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心记 第二章 事端

正午。高屏市住宅区临街。

沈天离的身体有些浑噩的晃荡，说不清是因为日头高照的不适，还是连续三个日夜未合眼的疲惫。

但在特别调查组全员面前，他即知自己不该第一个表露倦意。

他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但掺了血丝的双眼因浮肿各多了一道深深的叠印，反而更深邃悦目。

街边穿着制服的小警员从反方向奔走来，行了个礼道：“沈主任，白车半小时内到。至于地上这些人，我们来时已经如此，不敢移动。”

沈天离微笑道：“好，我来看看。”

两个小警员稍霁的面色缓了下来，在他们初始化的警察生涯中，在这类离奇怪绝的危难面前，任何消息都不会比“沈天离来了”更安心。

但这下换沈天离脸色不安了。

来往车辆在交警指挥下纷纷自警戒黄线处改道，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各式各样的人：老人，青少年，年轻男女，农民工...放眼一数概十数之多，体外无伤，面容无痛，呼吸平缓，却就这么平静躺着，再也叫不醒。

Rainble带头焦虑：“主任，这周第四起了，我们还是毫无头绪......”

“嗯。”沈天离用自己的镇定安抚全组，“依然先送医。等医院方面有明确诊断，我们才好筹谋。”

Rainble：“三天了，如果本市医院要有结果早就有了......”

沈天离拍拍他的肩头打断他：“不能慌，不能急。忘了么？这种规模的奇案，通常有组织有预谋，线索会自己送上门。”

话音刚落，沈天离的手机响起，他举着明显显示一个太空号的屏幕对准一组人，开了公放，用眼神道：“看，来了。”

“沈天离警官？”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晦涩不明，明显是经过变声器的处理。

沈天离：“我是。”

声音侃侃道：“沈主任，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是谁在你的追踪艇上装了炸弹？我是谁不重要，但我可以告诉你，混沌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贝尔·林的失败而受损，相反，贝尔·林还有个别余党，他们就混杂在你们身边。”

沈天离预估错误，只得苦笑道：“我真是谢谢你哦，把警方皆知的事情又告诉我一遍。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你是谁，就不用付线人费了。麻烦您辛苦您了，再见。”

他挂下电话，Rainble和宋子昭才憋不住一并笑了出声。当然他们不是取笑沈天离在他们面前失算丢了颜面，只是欣赏上司令得办案氛围苦中带乐的惯常。

萧彦却质疑道：“主任，这通电话和眼前这几单真的没有联系么？会不会也是混沌......”

沈天离笑道：“暂时相信无关。如果是混沌，对方何必避重就轻......”

他的眼睛盯在了距离自己三四米处一个半蹲着的女孩身上。

长发及地，看不出年纪。短袖T恤不知是能反射阳光，亦或像是从它自身放出的柔光，竟看不清材质，只觉目及而难睁眼。

沈天离只手像挡着阳光般半遮眼，同时走了过去：“小姐，请你退到警戒线外边去。”

那年轻女子像是听不见沈天离的警告，只如同救护人员一般，理直气壮的摆弄翻查着地上躺着的几人，喃喃自语：“唉，本是良药，却成砒霜，乔医生，这次是你失之急切了...”

待沈天离刚要有进一步行为，只见那女子抬头，直直注目着他，含笑道：“天离，若不尽快查明究竟，会对本市影响更大。”

“你是......？”沈天离对这种自来熟哭笑不得，只能道：“好吧小姐，谢谢您我会尽力的，请您配合，退到警戒线外。”

女子置若罔闻，依然笑道：“不过我相信你可以的，不要着急。如果有需要......”

沈天离心里叫了一声“MYGOD”，一边靠近着欲以身逼退眼前人：“小姐请您配合一点。查案是我们警方的事。”

女子竟避也不避，只脆声道：“你离我远一点。”

沈天离强硬了些：“如果您不配合，我只能......”却不知怎的忽觉口舌有千斤重，而双脚不听使唤的往后一挪。

他压抑的看着眼前人，那女子嗤嗤一笑，举起手上一支笔，只身上前，轻轻戳着沈天离的肩，一字一顿道：“不要得罪我......不然你会很麻烦的......”

她每戳一下，沈天离就毫无反抗能力的往自己身后退出老远，与此同时，身边的人、事、物，竟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静止不动，纷飞着的柳絮与纸屑僵在半空中，极为诡秘。

“记住了？”女子笑问一句，转身不见踪影。

当沈天离终于可以活动手脚时，只见周身一切皆正常运转，Rainble满脸莫名的拍打着自己背脊：“主任，主任您听见了吗？”

“什么？”沈天离反问他，“刚才......”

Rainble：“主任您累着了吧，发了好一会儿呆。”

沈天离捡起地上那女子掉落的笔，摇头无奈道：“一天撞见两个十三点。——不过她好像确实知道些......”他四处环顾，当然已寻不着她踪影。

“主任！”Rainble又唤了一声。

他转身问Rainble：“刚才什么事？”

Rainble：“黄局长说你的车修好了，叫我们回去呢。”

沈天离隔着救护人员匆忙的身影，深深看了一眼那些看似睡得安详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