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其他 > 问天 > 37

问天 37

作者:许开祯.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30 05:30:00 来源:平板电子书

冬天就这么来了。

沙沙终还是耐不住那份寂寞,在省城困了几天,她忽然觉得再困下去日子就会死掉。透雨过后的第二天,沙沙就想,自己真该做点什么了,不能再这么悲悲切切地闷下去。做什么呢?沙沙再也没心思去考虑做生意的事了,那不是她玩的,每一次她都玩个倾家荡产,玩得把自己都搭进去若干次。幸亏她不是一个把贞操看得多重的人,要不然,单是这一点,就能逼她自杀。沙沙希望江长明也能把这事儿看淡点,看轻点,别跟有些臭男人一样,自己啥都做,独独不让女人出轨。她相信江长明不会那么小气。

思来想去,沙沙还是决计回沙漠所上班,也只有这一条道了,人总不能老在河里扑腾扑腾,必要时,也该上岸歇息一会。沙沙认为回沙漠所就是上岸,她甚至想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句话来,这话真的很适合她啊,也很能救她。

说回就回!沙沙才懒得想那么多哩,当年她下海,也是一夜间就决定了的,现在她想回,一个小时做决定就足够!

沙沙当初跟沙漠所请的是长假,就一张假条儿,合同也没签,现在她认为假满了,可以回单位上班了。

她把自己整理了一下,理直气壮就来上班。可惜时过境迁,沙漠所已非当初的沙漠所,所里一派萧条不说,居然没有人理她。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郑达远。对了,好长日子,她都不在心里喊郑达远父亲了,仿佛从某一天开始,父亲这个词,突然的就离她远了。每每要面对这个词时,她心里就漫过一层苦,很苦。只不过她把啥事儿都压在心之下,别人看不出来。

沙沙没能如愿,失去郑达远这棵树,她才发现自己在沙漠所一点儿优势也没,谁也不拿她再当碟菜。况且现在的沙漠所,真可谓鸡飞狗上墙,乱得一塌糊涂。沙沙楼上楼下转了几圈,转出一肚子气,恨恨地丢下一句:“我就不信,我的地盘我还做不了主?”然后趾高气扬回来了。

回到家,才发现那份趾高气扬是装的,也是逼的,不那样做,她不是更没面子?

一层忧伤漫上来,漫得很痛苦,漫得快要令她窒息。有那么一刻,她想起了叶子秋,她问自己,该不该去看看她?但很快她就摇了头。我是不能去看她的,死也不!她抓起电话,就给江长明打。该死的江长明,居然不接电话。连打几遍,江长明竟然可恨地将手机关了。

沙沙茫然了,很茫然。这种情绪最近一直跟着她,从深圳就跟着她,一路到上海,然后再到银城,阴魂一样不散,时不时就跳出来,折腾她一次。冬日惨白的阳光打窗户漏进来,弄得屋子里死气沉沉,窗外的天空更是灰白,一进入冬天,银城就跟患了白血病一样令人压抑,令人看不到未来。沙沙大叫了一声,把心里那层儿堵叫了出来。然后收拾行装,她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冬天的沙漠白瓷瓷的,太阳把风景杀死了,风又把更苍白的风景掠了过来。沙沙对沙漠绝不陌生,她的名字还是两个沙哩,据叶子秋说,这名也是郑达远起的。母亲叶子秋每每提起那一幕,声音总会变得比平日喑哑一些。对不起,沙沙真是对叶子秋狠不起来,尽管她发誓要狠,比对待郑达远还要狠,可一想起她,母亲这个词还是跳到了心中,她躲不开。母亲说,那也是个冬日,银城充满了寒意,运动的狂潮已在渐渐退去,母亲叶子秋心里,那股燃烧着的火焰早已熄灭,她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世界了。那个冬天她已五岁,因为缺少营养,看上去就有三岁大一点,母亲一直叫她不不,意思是她不该来到这世界上。那个冬天的一场雪意外地感染了母亲,母亲叶子秋发现自己竟是很爱雪的,她在雪中走了整整半个晚上,回去后见女儿正在来自老家的姨姥姥怀里睡着。莫名地她就抱过了女儿,一口一个雪雪地叫了起来。睡熟的姨姥姥被惊醒了,惊恐地瞪住她:“秋你咋了,一场雪把你给下出病来了?快放下,冻坏了孩子可了不得。”

那个晚上,姨姥姥揣着一颗总也放不下的心说:“好歹你也得把孩子抱去让他看看,天下哪有你们这种当两口子的,夫妻五六年不见面,孩子五岁了当爹的还不知道。”

叶子秋没说啥,这事儿是她心里一块疤,不愿意被人提起。不过姨姥姥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她也觉得,该去沙漠一趟了,毕竟,他们还是两口子。

沙沙这个名就是那次取的,叶子秋至今也不肯把郑达远见到女儿时的情景讲出来,她只是声音喑哑地说:“你父亲那时已经离神经病不远了,都是沙漠闹的。”然后,就牢牢地闭上眼和嘴,长久地不发出声音。小的时候,沙沙是爱缠着母亲讲这些事的,她觉得沙漠好玩,有骆驼骑,有那么香的沙枣花闻,还有沙湖里的鸭子,总之,她觉得沙漠比银城好。长大,心里就不是那想法了,她开始恨沙漠,最恨的,就是沙漠夺走了爸爸。

沙沙的眼里有了泪,真的是泪。这生,她最欠最缺的就是爸爸这个词。尽管郑达远在以后的日子里给过她不少补偿,但跟她渴望的父爱比起来,那补偿简直就是毒药,不给她兴许还能把有些事儿忘掉,给了,她的心却牢牢地困在仇恨里。

她曾跟江长明说过,啥是真正的沙漠,不是腾格里,是我的心,我的家!

往事渐远,情恨已逝,沙沙再也不会为这些事儿烦恼了,也不去跟叶子秋刨根问底了。爱说不说,不说拉倒,你想说,我还不爱听!她知道那里面有个故事,很蹩脚很倒胃口的故事,过去她想搞清,现在,她懒得动那心思了。搞清又能咋?有时候她会这么反问自己,是啊,搞清又能咋!

郑达远死后,沙沙难过过,很短,兴许也就在追悼会上。没办法,她就这么个人,啥事儿都不想强迫自己。再说痛苦是装不出来的,也装不像,得心痛才能真痛。她的心早就木了,从郑达远无意中说出那句话以后,她的心就开始走向麻木,甚至走向堕落。可惜叶子秋还不知道,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把一切包裹得很严密,包裹得到今天还没让女儿嗅到一丝气息。多么可恨可憎又可怜的女人啊,一辈子都是自以为是。把自己毁了不说,还想把女儿也毁了。

沙沙的泪再次涌出来,这次,她是为自己流的。她觉得自己好可怜。这份可怜是别人看不出来的,也体会不到,可她真的好可怜。一个没有爸爸的人,一个到现在还搞不清自己身世的女人!

沙沙就这么乱想着,泪眼茫茫的,踩过了沙滩,踩过了林地,来到了江长明面前。

也就在这一天,沙县宾馆里,李杨跟吴海韵却意想不到地吵了起来。李杨一心要将林子的过冬看护交给吴海韵,吴海韵对此事却有自己的看法,她说:“过冬看护尽管是我们公司的强项,但林子是沙漠所的,人家江长明不同意,就证明人家有不同意的理由,何必非要抢这点事儿?”

李杨不屑地说:“他不同意,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吴海韵的脸色不大好看了,但她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语调:“李县长,有资格没资格的我们不论,既然是合作,就要双方心情愉快,对方不高兴的事,我吴海韵不做。”

“他高兴了,可我不高兴。”李杨说着,目光对在了吴海韵脸上。吴海韵反感李杨这种目光,但她没躲避,坦然地盯住李杨。李杨这句话的意思她明白,但她仍旧装糊涂,她岔开话题说:“我打算去一趟南方,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

“去南方做什么?”李杨紧追着问。吴海韵就很不高兴了,她是一个不喜欢让别人强迫着做什么的女人,况且这人还是李杨。李杨最近对她的态度真是有点过分。“用不着啥事都向你汇报吧,李县长?”她用略带讥讽的口气说。

李杨顿了一下,吴海韵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什么。“吴大老板现在口气真是不一样啊,怎么,找到新东家了?”忍不住的,他就把心里窝了很长时间的话给说了出来。

不说这句还好,一说,吴海韵腾地变了脸色:“李县长,这种话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听到!”

李杨却得寸进尺:“怎么,刺痛你了是不?你现在是财大气粗,我一个小小的李杨,能将你如何?”

“既然你清楚,那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吴海韵也激动起来,口气几乎是在审问李杨。

“好,既然你不念旧情,也别怪我李杨翻脸不认人!”李杨啪地将烟头扔地下,脸上露出一股好久都未曾出现的凶相。

吴海韵笑了笑,这笑有点轻蔑的味道,也有点打内心里不把李杨当碟菜的鄙视。她没说话,李杨露出这等嘴脸,跟他继续说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吴海韵的轻蔑激怒了李杨,李杨本来就对她耿耿于怀,原想自己态度一横,她可能就会怕,就会……没想,她还是这么的有恃无恐。

“吴大老板,过河拆桥这种事,我以为只有我李杨才能做得出,没想到你吴大老板非但桥能拆,就连河里的水也想一口吞尽。”

李杨这番话,是有深意的,吴海韵自然是清楚得很。吴海韵跟李杨认识,说来也有一段故事。最初吴海韵创业,真是艰难,最困难的时候,她身上一分钱也没,公司的人跑光了,剩了她一个光杆司令,合伙人也撤了资,手上几个项目又因资金问题连着给耽搁了。就在她山穷水尽困在黑暗里走不出去的时候,有人介绍她认识了李杨。那时的李杨还在省委,也是他人生比较风光的一个时期。在吴海韵的印象中,他不但是一个典型的公子哥,还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

接触了两次,吴海韵有点怕这个男人,想退缩,不想让他帮忙了,谁知有天李杨打电话想请她吃顿饭。吴海韵心想,也好,就算是跟他的告别宴吧,没加多想就去了。结果去了才知道,李杨不只是请她一人,还请了省林业厅两位领导。李杨那天表现得很大度,也很热情,在两位客人眼里,李杨跟她吴海韵,怎么看也是老关系、老朋友,绝不会只见过两次面。就那一场饭局,可以说改变了吴海韵的人生,至少,对她走出困境,有很大帮助。吴海韵后来的发展,跟林业厅这两位领导有很大关系。

但打那以后,李杨就对她有了企图。作为一个过来人,吴海韵对男人的目光并不陌生,特别是那种垂涎的目光。吴海韵也吃过那种目光的亏,甚至为此受到过很深的伤害。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变得格外谨慎,也格外厌烦那种目光。李杨的目光虽谈不上**裸,但里面的意味,十分明了。况且这时候她对李杨已了解不少,知道他是一个对女人有强烈俘获意识的男人,他的猎取手段相当高明,而且不容你反抗或拒绝。吴海韵有意识地拉开了跟他的距离,并且开始以各种借口谢绝他的邀请,李杨很不高兴,有次他直接跟吴海韵说:“是不是关系给你搭上了,就认不得我李杨了?”吴海韵忙说:“哪啊,我最近真是焦头烂额,怕扫了你的兴。”李杨怀疑地盯了她片刻,挪开目光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出力的尽管说,有些资源不用就浪费了,用了,关系反而更亲密。”尽管吴海韵提防着李杨,但有些事又不得不依靠他,好在李杨也没拿这个要挟她,他们的关系,似乎总处在一种欲擒故纵的阶段,很微妙。

这样过了两年多,吴海韵的公司走出了低谷,开始大踏步地前进了。吴海韵想感谢李杨,将过去的事儿做个了断,谁知晚宴上,李杨甩过来一席话,令吴海韵目瞪口呆。

“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你是一个能让屠夫放下屠刀甘心情愿从善的女人,可我不是屠夫。我帮你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为我。人都说我李杨是一个见了女人就想拉上床的色鬼,我想给自己出道难题,看能不能在你面前做到坐怀不乱。我似乎做到了。还有一条,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种为了目的敢献出一切的女人,我失望了,你不是。”

那次吴海韵没敢将准备好的钱拿出来,她算是明白,李杨的目的不在钱上,而在她身上,尽管他说得很光明,也很坦率,但,那目光,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也是在那次答谢宴上,吴海韵给自己定了个原则,就算这辈子要献身于谁,这个人也绝不能是李杨!他太阴狠了,他这番话等于是把一个女人的自尊还有体面全都扒开,让你血淋淋的,活在他的**里。你献身于他,你贱,你不献身于他,等于替他保全了脸面,衬托得他更为高尚。

这样的男人,吴海韵真是很少遇到,后来她才明白,这样的男人本来就很少,如果多起来,世界,怕就真成了地狱。

吴海韵跟李杨的关系就停在了那里,打那以后,她很少再找过他,李杨也在很长的时间里,没再打扰过她。原想他们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打什么交道了,就像两条平行线,各走各的轨道,让往事成为一盏灯,永远地亮在黑暗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殊不知,李杨要到沙县当副书记时,他们又遇在了一起。

那次是省里一位领导约她去的,吴海韵在多年的拼杀中,终于有了自己的关系网,这网里有诚心帮过她的,也有通过她为自己捞好处的,吴海韵不在乎。世界就是这样,凭一个人的清高,改变不了什么,你能做到的,只是管好你自己。那位领导跟吴海韵并不怎么熟,是在一次项目论证会上认识的,领导身居高位,说话很有些分量,对这种太有身份的人,吴海韵的态度向来是客客气气,尊而不敬,敬而不亲,亲而不密。总之一句话,她怕跟这种人打交道,却又不得不跟这种人打交道。吴海韵赶去时,发现李杨也在场,几年不见,李杨似乎沉稳了,有风度了,也变得有官态了。那天他们几乎没说话,都在竖着耳朵听领导说。领导讲了一大堆没用的话,最后话题一转,冲他们两个说:“往后,你们要多合作,合作才能出成果嘛。”就这一句,算是为他们两个重新定了性。

吴海韵清楚,李杨现在之所以如此风光,如此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完全跟那位领导有关。李杨真是一个善于借势的人,这种人要是走好了,真可谓前途无量。可惜就怕他走得太过。

吴海韵还清楚,李杨之所以逼她,目的就一个,是想让她成为第二个姓董的女人,成为他手上一张支票,可以随心所欲地开。白俊杰一出事,李杨关于敛钱的**便彻底暴露出来,他瞒得了别人,瞒不过她吴海韵。

治沙很可能再次成为幌子,白俊杰等人的旧戏,怕是很快就要在沙县重演。而且吴海韵确信,有了白俊杰做参照,李杨这出戏,演得一定会更隐秘,更具欺骗性。那么她吴海韵,就真的有可能变成一只羊,成为他们的祭品!

休想!吴海韵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达远三代”推广开,她就不相信,不抱那些肮脏的动机就办不成一件正事!她更要看看,李杨这出戏,到底能唱到哪一天!

这一天,就在吴海韵愤而离开宾馆的一刻,意外的事发生了。李杨突地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她:“海韵,我想你,时时刻刻在想,你知道吗,这些年,你一直在我心里。”

李杨喘着粗气,牛一般,吴海韵一阵恶心,奋力推开他:“李杨你听好了,以后你少在我面前演这种戏,也休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你做的那些事,我可以装看不见,听不见,只要你不怕下地狱,你只管走。但我吴海韵没心情陪。你要钱,我可以给你,要别的,没门!”

李杨一阵结舌,进而穷凶极恶地吼:“你滚,滚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