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神记 第八章 大蛇

韩夫子从二楼负手飘身而下，看得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老夫子除了教书外，还有这么一手。

“这片森林里面，有二十只变色虫，这个小东西通过变色能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三天之内，只要捉到一只变色虫回到这里，就算选拔通过。”韩夫子说着，张开手，只见掌心内一只拇指大小的带翅小虫，原本是绿色的，转眼就变成了肉色，瞬间和手掌别无两样，“运气好的，没准儿走两步就能碰到一只，运气不好的，可能有去无回。现在可以出发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是有些变幻不定，来时路上那粗壮蜿蜒的痕迹已经明摆着告诉众人丛林中有些大家伙。不是因为变色虫不好捕捉，而是这片森林最近有过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很多人进来砍柴有来无回，而且这片森林到了冬天竟然仍是一片郁郁葱葱。本来武校选址在这片森林就有待考究，而且让一群不足十岁的孩子们进去找虫子，那多数肯定有来无回。

城上阁楼的范大人此时站起身，负手站定，开始一一观察下面小孩的表情变化。

福生看了一眼后边的王师傅，发现人高马大的王师傅正在鼻孔朝天来回抽动找感觉打喷嚏，无奈回过头看向大春儿，商量道：“大春儿，你要不就别进了，反正也是来玩儿的。”

“费什么话，老子是被吓大的人吗？我进去能帮你一把，到时候不行我再退回来。”大春儿朝福生灿烂一笑。

“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聪明？”福生也是笑了笑，没想到春儿这回开窍了。

“切，我才懒得费这个脑子，是老王今早偷偷告我的，让我就算不能帮忙，那也不能添乱。”大春儿翻了个白眼儿，这哪跟哪。

福生无语地转过头，拍了拍大春儿的肩膀，率先向人群外走去。

许多小孩倒是不怕，不少一副好奇的表情，很想去找个小虫子玩，倒是家长见到福生二人率先走出，这才脸上有了一些决然神色，好好嘱托一番后，这才让孩子出去。

福生二人间隔十步左右慢慢向前探索，森林杂草丛生，地上凹凸不平，加上树木茂密，光线不是很充足，二人探索之路十分艰辛。一步下去要驻足良久，从脚周围泥土杂草开始观察，再缓缓抬高视线，开始观察每一株杂草身上是否有可疑之处，在观察附近树木，从地面再抬高，直至视线所及。

大春儿找了一会便不耐烦了，从地上找了一根树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拍打，试图找出变色虫。

福生刚开始还没查觉，直到后面走入更深处才有所感觉，因为明显感觉自己的感知要比以前强多了，视线看得稍远一些。就比如杂草上未干的露水，还有树干上裂纹的走向，明显感觉比以前清晰了不少。

“大春儿啊，你能看到你旁边树干上的蜘蛛吗？”福生停下脚步，指了指大春儿旁边树干上蜘蛛网上结网的蜘蛛。

大春儿顺着福生的指向，看了看发现，确实发现了蜘蛛，傻笑道：“这有啥看不到的？”

“蜘蛛上边的那根树杈有几片树叶？”福生再往上指了指。

“你有病吧？那一片绿怎么看得清？”大春儿再往上看时眯起眼，只能看到一团绿，却数不清到底有几片树叶。

福生再往旁边指了指，说道：“旁边那...”

“滚！”大春儿直接喊了一声，“自己玩儿去！”

福生收回手，眉头微皱，看来自己的感觉是真的，自己平时与大春儿形影不离，吃喝差不多，不过跑步扎马步要多一些，可这些对感知力应该没有这么大影响，倒是自己晚上会去擦尘封的宝贝...

想到这，福生终于明白自己感知为什么要敏感一些的原因了。

“擦，原来是这样。”福生脱口说了一句。

“擦什么？什么这样？”大春儿走了过来，摇了摇福生的肩膀，“你发什么神经，一会问我能不能看到，怎么什么样？”

福生被摇晃着笑了笑，回道：“抓紧找吧，不开玩笑了。”

大春儿没好气地使劲拍了一下福生肩膀，撇了下嘴，回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继续找虫子。

森林里不太好看到太阳的方位，只能凭借射进光线的方向来大概判断一下时辰，当然了还有肚子饥饿的程度。

“福生，吃点东西吧，我都饿得不行了，你没感觉吗？”大春儿靠在树上，小脸儿有些发苦。

“被你这么一喊，确实饿了，不过这上哪找吃的去？”福生闻声停顿了一下，原本持续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明显感觉肚子在叫了。

“哈哈，我早就准备了。”大春儿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布，露出里面的四个烧饼。

“你连这都准备了？”福生有些难以置信地走过去。

“哈哈，当然，早上你跑步的时候我去买的，本想万一路上饿了拿出来吃的！”大春儿给福生递过去一个。

“老子自己拿！”福生瞥了一眼大春儿的裤裆，这小子明显手不干净。

“这虫子这么难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大春儿吧唧了一口烧饼。

“三天，现在已经过去半天了，而且晚上我们要回去的，这森林不安全。”福生算了一下。

“就是说啊，咱们这么多人他就放进来二十只，而且万一虫子饿死了，被蜘蛛和其他虫子吃了，那不就更少了，我看到时候有十个人就不错了。”大春儿含糊不清地说道。

福生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快速度，还有运气。

二人短暂休息之后，继续缓缓向森林深处走去。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在光线转暗时，福生决定往回走，可就在二人往回走了数十步之后，有个严峻的问题出现了，二人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我靠！”大春儿喊了一声，“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咱们怎么回去啊？”

福生看了看周围，二人已被参天大树团团围住，加上视线转暗，根本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福生刚要说话，耳朵突然一动，转过头看去，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后，轻声道：“先找准一个方向走吧，如果到时候...”

这次的声音更明显了，福生转过头看向一个方向，良久，仍是没有发现移动的物体，好像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红点，继续说道：“大春儿啊，到时候不行的话，只能在森林里过夜了。”

福生继续注视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半响，仍旧没听到大春儿回应，转过头一看，发现这货正盯着自己的手背猛看。

“跟你说话呢！”福生走上前一巴掌拍到大春儿头上。

“福生啊，你说我这里的血管怎么这么粗？而且有点痒。”大春儿继续盯着手背看。

福生低下头一看，发现大春儿手背上确实有根血管非常粗，而且恰好粗了拇指大小的宽度。就在福生好像觉得似曾相识时，那根血管居然开始慢慢变小了，奇怪的是只有一侧变小。福生倒吸一口凉气，拍了拍大春儿肩膀，说道：“你小子真是踩狗屎了，这不就是变色虫吗？他变成你血管的颜色后又变成肉的颜色.....”

不等福生说完，大春儿另一只手“啪”一声赶忙把这小家伙给扣住了。

“哈哈，我就说之前算命的时候会一直踩着狗屎运！”大春儿仰头大笑一声，然后催促道，“快从我怀里掏出包烧饼的那块布。”

二人把小东西包好之后，再次抬头时，森林里的阳光又淡了。

“我带了一个火折子，要不我们点个树枝照着亮？”大春儿把小宝贝儿放在怀中，笑了起来。

“先别点，晚上点火容易招野兽。”福生这才又转过头看向那个方向，微皱的眉头突然张开，两眼猛然睁大，“嘶嘶~”这次声音听得更真切了，而且两道红光愈发明显，“他娘的，那是什么东西！？”然后福生又想起来武校路上那条很粗的蜿蜒痕迹，不由呼吸顿时紧张起来，沉声道，“是蛇！”

“什么？在哪？”大春儿闻言一惊，赶忙打量四周。

福生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道：“大春儿，快走，轻一些。”说完就去拉大春儿的手。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大春儿嘴里发了出来，因为他感觉到一个冰冷的物体握住了自己的手，颤抖地说道，“福生，快走，我被蛇缠住了。”

“大哥呀，这特么是老子的手！”福生握了握大春儿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老子不是让你轻一些吗？快跑！”赶忙拉着大春儿朝一个方向飞奔起来。

就在二人飞奔之时，远处那双发出红光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更加强盛的光芒，一个硕大的黑影蜿蜒着身躯朝向福生二人方向游去。

此时森林光线渐暗，加上地上杂草丛生，迈出一脚后，只能辨别一下方向，根本看不清下一脚迈向哪，下一脚就又迈了出去。二人平常虽有跑步，但一般都是地势平坦坚硬，脚步如飞轻而易举。此时地势凹凸不平，软硬不一，二人原本直直迈出的腿和脚掌此时踩在森林的地上可谓是尝尽了苦头，仅仅三十步的距离，二人摔了不下三次，此时脚掌和大腿已有明显的疼痛感。

“腿弯着点迈出去，脚掌踩地的时候不要绷紧也不要太用力。”福生赶忙跟大春儿喊了一声。

大春儿都快哭了，喊道：“早知道有今天，平常就认真跑步了！”

杂草和树上大小不一的黑影窜动，未归的日间活动的动物像福生二人一样向自己的小窝狂奔，仿佛黑暗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远处隐约传来各种兽吼之声，伴随着森林间光线逐渐被吞噬，兽吼之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兴奋，散发着嗜血光芒的各色眼睛此起彼伏，一只只黑影露出矫健的身躯，开始打量起四周，一场属于森林的夜晚来临了。

福生二人在黑暗中胡乱跑着，视线所及只有一根根高大树木的斑驳黑影，两人在后来是躲开树在树间穿梭，早已失去了方向，只要跑下去不撞到树就好。

大概一炷香时间过后，福生二人的脚步已经慢得很明显了，汗水浸透了二人的衣服，脚下深一脚浅一脚机械式地往前迈着，风渐冷，温度渐低，二人大口地喘着粗气，黑暗中只有远处的兽叫声和杂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声。

“福生啊，我们还要跑多久？”大春儿摸了一把汗，但这下似乎让更多的汗水流进了眼中，“靠！”酸爽的感觉加倍涌来，大春儿赶忙用手去擦眼，这真是越擦越酸爽。

“快了，再坚持一下，”福生再次回头确认了一下，发现那条大蛇竟然没接着追了，不由脚步放慢了下来，“喘口气...”

“嘭！”

不等福生说完，擦眼的大春儿直接撞到了一棵树上，大叫一声，整个人被弹到地上。

“大春儿！”福生赶忙上前将其拉起，问道：“没事儿吧？”

“嘶~”大春儿揉了一下额头，这下一个小包直接鼓起来了，喊道：“疼！”

就在福生思考那条大蛇后来明显追得越来越近为啥不追的时候，远处高空一颗如彗星般的信号弹冉冉升空，爆炸之后，一个的军旗状烟花出现在森林高空，竟然如实物一般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仿佛给人们指引着方向。

就在爆炸的一瞬间，近处森林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呼吸，但眼前的一幕让福生毛骨悚然起来，因为他们根本辨别不了奔跑的方向，原本被大蛇追逐的他们，反而最后几乎是迎着大蛇的方向跑了过来，所以身后才没有大蛇划过树叶的声音。

远处一颗硕大的黑色三角头颅慢慢抬高，两个硕大的红宝石仿佛看傻子一般盯着二人，吞吐蛇信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巨大的蛇身缓缓盘踞，好像没有着急出动的意思。

面对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远处黑影的轮廓，福生没有丝毫觉得可笑，反而浑身汗毛倒立，拍了拍大春儿的肩膀，哽咽道：“大春儿，你之前不是说算命的说你活在狗屎身上吗？”

大春儿嘴巴颤颤抖抖地张开想要说话，但远处的黑影实在太有威慑力了，大春儿嘴巴一张一合地终究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