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 第二百八十九章一个交代

陆离背着棺材来到正堂内，沈恒颤颤巍巍帮陆离卸下了棺材，已很久不曾见过父亲的容颜，沈恒真的想要打开棺材，看看父亲的容貌。

思虑间，陆离劝告道：“已有七日之久，最好明日下葬，还望节哀顺变。”

沈恒终究是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嘴里一直喊着父亲二字，声嘶力竭，却无能为力。

陆离心情再度跌落到了谷底。

楚南沉默了，他发觉沈恒体内无任何修为，沈恒的妻子亦是如此，陆离前辈的徒弟，掌握一身本领，却并未传授给自己的子女。

这是一个极其尊师重道的人，没有经过陆离的允准，便是自己的子女，也不会传授。

到底是迂腐，还是恪守本心！？

楚南心里莫名有些感动，错失了这么一个好徒弟，陆离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沈恒不知哭了多久，当他站起来时，仿佛苍老了十岁，连忙披麻戴孝，走出院落，奔走相告，让一位老伙计连忙坐船前往五十里之外的那个镇子里，告知自己的妹妹与还在学馆里读书的儿子。

算起来，陆离的宝贝徒弟，已有接近八十岁的高龄，可算是寿终正寝，但在沈恒的印象中，自己的父亲大人，一直都不怎么显老。

直到父亲驾鹤西去，沈恒也不知晓，自己的父亲大人是一个修行者。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夜晚。

四方院落里，来了很多人，有帮忙烧水的，也有招待宾客的，院落里，很多同村的老人们，还在谈笑风生，回忆起了与沈恒父亲年轻时候的一些往事。

以及无知的孩童，在院落一脚之地嬉笑打闹。

沈家的人，尽数跪在正堂里守夜。

沈恒忙前忙后，与几位老伙计商议明日下葬的事情。

楚南和陆离，坐在了上宾位置，一壶粮食酒，一桌炒菜，陆离自斟自饮，并未理会坐在一旁的楚南。

有些遗憾，无法说。

后半夜，院落里已无多少人，只剩下沈家的人还在守夜。

楚南看着憔悴的陆离，小声说道：“前辈的徒弟很守规矩，并未将一身本事，传授给自己的儿女，他真的很敬重你这位师父。”

听到这话，陆离无奈一笑道：“他就算是传授给了自己的儿女，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对于这个徒弟，我心里从未有过任何期待，是他自己迂腐了，太过于恪守规矩。”

陆离笑了，往事上心头，唯有一声叹息。

楚南看向了灵堂里，有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跪在爷爷的棺材前，那少年身子骨还算壮实，模样清秀，略有修道根骨。

“前辈，那孩子不错。”楚南小声提醒道。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至于陆离愿不愿意收那个小家伙当自己的徒孙，还得看陆离心中如何去想。

楚南心里觉得，故人已去，若能留下一盏明亮甚至是辉煌的香火，也是极好的。

陆离也看向了那个少年，眼神里，依稀浮现出宝贝徒弟少年时代的身影来。

略做沉思道：“谢谢提醒。”

……

翌日，清晨。

送葬队伍早饭过后，便上了山，将棺材里的人，安顿在了沈家的坟园里。

出生的时候在这个村庄，到了最后，安葬在家族的坟园里，这一生，也还算是有始有终。

中午还得吃一场席，宴席过后，沈家院落里再度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这是一场很匆忙的葬礼，并未大操大办，但陆离算了一卦，自己的宝贝徒弟，走的时辰与下葬的时辰，算是上吉。

沈恒带着自己的胞妹，来到了陆离近前，兄妹两人，各自从袖筒里取出了黄金，沈恒取了大概有十两黄金，其胞妹，取出了大概有八两黄金。

兄妹两人，各是各的心意。

在他们看来，父亲大人的这位故交，跋山涉水，将父亲大人一路护送，落叶归根，这份情意很重。

“晚辈一些心意，还望前辈莫要嫌弃，前辈一路也感染了不少秋风雨露，此等深情厚谊，我与胞妹感之不尽。”沈恒带着妹妹对着陆离深鞠一躬道。

陆离看着眼前这对兄妹，释然一笑道：“心意领了，我与你们父亲的关系是莫逆之交，无需用这等黄白之物对我表示。”

“将那个小家伙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沈恒流露出一脸微茫神色，随后转过身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略有严厉道：“过来，到先生近前来。”

少年名曰沈星，模样清秀，身材结实。

对于爷爷的印象不是很深，少年略显惶恐的来到了陆离跟前。

一旁的楚南对沈恒兄妹二人使了个眼色，兄妹二人见状，默不作声的退下去了。

陆离看着沈星，眸光凝练而沉重，思绪不经意间飘荡到了很久之前，那时候，沈星的爷爷常在河边捉鱼摸虾，一派乐天。

而眼前的小家伙，不知是读过书的缘由，还是天生性子就很沉稳，看着略有少年老成。

“小家伙，书名是什么？”陆离压低声音问道。

沈星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他听爹爹说过，眼前人将自己的爷爷从很远的地方背了回来。

“童生沈星，见过爷爷。”沈星道。

陆离不禁笑道：“读了几年书了？”

沈星微低头，略有拘谨应道：“五年了。”

陆离探出手摸了摸沈星的头，随后打开空间器皿，取出一个四方木枕递给了沈星，沉声道：“以后每天晚上，脑袋要枕在这个木枕头上睡觉，听见了吗！”m.

沈星瞪大了眼睛，学馆里的少年，哪见过修行者从空间器皿里取出东西这般神奇光景，在沈星眼前，方才的陆离可谓是上演了一手凭空取物。

这一瞬间，沈星深知眼前人绝非凡夫俗子。

一旁的楚南也小声推波助澜道：“这是你与先生的秘密，不可被第三人知晓，切记。”

沈星浮现出一脸惶恐之色，不停点头。

战战兢兢的接过这四方木枕头。

陆离摆了摆手，道：“去吧，把你爹爹和你姑姑叫过来。”

沈星深鞠一躬，心中起伏不定的从陆离近前离开，正堂门口，爹爹和姑姑看见沈星怀里多了一个木枕头，露出一脸疑惑之色，打眼望去，那木枕头材质寻常，不像是值钱物件，若真是值钱物件，沈恒还不知该如何还这个人情呢。

可惜啊，有些事沈恒永远都不知晓。

在儿子的提醒下，沈恒与妹妹再度来到了陆离近前。

“先生有何吩咐？”沈恒微鞠一躬请示道。

陆离欲言又止，随后又深深叹息了一声道：“没什么吩咐，老伙计也入土为安了，我也该走了，无需赠予我盘缠，这是我与你们父亲之间的事，跟你们没多大关系。”

“以后好生珍重，你们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可敬又可爱的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