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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一百四十六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作者:陈恶禅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2-11 00:33:59 来源:平板电子书

第二日,也就是二十日早晨,梁子初亲自从巢湖驾船而来,抵达了巢县,将昨日鄂州大军夜袭金军大营的结果通报给了刘淮。

而此时,光州分都监余飞英的尸首,已经被金军吊在了辕门上。

昨夜参与袭营的四百宋军的首级被垒成京观,摆放在了龟山脚下。

这些从光州一路撤回来的勇士明显没有李铁枪的好运气,虽然是主动发动夜袭,却不料金军早就有了准备,他们一头钻进了金军的埋伏圈,很短的时间内就被绞杀殆尽。

余飞英身中八创,被押到完颜亮身前时依旧大骂不止。

完颜亮原本想要亲自劝降此人,然而余飞英将舌头咬断,吐了完颜亮一脸血水之后,也就无从劝起了。

宋军龟山大营不是没有想过发兵去救,然而他们也承受不起夜间决战的代价。

金军明显是早有准备,若是败上一阵,混乱之中被金军一举将龟山大营夺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夜袭有些像梭哈,将精锐士兵派往最危险的地方,胜就是以小博大的大胜,败就是全军覆没的大败。救不下来余飞英所部,鄂州大军就得承受士气大跌的代价。

瞒是瞒不住的,出征的光州军有许多,他们的袍泽上级一去不复返,这如何去瞒?

成闵在望楼上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看着被堆成小丘的首级,复又看着辕门上那具残破不堪的尸首,在寒风中沉默不语。

听着身边木梯的声音,成闵转头看去,只见毕再遇顶着一个不太合适的头盔爬了上来。

“你父亲去小营了?”成闵沉声问道。

“禀太尉,大人已经出营。”毕再遇毕恭毕敬的说道。

无论如何,毕进与余飞英所率的光州军在六安曾经并肩作战过,有一份香火之情,此时派他去安抚光州旧部正合时宜。

成闵转头继续望向金军大营,良久之后问道:“德卿,你给老夫撂一句实在话,你现在害怕吗?”

“小子不怕,只有怒和悲!”毕再遇朗声回答道。

“余叔临阵斗死,丈夫横尸沙场谁也怨不得,然而金贼竟然如此折辱尸体,与禽兽何异?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何来怕这一说?”

成闵闻言摇头苦笑:“若我军两万人都有你这孺子一般的志气,这场仗就好打许多了。”

毕再遇闻言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了下来,也不顾成闵的搀扶,重重的叩首几次,朗声说道:“太尉,小子也知士气可鼓不可泄,只求一支精兵,出寨厮杀一阵,收敛袍泽之首级!”

“小子,老夫不是小瞧你,你今年几岁?”成闵低笑了一声。

“十三……不,我今年十四了!”

“你可知,在军纪尚未败坏时,军中都不会收你这个年纪的军卒?”

“金贼却不会因为我年纪小而放我一命!”毕再遇昂然相对:“成太尉莫要诳我,赢官人可是十二岁就上阵了,比我还小一岁……不,两岁……”

成闵看着毕再遇稚嫩的面容,心中突然恍然。

岳家军。

他们是岳家军……

成闵再次转头望向金军营垒,心中猛然升起一阵愤懑之情。

若是岳鹏举还在,哪里会有今日之厄?!

“你趁你父亲不在,前来求老夫,先不讲若你出事老毕如何责难与老夫,若是你败了如何?”

“若我败了,局势也不可能更糟了。而且此事只有小子才能去做!”

成闵知道毕再遇说的有些道理,若是放着山脚的那堆首级不管,士气会不可避免的下跌。

若是派什么名师大将前去争夺,若是再败一阵,士气就彻底不能要了。

毕再遇一个十三岁的小崽子,败就败了很正常,谁都不会说什么。而若是毕再遇能胜,哪怕仅仅是小胜,在他年纪加成下,必然能振奋全军。

十三岁的黄口孺子都敢去临阵迎敌,谁还敢说一个怕字?

唯一可虑的就是将毕进的独子送进最危险的地方,成闵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办得不厚道。

所谓义不守财慈不掌兵,成闵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好,德卿,你既然有这种志气,老夫也不能拦着你。”成闵将腰间的一块铁牌扔给毕进:“你拿我腰牌去各营招募勇士,切记不能用军令强迫,只有自愿出寨的军士老夫才会予以放行!”

“谢大伯爷!”毕再遇大喜过望,重重叩首之后转身离去。

毕再遇招募敢死的过程十分艰难,一来他拿不出什么财货来奖励士卒,二来他的年纪也太小了些。

忙活了半天,也只有八十七名敢死应募。这其中还有成闵实在看不下去而调来的三十名亲卫。

半个时辰之后,毕再遇披上不太合身的重甲,手持长枪跨上了战马。

“诸位叔伯!”刚刚变声的公鸭嗓十分难听,再加上毕再遇努力装作成熟的样子,让这一幕变得有些滑稽:“什么金贼与大宋血海深仇之类的废话,我不想多说。我只想说,我今年十四岁,已经与金贼数度厮杀,历经生死。”

“难道你们想你们的儿子与孙子在十四岁时也来这么一遭吗?”

宋军甲骑的面容也从嬉笑变成肃然,毕再遇见状,再加了一把火:“诸位叔伯,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不要在我这个小子辈面前丢脸!”

说罢,毕再遇也不顾宋军甲骑的反应,戴上头盔:“开门!”

大门吱呀打开,吊桥轰然落下。

大将军鼓隆隆作响,成闵在鼓楼亲自为毕再遇擂鼓,以助声威。

“杀金贼!”毕再遇举起长枪高呼一声,当先向山下冲去。

“杀!”宋军甲骑毕竟是自愿应募的,也绝对不会缺少战斗意志。各个自认是条好汉的前提下,如何能自甘落于人后?

金军虽然有些防备,知道宋军主帅不会坐视士气下跌,却没想过宋军来的如此快,如此决绝。

宋军竟然没有用惯用的步卒大阵,而是用一支不到百人的精骑直接莽了过来。

山下金军大营最起码有一百个谋克的精骑,宋军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宋军算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了,一时间,金军除了游骑之外,竟然只有二百余散开的签军步卒在正面迎敌。

在众目睽睽之下,宋军甲骑如同虎入羊群,一冲之下将签军步卒打得一溃千里。

有些人的确天生就是上战场的料,若是一般战场初哥遇见这种情况早就被蝇头小利迷了双眼,分散砍杀溃兵了。

然而毕再遇却是紧紧将马军收拢在一起,让三十余骑去收拾堆成小山的首级,而他自己则是带领甲骑与金军游骑攻在一处。

不到一刻钟,收拾首级的甲骑将那个京观收拾干净,不顾麻袋依旧在渗血,放在马鞍之后,向山顶的大营奔去。

而金军营垒中,三四个谋克的马军从左右大门中涌出,打马向着这边冲来。

毕再遇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下令撤退后,亲自断后,且战且退。

毕进这时才登上小营望楼,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儿子大展神威。

“那是你儿子?毕再遇?”陈敏指了指刚刚挥舞着大枪作战的毕再遇,不敢置信的问道:“这小子不是才十四岁吗?”

“这孺子……”毕进面色如常,内心却是焦急。

陈敏心思转的也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毕再遇出寨抢夺首级的事情告诉了营寨中的守军,不断有人扒着营寨向外观战,其中不乏从光州来的军兵。

此时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成闵修建两座营垒之时也是用了心的,山坡上的树能砍就砍,不能砍就烧,除了一条宽四五步的小路外,山坡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树桩。

这种山坡步兵向上走都硌脚,更别说骑兵了。

毕再遇冲上山坡之后,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此时身后的金军甲骑前锋已经到了十步之内,耳边箭矢咻咻掠过,不时还有女真重箭射到他的后背,幸亏甲胄厚实,虽然痛入骨髓,却没有受到箭伤。

毕再遇强自冷静了心神,抓准机会一勒缰绳,战马唏律律的人立而起,不进反退,借着山势向下冲去。

当先两名金军正张弓欲射,根本想不到落荒而逃的宋军会折身反击。最靠前的金军被长枪捅了个透心凉,第二名金军挨了当头一锤,晃悠了几下之后栽落下马。

毕再遇虽然悍勇,年纪却是太小了,如此长时间作战后,体力渐渐不支。

借着道路堵塞的工夫,毕再遇再次拨马便逃。

金军刚刚追赶百十步,就进入了宋军弓箭的射程,挨了一轮箭雨后,不由得恨恨而退。

“万胜!”

“万胜!”

无论是大营还是小营,宋军的欢呼声都震天而响。

不得不说,无论何时少年英雄永远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任谁也不会承认自己还比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娃娃。

宋军刚刚被打下去的士气,又被鼓舞了起来。

“果真少年英雄,令郎的前途不可限量。”陈敏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不由心中感叹,当真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不过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死,究竟谁有福气,谁又能说得准呢?

“以后你有得操心了。”陈敏继续感慨了一句。

毕进扶着木栏说道:“没什么可操心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踏上这条路,谁的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陈敏望着毕进掌中快要被捏碎的木栏,撇了撇嘴没说话。

“然而,终究还是无法夺回老余的尸首……”毕进转头望向金军辕门。

“会夺回来的!”陈敏狠狠说道:“把金贼大营掀翻时会夺回来的!”

别看陈敏放狠话放得厉害,然而此时此刻,无论是成闵还是刘淮都拿金军没有什么办法。

这年头虽然已经不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时代了,然而当三个万户的金国正军猬集在一起时,无论鄂州大军还是靖难大军依旧只能依靠地利防守而已。

而如今金军扎紧营盘,连夜袭都没办法撼动,那靖难大军也只能立营与其对着耗粮草。

唯一的好消息是,对着耗粮草,金军是绝对耗不过宋军的。

即使金军刮地皮刮了一圈,粮草也只能再撑十几天而已。换句话来说,金军是有进攻压力的,宋军只要能依托地形守住,耗也能把金军耗死。

而且两淮最后的精锐宋军正在兵分两路星夜赶来!

在刘淮与成闵的共识中,当刘锜、虞允文、李显忠三人抵达战场之时,才是决战之日。

折腾了一宿,宋金两方都十分疲惫,接下来的两日,双方都消停了。虽然哨骑探马之间短促而激烈的战斗一直在持续,然而数百甲士之间的大战却再也没有发生。

刘淮也感受到了大战前的宁静,停止了袭营,全军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准备决战。

腊月二十二清晨,刘锜突袭含山县,县城已经被金军糟蹋了好几遍,早就残破不堪了,其中也只有少数签军驻守,他们面对由刘锜亲率的五千精锐大军时几乎毫无反手之力。

开战不到两刻钟,悍将员琦于城墙先登,杀散城门守军后,从内部打开了大门。

休整片刻之后,刘锜只是留下千余辅兵守城,中午时分,全军拔营,沿着山路向巢县赶来。

与此同时,虞允文与李显忠的一万五千大军来到更加残破的东关。

城内被大火烧过,已经无法作为军队驻地,而裕溪河道更加惨烈,烧沉的金军战船将整条河道堵得严严实实,李宝的大船根本过不来,最终浙东水军只能凭借高超的驾船技巧,驾驶三十艘小型车船缓慢驶过淤塞河段。

虞允文没有等李宝,只是留下千人辅兵在东关以北,裕溪东岸立寨,全军休整数个时辰之后,孤注一掷地向巢县赶去。

腊月二十三傍晚,刘淮站在城楼之上,从当先沿水道赶来的陆游手中接过了信件。

省略了前面一系列废话后,刘淮直接看向信件结尾。

“……故我与诸君相约,腊月二十四午时,全军汇聚,共猎金贼。虞彬甫再顿首。”

“如此看来,明日就是决战之时了!”刘淮将书信传递下去,叹了口气说道。

何伯求接过书信,扫了两遍之后,不由得皱眉说道:“这虞相公似乎不是个颟顸人物,为何会如此着急?”

其余聚集在巢县城头的诸将文武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陆游。

这个道理很简单。

如果从纯军事的角度来说,虞允文的计划应该是继续等待,让金军陷入要么与靖难大军对着耗粮草,要么强攻龟山与巢县的窘境。

等到金军被折腾得半死之后,再由虞允文率军作最后一击。

这样,他的政治资本将瞬间积累到宣麻拜相的程度。

别看金军现在偃旗息鼓,蓄势待发,但若是论坐着耗粮草,他们还真耗不过宋国一方的这四路大军。

这套计划自然是包含着虞允文的私心的,却也获得了刘淮与成闵的一致认可。

从国战论,这种战术手段反而是对国家最好的。

但这是国战,哪里能完全脱离政治呢?

陆游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说道:“徒单贞不会被糊弄住许久的,张总管用命争取出来的机会,不能轻易抛洒。”

饶是前两日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此时再次听闻,张白鱼还是瞬间红了眼睛,却立即捏住腰间刀柄,强自压抑心情,终究还是没有失态。

陆游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如果徒单贞真的忠肝义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带着三万大军来淮西增援参战,那这个包围圈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至于徒单贞是不是个死忠人物,这谁能预料呢?料敌当从宽。

然而何伯求却是不放过陆游,皱眉询问:“陆先生,你我皆是互相深知,莫要隐瞒,究竟是不是宋国朝堂出了问题了?”

陆游看了看刘淮,又看了看其余人,终于跺脚有些气急败坏之态:“樊城失守,荆襄大军损失惨重,此事已经在朝野中传开,陈康伯陈相公也有些坚持不住,被官家一日之内三次昭到宫中议事。官家……官家似有议和之意。”

此言一出,不止杨春等两淮出身的军将当场哗然,就连山东诸将也是纷纷面面相觑。

议和?

怎么议和?

当然是割地赔款啊!

如果在如此形势下议和,最起码两淮肯定不保,山东义军就全完了!

正因为虞允文深知朝政,知道自己这里如果无法在军事上大胜,有人就要在政治上投降,不得不出动,来打一场正面决战。

刘淮并没有如同其余人那样或义愤填膺,或失望恼火,归根结底在于,难道对于赵构这种人难道还有什么指望吗?

难道还真的指望这厮在秦桧死后就变成了一名圣明天子,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而后收复燕云不成?

然而刘淮却还是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累。

这就是大宋朝的政治环境了,想要做事之人往往前有临阵的强敌,后有扯后腿的猪队友,以至于每次不止要防着兜头戳来的明枪,还得躲避身后射来的暗箭。

刘淮这还是暗生异志的尚且如此为难愤懑,他根本想象不到当日岳飞会是何等愤怒失望。

何伯求也是呆愣半天之后方才冷笑,刚要出言相讥,却被刘淮阻止:“何大管,莫要说别的了。能来到这片战场赴死之人都是忠义敢战之士,是值得尊重的。而那些懦弱无耻之人却躲在后方,你嘲讽他们也听不到的。”

何伯求闻言也瞬间丧失了言语的欲望,只能摇头长叹。

“诸位。”刘淮将最大的刺头压下去之后,语气也变得坚定:“我等都是战士,站端一开,莫要再思量其他。让那些蝇营狗苟之人自说自话去吧,接下来,就是用刀与血来论高下了!”

轰然应诺声中,刘淮的目光从周围诸将面庞上一一掠过。

其中有从靖康年间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将,有宋国大败之后依旧不丧志气的勇者,有从受尽欺压奋而反抗的北地汉儿,有胸中藏奇志的山东奇男子,有身负血海深仇的水中豪杰。

只是不知明日一战后,还能有多少人存活下来。

刘淮向西望去,残阳西下,将巢湖染成了一片血红,如同流不尽的英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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