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经 第五卷 涂山有狐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相

心头振奋之下，我却也没有着急此时炼化这些巫炁，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袁老爷子之事。

虽说我已经将他击退，但此事也不能这么一直拖着，于是我站起身来，嘱托明觉和尚好生照看方敏，自己则是转身朝着那黑色的大缸走去。

经历这般种种，明觉和尚自然对我言听计从，立刻点头领命。而我飞身跃起，很快便到了那黑色大缸跟前。

经过先前一战，袁老爷子虽然逃走，但损失不可谓不小，眼下正是斩杀他的大好良机。

思忖间，我已经拔出了卸甲剑，体内巫炁疯狂运转，脚踏九星天罡，朝着那口大缸便劈砍了下去。

袁老爷子此时还未完全完成转化，只要将这口大缸毁去，眼前这阵法便会散去，而袁老爷子也就不攻而破了。

眼见一切就要结束，不料此时却又发生了变故。

那口大缸前方，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抬手一扫。卸甲剑气便被打散。

我本以为是袁老头负隅顽抗，但等收了剑气抬头一看，却才发现，竟是南宫现身了。

原本对这一切我只是猜测，等他此时现身之后，才算印证了一切。

挡下卸甲剑气之后，南宫没有看我，而是转头查看了一下身后的大缸之后。这才转头，皱眉看着我。

良久之后，他才淡淡的开口道，“你果真要如此？”

他倒是直接，于是我也没有废话，点点头，反问道，“这么阴狠的手段，你良心何安？”

南宫却是面色不改，只是摇了摇头道，“要成大事，自然需要付出些代价。你不忍心，我便替你做。”

虽说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但此时听到他这么说，我忍不住心底生出羞恼，忍不住便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帮我，那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如此行事，与食人恶魔有何区别？人命在你眼中，便如草芥般不值一提吗？”

我心中的确难以忍受此事。一直以来，包括南宫在内的许多人，都围绕在我身边，他们做的事情不会跟我通气，却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我。

其他事情我还能忍受。但眼前这种恶魔一般的手段，我却实在难以接受。

南宫听我质问，面色却依旧平淡，点点头道，“正是因为考虑你的感受，所以我才做了这件事。你的实力终究还是太弱，想要对抗它……实在太难。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必须要采取一些手段才行。”

说罢，他抬头看着天空，眉头紧锁着，面色之中，藏着说不出了忧虑。

我叹了口气，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下，走到他跟前轻声说道，“我知你心中忧虑，但这些事情是否能成，乃是我的命数。脚下的路，终究还是得靠我自己一步步走。”

我说完之后，南宫却是紧紧盯着我，良久之后，他却是忽然笑了，“你说的没错，你的路，自然需要你自己走完。”

原本他的神色中隐含着怒气，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此时却忽然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说完之后，他更是大笑两声，让开了道路。

我不知他为何态度大变，但让开道路的举动，显然是选择了妥协。

于是我也不再犹豫，立刻便朝着那口黑色大缸飞了过去。卸甲剑斩下，那口漆黑的大缸，瞬间便在卸甲剑下消散。而袁老爷子的尸骨，也随着一声巨响，化作了烟尘，彻底消散在世间。

既然尸骨已经损坏，那太极图便失去了功效，也停止了运转。太极图上的真龙气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沉入地底，只留下了一团黢黑的阴气还飘在空中。

那团阴气之中裹着的正是先前那四个受害者的魂魄。他们无辜殒命，皆因我一人而起，念及此处，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心中略作思索之后，挥手一招，将这些阴气尽数收回到相柳口袋之中，打算交给明觉和尚。将他们超度之后，送入九幽轮回。

此时南宫并没有离开，站在原处，眼见着我将他布置的一切毁去，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

关于此事，我心中尚有诸多疑问，处理完一些之后，便走过去。将心底的疑问一一问询。

南宫似乎心情很好，也不隐瞒，给我详细说了起来。

据他所说，当初尸阴宗的那天道之尸陨落的时候，他便意识到巫炁已经匮乏到了极点，想要成事必然要另寻办法。而袁老爷子一事，那几年他一直暗中跟在我身旁，也正是因此得知。后来他打算制作太岁之时，便想起了此事，决定利用巫族早已失传的一种古法，在袁老爷子的尸身上做一个实验。

当年文天祥制作真龙脉时，用了那么浩大的工程，而南宫要制作太岁，其中困难丝毫不小。虽有古法在，但他也没有多少把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按照古籍中的记载一步步来。

他先是找到了一股真龙气和一颗佛陀舍利，然后才到了袁老爷子的墓地。虽说古法之中的确是需要阴气中和真龙气，但是袁老爷子尸体之中的阴气能量实在是太小，根本抵挡不住真龙气这种至阳灵气。虽说以南宫的能力，挥手间便能清除尸体之中的阴气，但是在此过程中免不了会对上尸体造成损伤。何况此事每一步都需要格外的谨慎，切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他只好老爷子的坟墓外围布下一处散阴阵。让尸体之中的阴气渐渐散去。

待阴气几乎要散尽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了。在这一年内，南宫也没有闲着，除了抽时间前来查看之外，还在附近搜寻四位单一命格属性的人。一年之后，他找齐了这四人，却还缺少另一位极阴属性的人。

后来确实方敏来祭拜袁老爷子的时候，让南宫撞见了。这下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凑齐了最后一块拼图。

从他说的时间来推算，很有可能是当初方敏得到我的提醒之后，心里不安，特意来祭拜袁老爷子，才最终遭此厄运。也就是说，当初我的好意提醒，反倒是差点害了方敏。

而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南宫便开始了最终布置。他没有让袁老爷子直接取方敏性命，是因为这阴属性命格之人，活着的时候，身体多少有些阳气，会导致魂魄没有那么纯粹。于是他便让袁老爷子每天出现在方敏的梦境之中，将其逼迫致死。在这个过程中，同时也将她体内的阳气尽数逼迫而出，等到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再迫其自杀。自杀之人本就怨念重，再配上她极阴的命格，死后三魂不散，不坠九幽，怨念滔天。由此，才得到极阴魂魄，这是最后一环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说到这里，我才终于明白。当初袁老爷子为何骚扰了方敏半月之久，却迟迟不取她性命，敢情缘由在此。

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南宫也没再开口。

听完他诉说的一切，我沉默不语。虽说此事我并未参与，但桩桩件件皆是因我而起，对此，我心中实在有愧。

南宫见我没有说话，脸上却是生出无奈苦笑，看着我说道，“你可知道，等明日一过，这活太岁就成了。到时候你将它吞了，补满体内巫炁，进阶印章圆满的同时，也可以将这太岁化作自身阳神，直接进阶到阳神天师。”

巫族天师，以太岁为阳神之事，当初在殷商王陵时，他便跟我说起过，我心中自然知晓。

巫炁和道炁虽能互相转化，但毕竟不能代替使用。修行道炁之人，想要晋升阳神天师并不困难。只需要到了印章圆满，感悟天道，炼出阳神即可。但修行巫炁之人却不同，即便到了印章圆满，也必须要吞下一只活太岁，将其当做自身阳神。

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年神农氏统领的巫族虽是世间最本源之力，但最终却从强盛走向衰弱，最终让修行道炁的轩辕氏成了正统，而巫族则是避身山海界中，不问世事。

直到后来山海界大变，神农氏封锁山海界，巫族在世间已近乎灭绝。与此同时，又因妖帝夋和帝喾的争斗，导致殷商之时，血祭之礼盛行，存留世间的太岁，几乎尽数被转化成了真龙脉。至此，巫炁在世间也濒临绝迹。

回到我自己身上，一直以来，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我的修为增进，南宫远比我自己更加上心，所以他才会暗中布置一切。

他此时的苦笑我能理解，甚至他暗中布置的一切，我也都能理解。但问题是，通过这般伤及无辜的手段制造出来的太岁，即便让我成功进阶阳神天师，也与我的道不合。所以，哪怕有阳神天师的诱惑在，我也断然拒绝，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当然。我拒绝的原因，除了此事不合道义之外，还有就是，我完全可以去泰国大王宫，寻找那里的太岁，以此来突破阳神。南宫残害这么多无辜性命，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我将心中的想法告知南宫，他听完之后，却摇了摇头，告诉我说，他不知为何会有太岁流落域外，但此事没有确定之前，他无法判定那太岁的存在，所以，那个太岁也根本没在他的考虑之内。

他这么说。的确也有几分道理，但在我看来，当初那黑衣阿赞阿拉提说起九灵之力，绝非无的放矢，一切自有根由。

退一万步说，即便那里的太岁真的不存在，世间也无绝人之路，终究还是能在他处寻到太岁。

就像小金。就像尸阴宗里的天道之尸。世界太大了，即便经历了数千年的沧海桑田，终究还是有些遗世的角落里，存在着被这个世界意外之人或物。

就像我、就像南宫，还有祭祀恶灵。

听我这么说，南宫终于叹了口气，摆摆手，不再提及此事。

兴许是我提起了祭祀恶灵的缘故，南宫有些慨然的对我说，算起祭祀恶灵，巫族之人存留至今者，据他所知，只有区区五人了，不过一掌之数。

他说起巫族之人，我却来了兴趣。一直以来，南宫都没有说过他自己的身份。此时才终于确定他是巫族后人，而另一个，王灿所在的九鼎家族，也算是巫族之人，但这中间，胖子父子又是异数，他们两人只能算是修行巫炁之人，却算不得巫族。

王灿父子。加上南宫，我所知巫族只有三人，至于剩下的两个却是不知了。

问了南宫之后，他笑着告诉我说，蚩尤也是巫族之人。听他这么说，我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历史记载，似乎蚩尤的确也是炎帝部属，这样算来，归于巫族似乎没错。但问题是，祭祀恶灵自己却说，他乃妖帝夋麾下大将。

这个问题询问南宫之后，他摆摆手不愿多提，只说蚩尤的确是巫族，只是跟随妖帝夋罢了。

他不愿多提，我也便没再多问，只是算上祭祀恶灵，也才四人，我便又问他，最后一人是谁。

南宫这时却神秘的笑了笑，说这个人我也认识，而且地位崇高，还与我关系特殊，但此时他却不能告诉我。

我心下好奇，细数身边之人，却没发现有谁符合他的说法，等意图再问时，却良久没有得到回应。我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南宫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竟是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