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楼梯 第213章 他的手掌很大

正在这时，湘潇接到了小王打来的电话，说冼锐得了重病，希望最后见她一面。并告诉她说，已经为她买好了机票。

湘潇的头一阵昏眩，原来，她的心从未离开过他。

他怎么会生病呢，而且是重病？他爱运动，吃很多的水果，甚至不吃凉的冰。吸烟喝酒，听古典音乐，唱流行歌曲，看小说，打麻将，开快艇，做饭，打游戏，打扑克，样样都只是浅尝辄止。

要么是为了社交，要么是为了偶尔娱乐一下自己，什么都抵挡不了工作，什么都代替不了工作。

他已经把这些，用到极致。

他已经把自己，用到极致。

这也是很多杰出的人才为自己所安排的，虽然高强度，但是却有张有弛，井井有条的生活。

无论是蛋糕，还是开心果，还是米饭，西瓜，从不贪食。对爱情，也是。

就是发点脾气也马上就好，并没有停留在心里。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健康的。一个那么阳光，那么清爽的男孩子，就像口香糖一样清新。

他正当最好的年华。

他应当在高山攀登，他应当在大海扬帆。

他应当在雪山滑雪，他应当在湖中荡舟。

她顾不得吃早饭，匆匆启了程。

现在她的生活越来越有规律，她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乱折腾。昨天晚上，是个例外。

因为小的时候被养得太简单，营养不良。直到上班以前，她的早餐都只是一碗稀饭加两根泡豇豆，或者是一碗面条，偶尔有包子，馒头。她很少感到饥饿，她始终吃不了多少，她的身体是明显没有她那些在城市里长大的同事好的。不过，还行。

尤其是从事脑力劳动，需要消耗巨大的养分。因此自从上班以后，她特别注意饮食和锻炼，特别注意水果和蔬菜的大量补充。

不然，等待她的将是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这种“三高”，或者是心脏病了。而不是高富帅，而不是“天地之大，任我心飞翔。”

离开飞机餐还早，她带了面包和牛奶在车上塞两口，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先把它们塞下去再说。

湘潇赶到医院，小王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她了，他告诉她说，冼锐得的是艾滋病。

人们要么羞于公开地谈论情感，以为它是纯情。要么不能够科学地，理智地谈论情感，以为它是纯欲。人们总是不容易处理好情感。可是，它又是真实地存在的。是无法回避，是回避不了的。

所谓欲念，它除了繁衍，除了让人类生生不息。它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联结情感，维系情感，加深情感。让人类比地球上的其他任何生物都更具有灵性，更聪明与更强大。而不是其他。这也是人之所以为人之所在。

康德说，“人之所以为人，在于能明善恶、知是非，以理性驾驭本能，以道德约束**。“

“人之所以为人，是兽性与神性的战场，是沼泽中长出的翅膀。“

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情感上，他都早早地启蒙。在事业上，他父母带他启蒙。在情感上，他自己早早启蒙。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想他一定要找一个上过大学的女孩子做太太。可是，他却在半路上，走岔了路。

真是百密一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天护英才。老天不让他选择那些平庸的女孩子，其中，也包括她。但是英才要出错，连老天也护不了。

湘潇一听，真想发疯。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这不是真的……

轻轻进到病房，她看见冼锐躺在床上，眼睛没有一点精神，脸已经变了形，手瘦得只剩下了一层皮。

湘潇不敢相认，更不愿相认！

旁边，一个憔悴却不失典雅的妇女，用慈爱希翼的眼神向她示意，那双眼睛就像自己的妈妈一样慈祥，一模一样。

那一定是冼锐的母亲了。冼锐曾对他母亲崇拜与赞叹不已，她当初对她，却是又敬又畏。没想到错过数年之后，却在此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见！

湘潇在这种眼神的关爱和鼓励下，缓缓地向病床走去。

冼锐见是湘潇，眼睛里发出一团亮光来，像是黑暗的屋子里，忽然打开了一扇窗一样。他好像把他的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光亮，都用在了这双眼睛上面了。

他用力想坐起来，但是没有成功，他再也不能像离弦的箭一样，直往前冲。他动了动唇，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来。湘潇明白，忙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紧紧地与他相握。

他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的眼泪，一下也出来了。

他曾经非常喜欢她的手，他们彼此都很喜欢，对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有力，是一双典型的男性的手。就是不看他的脸，只看他的手，也知道他是一个刚毅的，充满了阳刚之气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然而事过多年，当她再次去握住它的时候，它却是软绵绵的。既戴不住那块沉甸甸的手表，也戴不住那枚硕大的戒指。那一枚，他在火车上拉她的手的时候，她所看见的，表示“正在热恋之中”的戒指。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地直往下流。

“湘潇……对不起……”冼锐望着湘潇，终于用微弱的声音开了口。

之后，目光转向一旁的父母：“父亲……母亲……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