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楼梯 第204章 是如此渺小

九十年代，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年代。

社会越来越开放，国外的发达与阴暗一起涌来，单个的个体，在潮流之中，是如此渺小。这是一个无法回避，也没有必要回避的年代。人要往前走，总归要过这一关，总归要回过头去舔自己的伤口。

九十年代，亚运会在北京举行，《亚洲雄风》响彻全球。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引发了像电影里一样的《股疯》。

“东方明珠”电视塔在上海黄浦江畔竣工，与外滩隔江相望，塔高468米。从此，它成为上海的名片，并一度位列亚洲第一、世界第三之高塔。

中国第一座大型商用核电站——大亚湾核电站1号机组投入使用。把电卖给工厂，把电卖给香港，边卖电边还债。它的运行，缓解了珠三角地区用电的极度紧张，从此工厂满负荷开工，出口贸易突飞猛进，外汇迅速流入。

工厂里有多少断手，就有多少接手的医生，我们的医生，也是全世界最会接手指的医生。开往全国的每趟列车都爆满，开往南方的列车更是常常将列车弹簧压断，厕所里行李架上座位下，满满都是人。

每年春运，广州火车站每天都滞留十万人以上，不吃不喝，排队几天才能买到一张回家的车票。黄牛横行，砍手党，抢劫犯，小偷，也趁乱屡屡作案。直到严打，方才收敛。

全是鲜血，全是汗水与泪水，打工仔与罪犯，常常就在那一念之间。

当年她到出版社去的时候，列车就严重超员。而且还有很多小偷，一串又一串地在车厢里晃来晃去，到处乱窜。爱干净的她就在满是垃圾的车厢连接处，熬了一夜才到了成都。

论证了几十年的三峡工程，也隆重开工。同时，也有多条高速公路和铁路峻工，也有多条高速公路和铁路正在施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被叫做“基建狂魔”，大地也完全被改变了模样。

许多地方，如果不修路，就是一片莽莽大山。一修路，平地里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点石成金的魔法的世界。

九十年代，经济腾飞，每年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都在两位数以上，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洗衣机，彩电，冰箱，沙发，大件家电，飞入寻常百姓家。人们用上了电饭煲，煤气罐，再也不用下班以后劈柴打煤球囤白菜。

每一顿都能够吃上新鲜的肉和菜，咸菜咸肉终于成了调剂品。再也不用穿补丁衣服，再也不是一年只能添一次新衣服。的确良（尼龙，聚脂纤维）又鲜又亮又轻又薄，几乎代替了粗布衣裳。线衣线裤代替了棉衣棉裤。

吃饱喝足穿好之后，旅游开始破土发芽。

这是几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伟大变革。

太阳神，三株口服液，脑黄金脑白金，红桃k补血，哪里不行补哪里。所有的产品，都强大到男女老少一起补。广告鲜红刺目，满天满墙飞。至于功效，那些相信的人，就是天真无邪得可爱的人。

由于电视的普及，随之而来的是狂轰滥炸的广告，电视购物。台湾的爱情片，香港的武打片，警匪片，良莠不齐。以黑帮片，颜色片为主要内容的录像带成为了新一代的精神鸦片，遍地都是。

放录像带的只需要有点社会习气，会换带子。制录像带也很简单，没有事情做的年轻人多，看录相的人也多。同祖同宗，口味更相同。有暴利就有人挺而走险，经常打，却经常打不绝。人们总是止不住地好奇。

一严打，拖了一车又一车，怎么烧都烧不完。一直到后来经济更加发展，就业率提高了。同时，家庭放映机也出现了，方才销声匿迹。之后，他们转移到了网吧，他们只通宵打游戏，而不再打架。

所有的好事物坏事物，都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转移了。落后的地方打架斗殴，发达的地方经济犯诈骗犯。

哪个城市没有待业青年，哪个城市没有占据迪斯科舞厅台球室，哪个城市没有到处闲逛，打架斗殴的小混混？陈小春在《古惑仔》中所扮演的山鸡哥，就是他们心目中最雄的英雄。他们的思想就这样被腐蚀，他们处处模仿电影电视，并以此为傲。

世界五百强，也已经有上百家入驻上海，并且开出了一个月几千元的高额工资。它们在首都北京和很多的沿海城市，也是遍地开花。

可口可乐，飞利浦，通用，联合利华，宝洁，肯德基，麦当劳……各行各业各个领域，数不胜数。他们在中国研发和生产，他们的工厂他们的生产线也在中国全线开工，并且效率奇高。

同时，世界各国原产国的各种各样的产品，服装，汽车，照相机，化妆品……也从天上海上，天量地涌入。后来耳熟能详的名牌，也绝大多数是从那个时候抢滩涌入，占领先机的。

随之而来的，甚至还有一车皮一车皮的小麦，大麦，玉米，大米和大豆。

我们走向他们的市场，他们也占领了我们的中高端市场，被那些先富裕起来的人们所消费。学历更高的人更喜欢过洋节，吃洋餐，看外文书和制作精良的外国影视剧。

他们的孩子，从小就开始学英语。甚至连动画片，看的都是英文原版的《猫和老鼠》，《丁丁历险记》，《鼹鼠的故事》这样既生动又形象，又活泼健康的动画片。政府的有心插柳，培育了科研和教育行业，让我们与发达国家的距离大大缩短。

普通人看到的是工资从从几十涨到几百。工资飞涨，物价飞涨，存款蒸发。能挣的也会花，有钱可以买到太多太多的好东西。

商人看到的是衣食住行，单单都是生意，是财源滚滚来。甚至，从沿海工厂批发处理货，在火把节上堆成堆卖，都可以赚到钱。火把节，是丰收节，更是购物节。

各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假货歪货泛滥，并且公开叫卖。并且，只有制假造假者才能够知道，它们之间的真正区别。

而普通人却根本就没有那个意识，只是认为无非就是质量差一点。反正颜色鲜艳，样式又多，价格又便宜。再差的电器也比什么都没有强，也比煤炉子好用。却不知它的危险。

那些先富起来的人，就是每一个城市，每一个县城，每一个乡镇里。朋友最多，嗅觉最灵敏，胆子最大，最敢做敢为的那些人。有的是白色收入，也有的是黑色收入，灰色收入。

有迷茫更有希望，有机遇更有挑战。整个世界，都在为之亢奋，都在为之颠狂。走得太快了，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看路上的风景。

有贸易就有走私，有走私就有海盗。有路的地方就有车匪路霸，人多的地方就小偷横行。火车上公交车上长途汽车上，火车站汽车站的候车室，都是重灾区。稍不留神就包包被划破，衣服被划破，钱财两空。

人少的地方就抢劫猖獗，他们持刀持枪作案，持棍将人打昏，人财两空。作案人数太多，远远超过警力，根本就管不过来。那个年代，甚至是拐卖妇女儿童，都比以往的任何时代都赚钱。

前一秒还是物质，后一秒却变成垃圾。丰富的物质的背后是污水遍地，垃圾围城。昆明是，西昌也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处理能力。

我们还没有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