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戮仙 第一百五十八章：人生在世

听闻此话，李南北不由俨然失笑，他正待答话，却是忽然之间响起了一阵尖锐的轰鸣声。

只见郑丘四人脸色齐齐一变，喊道：“是敌袭，一定是野狼军团的那些畜生。廖小兄弟，你跟着我们几个，快！”

说罢，郑丘等人都是顺手抄起兵器，冲向内院马棚之中，每人骑了一匹快马，向着西南方向绝尘而去。

在行了大约三里地的时候，李南北已经能够听到正前方传来的厮杀之声，他心中一动，大体估计到里面大约有五百人在拼杀，而且有一方已经明显不支。

郑丘几人都是露出焦急神色，手中长鞭不断扬起，啪啪声之中，座下骏马化作几道闪电，飞一般急驰而去。

“小罗！”在几人临近正门之时，郑丘双目圆瞪，仰天怒吼一声，他手中长枪一下子脱手而出，将前面一人钉在地上。接着他立刻翻身下马，一把扶起一位刚刚中剑倒地的佣兵，脸上现出疯狂的挣扎之色，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柄长剑已经贯穿罗尔的胸口，此时正有鲜血不停地向外冒出，眼见此人是活不成了。

“快，快去救团长” 罗尔满是鲜血的双手紧紧的抓着郑丘，说完此话，渐渐闭上了双眼，在郑丘的怀中彻底死去。

李南北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但是眼神却是并没有多少变化，冷血的让其他汉子都为之侧目。罗尔的死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情绪波动，他有的仅仅只是一番感慨而已。

人生在世，犹如白驹过隙般匆匆而过，不论中间如何光彩照人，意气风发，到头来却是难免一死，即便是修士也免不了化身白骨的结局。

在李南北眼中，罗尔同他自己一样，其实并无区别，所不同的是，也只不过是仅仅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而已。他这种历经沧桑的宠辱不惊的心态，却是这些红尘中人万万无法理解的了。

“你们这帮畜生，老子要灭了你们！”此时郑丘的一声大喝将李南北惊醒，只见郑丘小心翼翼地将罗尔的尸体放下，接着一咬牙直接纵马向前而去，硬生生地杀入人群之中，他手中长枪不断挥舞，溅起一团又一团的鲜血。

李南北叹了一口气，一提马缰，也是跟着郑丘冲了进去。不过他却并没有出手杀灭野狼军团之人，只是有人来攻击他时才会随手反击一下。

喊杀之声，怒骂之声，呻吟之声，兵器之间的兵戈交鸣之声不断传来，在李南北耳旁萦绕而过。

四溅的鲜血，滚滚的硝烟，遍地的断肢残骸，众人眼神之中的不甘，绝望，愤恨以及恐惧同样映入李南北眼帘，李南北就那样静静坐于马上，下意识地四散打量着，他感到心中一片茫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的李南北依然是修行界之人，凡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他一时之间实在无法融入其中。

“廖小兄弟，团长就在里面，你，你快去救他，拜托了。”此时，满身是血的郑丘出现在李南北面前，只见郑丘身上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是剩下最后一口气，在硬挺着不使自己马上倒下。

“廖小兄弟，求，求......”这一句话尚未说完，郑丘的身子一头向后栽去，竟然就这样在李南北面前死去。

这个时候，又是一人在李南北面前死去，他的鲜血喷满了李南北的脸庞，李南北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那滚烫的鲜血，他感到自己内心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松动了。

“驾！”李南北此时一提马缰，径直冲向了他面前那一处冒着滚滚硝烟的瓦房，透过那已经破败不堪的窗子，李南北看见了一个浑身浴血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手持一把长剑，生得是剑眉虎目，威风凛凛，此刻他乃是以一敌四，虽然是险象环生但是却毫无任何慌乱之色。

只这一眼李南北就已经肯定，此人定然就是利刃军团的团长。看了片刻之后，李南北一言不发，大手一挥，他手中长剑已经是直接透窗而入，一下子就狠狠钉在一人的胸口之上。

李南北随后看也不看一眼，一拉缰绳飞速离开此地。

在他转身的一个瞬间，有两把长枪呼啸着刺向他的头颅，他平淡看了一眼面前一脸狠辣之色的大汉，出手如电，瞬间点在枪头之上。

只听到两声破空声响起，两把长枪齐齐掉转了方向倒飞回去，两股血箭随之喷射而出，那两把长枪已经分别插在了另外一人的胸口。

接着李南北两腿轻轻一夹马腹，此马发起四蹄，一下子冲入到人群之中，消失在这个瓦房面前。

就在方才，李南北虽然只是出了一剑而已，但是那一剑却是极为关键的一剑，时机，角度都是拿捏得妙到毫颠，一下子就让四人的合围之势彻底崩溃开来。

在这一剑之下，李南北相信利刃军团长定然能够反败为胜。

果然，在李南北冲入人群之中的那一刻，中年人已经是从窗子里面冲出，远远的看着李南北在马背上的潇洒身姿，他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张虎，那个马背上的年轻人是谁。”中年人随后一指李南北，扭头问向他面前的一个大汉。

“团长，他叫廖庆凡，是今天刚加入咱们团的。”这时同郑丘一道的其中一名大汉高声答道。

“廖青凡？”中年人眉头微微一皱，暗道这人怎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此时又有数人呼喊着向中年人杀来，中年人低声咒骂了一句，立刻挥舞着大刀冲向了人群之中。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之后，此地终于是完全平静了下来，不过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却是更加触目惊心。

看着这些尸体，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法平静，他们或是悲愤，或是疯狂，一个个眼中全都闪烁着狂野的光芒。

这些人之中，唯独李南北是一个例外。他看着那满地尸体，内心之中感到的只是一阵阵感叹和怅惘而已，利刃军团的人见了，竟然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阵心惊，这个年轻人的血液真是凉的吗？

在此扭头看了一眼之后，李南北悄悄地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曾经也如同这些人一般无二，可是当我亲眼目睹了他们大片大片的死去，我的内心为何会如此平静？我自小踏入修行界，苦苦修行，追寻天道大义，可是我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如这样的冷酷，无情和残酷？如此无情无义，我现在还算是个人吗？”

独自站在门外，李南北的内心陷入迷茫之中，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一开始李南北踏入修界，他不过是被老父李阳所逼而已，随着文妙那一场生死大劫，他的修行就成为了一种下意识的延续，他只是修行而已，却从未想过为何要去修行。现在想来，他却是感到极度的迷茫。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人生天地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就如那花开花谢，日升日落一般，我又何须去追寻一个为什么。”李南北随后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修道，究竟修的是什么？自己妄自活了几十年，却是越活越没劲。”李南北不禁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内心之中更是泛起了阵阵自嘲。

“廖兄弟，说得好。”这个时候，中年人的身影从那破门之中闪现而出，正是利刃军团的团长，他缓缓走到李南北面前，轻声笑道。

“团长，你怎么来了。”李南北轻声问道，他略感到一些惊讶。此时方值大战结束，作为一个团长，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中年人看了看李南北，接着转过脸去，向着正前方悠悠望去，他的眼神之中乃是一片悠远和深邃。

李南北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个中年汉子的侧脸，不知为什么，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竟然给自己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李南北深陷思索中。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人生天地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廖兄弟，你这话说的对极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会有这样见识。有很多人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要组建这利刃军团，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回答不出。钱财？名声？权利？我知道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直到很久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追寻去问为什么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就好比问风为何会吹，火为何会燃，这些本来如此，自然而然，哪里会有什么为什么。对于我来说，生命既然已经诞生，去问为什么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如何去渡过才是我应该考虑的。”

这一番话下来，李南北不由对这个团长开始刮目相看，他内心之中不由生出一丝兴趣来，于是他试着同中年人交谈起来。

一谈之下李南北惊讶地发现，中年人的想法固然是有些拘束，但是却同样有着极深的智慧。而他其中的一些想法更是天马行空，隐隐暗合自然演变的天之大道，甚至是对李南北也有所启示。对于整天在凡世忙碌的凡人来说，这尤为显得难能可贵。

那一刻李南北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小看了凡人。

凡人同样是有无穷的智慧，只不过是其本身的力量要弱小一些而已，凡人同修士一样，同样为人，在本质上并无区别。

可是无数年来，修士却都是自然而然地对凡人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用一种俯视众生的眼光去俯视一切。

可现在想来，这种想法当真是极为荒唐。修士修行本来就是追寻大道，大道自然，讲究的就是平和归一，超脱束缚。强分贵贱，本来就是有悖天道，修士若无法看透这一点，又如何能够追寻天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