也是”，杜鹃点点头，默默记住，一再告诫如今自己身份不一样了，得尽量做到丫鬟侍女的职责，一切以老爷为中心考虑问题，不能像以往那样出远门轻装简行能将就就将就。

随后小丫头担心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摆着指头数道：“高家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我们走后会派人来照看着点，喂马防止宵小擅闯，这个很关键，昨晚老爷说他在阵法方面懂了点皮毛，将九阴镇魂铃这个机关重新调整过，覆盖范围更大，若是被人擅闯会出人命的……”

杜鹃默默的听着记着，她总觉得自己在伺候老爷生活方面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待小丫头一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杜鹃抬头看了看初春的暖阳，又看了看陈宣的房间方向道：“最近天气都不错，虽说春寒，可中午都艳阳高照，老爷休息得也舒坦”

点了点头，自家老爷过得舒坦固然是最重要的，可小丫头看着晴朗的天空眉宇间却是涌现一抹忧虑道：“杜鹃姐姐，你有注意过吗，年后好像几乎就没下过雨，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记错了”

见她忧虑的表情，杜鹃问：“好像还真是这样的，柔甲妹妹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啦，就是一直不下雨的话，会影响不久后的春耕，我以前是乡下的，每年春天都盼望着下雨，但又担心下暴雨，一年到头就指望着春天雨水充沛把庄稼种植下去，然后一年风调雨顺，去年我听说南方荣国几个州都在闹旱灾，影响数万万人生计，整个荣国都在动荡，民不聊生，所以年后一直没下雨，我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周围，那样的话……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老天保佑，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说着小丫头赶紧改口暗道罪过。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杜鹃沉吟道：“柔甲妹妹，这些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别想那么多”

“嗯，我知道的”，小丫头点点头，过过苦日子的她明白一旦发生旱灾会有多么可怕，可担心也没用，希望老天保佑吧。

此时二楼传来陈宣的声音懒散道：“这一觉睡得真舒坦，我好像听到娟姐你们在讨论天气？”

“老爷醒啦，我们打扰到你了吗？”杜鹃赶紧道，去取热水毛巾帮陈宣洗脸。

摇摇头，陈宣说：“没有，老爷我是睡到自然醒的，顺带听了一耳朵，正如娟姐所说，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不必多想，哪怕万一有些事情真发生了，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周围还是能庇护一二的，更多就力有不竭了”

未免影响陈宣的心情，小丫头也去给他帮忙整理凌乱衣衫转移话题道：“老爷，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还差点什么吗？”

“柔甲你们看着办吧，我无所谓，等下收拾收拾我们就出发了，咦，还把弓箭都带上了啊，墨羽，什么时候跑到咱家来的，我怎么没注意？”说着陈宣哑然的看着弓盒。

小丫头说：“去年就在啊，一直放库房的，我整理的时候留意到，或许是老爷搬家的时候高家送来的吧，那时我还没跟老爷呢，那把弓叫墨羽吗，我寻思老爷说万窟山无比凶险，兴许能用得上，就拿出来准备带上”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带上就带上吧，只要你们不觉得麻烦，说起来这弓还是老爷我亲自花钱请人打造的呢，一大笔钱，居然兜兜转转回到了我手中，一晃近八年过去，也不知道跑去驼铃镇的卓二牛和乌三娘怎么样了，话说周鸿被发配去驼铃镇，这会儿想来应该不在人世了吧，他活着就是隐患，是一定会被人除掉的”，说着陈宣的思绪就有些跑偏，琢磨些有的没的。

对于这些过往，陈宣不主动说她们也不刻意打听。

杜鹃犹豫了下，看了看小丫头说：“老爷，我也听说过万窟山，那里异常凶险，很多成名的先天高手进去都没能再出来，几乎是九死一生的险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柔甲妹妹修为尚且浅薄，她去涉足如此险地不太妥吧？”

这倒是事实，她也是真心在为小丫头安全考虑。

闻言小丫头主动道：“老爷，如果真像杜鹃姐姐说的那么凶险，我跟着去很可能添麻烦，要不我干脆留在家里吧？”

对此陈宣不以为意道：“无妨，一切有老爷在，不会让你们出意外的，倒不是老爷我自负，其实我这个人惜命得很，若真危险的话，大不了退缩就是，不丢脸，再则，柔甲都十五岁了，很多事情都要慢慢经历，就当积累经验吧，况且你们还没看过大海吧？老爷我这辈子也没见过，顺道一起去见识见识，啊对了，去吃海鲜，吃个够，走走走，老爷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赶紧收拾收拾出发”

“好的老爷，我们这就把晾晒的东西搬进去放好，很快的”

陈宣都这么说了，她们也没有任何异议，赶紧忙活起来。

很快就收拾完毕，九音镇魂铃摆放好，等会就有高家的人来在院子周围巡逻，宵小之辈若是贸然闯入就自求多福吧。

关了门上了锁，带上准备的东西，陈宣大手一挥，几人冲天而起朝着东边沿海万窟山方向而去。

小丫头修为浅薄，极速前进中她依旧不敢睁眼。

杜鹃倒是没这方面的顾虑，早已经适应，看着苏柔甲身上穿的粉黄长裙意外道：“柔甲妹妹这套裙子真漂亮，咦？面料似乎是冰蚕丝做的？”

“是的呢杜鹃姐姐，老爷过年的时候送给我的，出门在外穿，面料极为坚韧，老爷说等闲后天境界都难以破防，我修为浅薄，穿着多一份安全保障”，闭眼的小丫头点头道。

陈宣实时道：“柔甲别太迷信冰蚕丝的防御力，也别老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它只能防一些后天境界的利器，若遇到钝器蛮力手段依旧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我知道的老爷，这段时间有空我也有请教娟姐武学方面的东西，学到了很多，不会粗心大意，还要伺候老爷一辈子呢”，依旧闭眼的小丫头认真道。

陈宣哑然说：“柔甲这么积极啊，我还寻思再过一两年才让娟姐专门传授你这些呢，随便你吧，对了，教你的九绝刀法练得如何了？”

“老爷，我已经学会了，且熟练掌握，只是时间太短，没法运用到实战中去，娟姐说我还得下功夫，明明老爷教我的内功轻功刀法都是顶尖绝学，却在娟姐面前一招都接不住，娟姐真是太厉害了”，说着小丫头由衷佩服。

杜鹃安慰道：“柔甲妹妹你只是吃了修为和经验的亏而已，我比你多修炼了近三十年呢，以老爷教你的绝学，最多再过一两年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咋可能嘛，虽然我的懂得不多，却也明白自己和娟姐的差距”，小丫头笑道，心头还是有数的。

摇摇头，陈宣说：“好了，你们也别相互谦让了，一家人，不必在意这些，而且老爷我也不是吝啬的人，只要你们精力足够，只要我有，想学什么都会教你们，我记得娟姐说擅长刀法对吧？想来你也在柔甲那里见过九绝刀了，想学的话你让她告诉你吧，老爷我懒，倒是省事儿，然后老爷我平时丢三落四惯了，想一出是一出，莫说一碗水端平，总有疏忽的时候，所以冰蚕丝做的衣服过后有空也给娟姐安排上”

“多谢老爷，只是不用那么麻烦了，能得老爷收留我已经很满足，怎敢奢求太多”，杜鹃当即摇头道。

然而陈宣不管她说什么，蛮横的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了，根本功法不宜更改，此外我只教了柔甲青云飘絮轻功和九绝刀，过后娟姐想练就让她示范给你，冰蚕丝咱家里还有库存，不少呢，别给老爷我省”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杜鹃还能说什么呢，只道老爷人太好，自己亏欠太多，以后得更加尽心了。

此时小丫头又道：“娟姐，老爷还送了我一套女仆装，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你还没看我穿过吧，很好看呢，就是有些不太正经，但老爷喜欢看，如果是娟姐船上的话，嘻嘻，胸前会露出白花花一片沟壑呢，指定让人脸红心跳，还有丝袜，对了，说起丝袜，我现在也穿着呢，只是被裙子遮住了”

“这样吗？那就再次谢谢老爷了”，杜鹃听小丫头这么一说，心头一动由衷道，既然老爷喜欢看，那指定得穿啊，整个人都是老爷的了，只要能让他赏心悦目身心愉悦，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陈宣哑然失笑，赶路途中好好的聊天，说着说着怎么就开始不正经起来呢，不过该说不说，他也有点期待杜鹃那火辣的身材穿上女仆装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吧？

他从不掩饰真实的自己，假正经什么就算了吧，他也是个正常男人，要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好色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没有外人在，她们自然是畅所欲言，都已经把余生托付给陈宣了，他高兴才最重要，害羞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委身陈宣，奉献身心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天在京城过后，杜鹃就熄灭了主动献身的念头，会被反感的，况且以她的性格，依旧有着一种自己只是工具的心态，也不会做出勾引的举动来。

没想那么多，杜鹃想到小丫头修为浅薄，犹豫了下转移话题问：“老爷，柔甲妹妹练武天赋极佳，还在我之上，我只是比她多修炼了些年而已，若是修为短板弥补，她要不了几年就会超越我的，我知老爷炼丹方面极为精通，我这是修为还是靠老爷当初留下的丹药才能突破，只是老爷为何不给柔甲妹妹服用丹药提升修为呢？这样她就能很快成长起来了”

这个问题她认真之余也很好奇，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这段时间以来，她和苏柔甲朝夕相处压根没见过服用丹药。

对此陈宣笑道：“炼丹这玩意，哪怕老爷我专研了七年也不敢说精通，只能说略懂吧，倒是能炼制出一些江湖上追捧甚至引发血雨腥风的丹药来，可距离炼制出神丹妙药还差得远呢，至于说不给柔甲服用丹药，是药三分毒，而且拔苗助长总归不好，借助外力会影响将来的成就上限，想来娟姐自己就深有体会，如今踏足先天，修为的提升比之曾经远远不如了吧？”

陈宣所说的这些杜鹃自然是认可的，想了想，她还是由衷道：“老爷，我没别的意思，可你想过没有，先天境界几乎已经是所有练武之人的极限了，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踏足宗师呢？就拿我们景国来说，十万万众，数十年都不一定出一个，所以，老爷是不是对柔甲的要求太高了些？还望老爷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与其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条件的话，还不如尽快成长起来，这样能更多的为老爷分忧，如果我说错话，还望老爷不要怪罪”

听得出来，她这是真心话，闻言陈宣心头一动，默默反思，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欠考虑了，甚至还有些想当然。

是啊，天底下的练武之人，又有几个真正能站在巅峰的？先天几乎已经是极限，宗师，那是机缘天赋运气缺一不可才能成就的，强求不得。

其实杜鹃这番话翻译一下的话，那就是纯属没苦硬吃，不是谁都有陈宣那样天赋的。

认真琢磨，陈宣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道：“娟姐倒是提醒我了，也的确是我欠考虑，不管是自行修炼，还是服用丹药，修为是自己的，那做不了假，至于所谓的隐患和负面效果，因人而异，既然炼丹之道存在，那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只要不乱来，丹药说白了是辅助，既然如此，以后你们若是修炼所需丹药的话，放家里了，自己拿，老爷我不是吝啬的人，但切记别急于求成”

此时陈宣也想明白了，丹药只是辅助，不是人人都有自己这样的天赋，只要不乱来，一个人的上限并不是丹药能决定的，只能是丹药不够。

况且，若是丹药真影响了她们的上限，亦或者存在负面效果，自己随着修为提升，对丹道了解越发深入，还不能解决这样的隐患吗？

再则，媳妇周纤凝不修武道，陈宣以后肯定是要帮她延长寿命的，丹药也是其中的一种方式，若是两人只有短短几十年的相处，就看着她红颜老去，陈宣自己想想都无比痛苦。

所以还是自己有些先入为主了，反思后陈宣心头豁然开朗。

“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敢奢求太多的，只是想竭尽所能的为你分忧”，杜鹃忐忑道，以为陈宣误会她给予丹药了。

笑了笑，陈宣说：“娟姐不必如此，我明白，你这不正是在为我分忧吗？正好那些东西放家里也没用，还不如让你们物尽其用”

杜鹃张口欲言，可却不知道说什么，总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丫头没想那么多，反正老爷怎么吩咐自己就乖乖照做呗，只要老爷高兴……

说话间陈宣带着她们多次起落，已然横跨千山万水来到了景国东边沿海一带，进入了泉州境内，也是万窟山所在的这片大地。

远远的他们看到了浩瀚无垠的大海，深邃壮阔，于遥远的天边和苍穹紧密挨在一起，像是一座弧形遥不可及的蔚蓝大山。

“那便是大海吗，无边无际，观之如浮游看青天，自身何其渺小，甚至内心不自觉的升起一抹恐惧”，杜鹃被浩瀚大海吸引了注意力喃喃道，表情动容失神。

饶是宗师修为的陈宣，面对无垠大海内心都有一种无力感，由衷道：“娟姐那不是恐惧，而是自身对大自然的敬畏”

杜鹃下意识点头。

小丫头闻言，心向往之，紧闭的双眼下意识睁开，看向大海惊叹道：“大海啊，真大，真宽，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好多水！”

陈宣……

好吧，小丫头没读过多少书，这句话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自然不会去嘲笑他，笑了笑道：“前方海边有一处沙滩，我们去近距离感受一下大海的广阔，不远处有一座小镇，领略之后就去镇上打听一下万窟山的具体方位，我只知道万窟山在东边沿海，并不知道具体”

“等下老爷和柔甲妹妹在沙滩玩耍，打听万窟山就交给我吧”，杜鹃主动道，时刻不忘自己的职责。

陈宣也没拒绝，遗憾道：“别说，我们虽不是朝着南方一带去的，但这靠近海边气温倒是比阳县那边高不少，可惜，看不到沙滩上的比基尼了”

“比基尼是什么？”小丫头好奇问，注意力依旧在大海上。

笑了笑，陈宣道：“柔甲你还小，大人的事情少打听，对了，貌似景国江湖五大门派之一东刀楼就在沿海一带，不知道我们此行会不会碰到东刀楼的人”

说起来陈宣和东刀楼还有点渊源呢，张兰兰可是东刀楼掌门夫妇的干女儿，去年在张兰兰家有过一面之缘。

此时陈宣已经带她们径直落到了沙滩之上，细腻的沙滩没有任何垃圾污染，让人有一种在上面打滚的冲动。

落地后杜鹃便道：“老爷，你们先玩着，我去镇上打听一下万窟山”

“不急，娟姐你也是第一次来海边吧，先看看再说，估计是地域原因，周围居然没椰子树……”

不待陈宣把话说完，之前提前睁眼的小丫头，在脚踏实地后，不适感瞬间上涌，胃部翻江倒海脸色发白，赶紧放下东西捂嘴跑一边道：“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老爷恕罪，我失陪一下，别看，呕……”

“老爷我先去看看柔甲妹妹”，见此杜鹃暂时打消去镇上的念头，迈步去了小丫头那边。

有她照顾陈宣倒也省事儿，干脆踢掉鞋子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面朝大海他欲言又止，想想还是算了，没小高那样的文采，可别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