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宫婢 第十二章少说话

自从答应下卫慎之苛刻的条件之后，楚和容在清元殿的日子就好过了很多，仿佛不在是隔着一层，而是终于融入进去了般。

前世在冷宫熬了那么久，楚和容的脾气已经被磨的几近没有。不过半个来月的功夫，她在清元殿众宫女太监中，便赢下了谦和有礼，温柔体贴的好名声。

——如鱼得水般，楚和容过得极为舒服。

只是，舒服的日子总是极快的，转眼间，几个月过去，大赵国乾元朝的初选如期开启。

由东西十二监和尚宫六局主导，清元殿诸大监女官辅助，整个大赵国从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泱泱惶惶的涌入后宫。

上名册的足有七百多人，除去几个特别倒霉得了重病，摔折了胳膊腿儿，或死爹死娘需要守孝的，这七百多秀女齐齐进入后宫。

——进行初选。

每百人一批，按照年龄大小排开，顺序入宫，先由司礼监大太监目试：将稍高，稍矮，脑胖，稍瘦的都挑选出去，送回原籍，而留下的，才能真正步入后宫。

——开始次选。

观容貌，辩嗓音，细察发，耳，额，眉，目，鼻，口，肩，背，腿，脚……处处都没毛病了，才能进入下一环节。

这一环节，会有大太监拿着尺子，测量秀女的手、臂、腰、腿、脚，再令秀女行步用膳，凡尺寸不符合要求，或风度、仪态不佳者，一律落选。

就这两关，用了足足八，九天的功夫，只把楚和容忙的两眼发怔，手脚发软，不过好在忙碌也是有收获的，只此两关，七百多秀女就去了九成，只剩下聊聊不到百余。

“嚯，这选秀当真好严格，我瞧儿上午那秀女，长的那般漂亮，不过皮肤微黑一些，就给刷下去了，可怜她走的时候哭成那般模样。”储秀宫一间秘室中，尚礼局的小宫女吐着舌头，悄悄的对楚和容说。

楚和容将上一个秀女遗落下的帕子收起来，放到一旁，没说话，只微微一笑。

会落选，是因那秀女家世不显，若当真背靠一品，二品的大员，便是长成夜叉样，也不会在初选就落下去。

想那陈慧儿，相貌也不算出众，不过清秀两字，但前世，不还是当上皇后吗？

“得了，少说话，咱们这儿伺候贵人呢，这是万岁爷初次选秀，你知道这些秀女里，哪个是凤凰，哪个是青鸾……就敢这般说嘴？”站在椅子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嬷嬷沉声斥那小宫女，直将她斥的缩头搭脑，这才满意的道：“楚姑姑，我儿收拾完了，劳您通报声儿，请下位秀女进来吧！”

“好。”楚和容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过了次选的秀女如今已经俱在储秀宫，只待在过一关，便可留在宫中两月，以熟悉宫中规矩，学习礼仪规范，以待终选，由两宫太后和万岁亲自阅见，以期入宫。

而这关键的一关，就由尚宫局的尚礼局主持，清元殿女官辅之。

说起来，并不难，只是将待选的秀女请进秘密，令其退去衣裳，女官和嬷嬷摸其乳，探其秘，闻其味，察其肤……观其身子是否有雅的地方，不堪入帝目。

当然，楚和容如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种需要非凡技巧的审察，她并不会，她的职责，只是看着尚礼宫的老嬷嬷们，令其不做什么手脚罢了。

溜溜儿忙了一上午，秀女已经检查过大半，像宋绮波，陈慧儿……这等身份贵重的世家女子，已早早过了审，由宫女请进储秀宫，安排休息了。

现如今还在审的，家世多已不显，便是过了这关，在帝阅时也多半会落选，因此，尚礼局的嬷嬷们就不大在意了，就连小宫女都敢闲话几句。

出了门，楚和容对守在门边的小太监道：“小公公，劳你请下一位秀女入内检查。”

“诺，姑姑稍候。”小太监蹲身打了个千儿，快步离开，没一会儿，就引着一个绿衣女子走了过来。

“五品紫微舍人之嫡次女楚氏微容上前~~”站在门口，小太监对屋内的嬷嬷们唱着名儿，随后引那绿衣女子向前，“楚秀女，请进吧。”

“劳烦小公公照顾。”那绿衣女子——楚微容轻笑，递给小太监一个荷包。

小太监眯了眯眼，手脚飞快的接过，踮了踮份量，随后满意的将荷包塞进袖子里。这才开口提点，“楚秀女，您好好跟着楚女官进去，咱们宫的嬷嬷们都和善的很，您老实听话，别太拗了。”

因查体这关需退去所有衣裳，多年来便总有些秀女摸不开面子，或大怒或哭泣，因而被刷下去，所以这小太监才会让楚微容别太拗着，惹嬷嬷们不高兴。

毕竟，一个紫微舍人之女，在遍布勋贵的京城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刷下去就刷下去了，对尚礼局的嬷嬷们来说，根本毫无压力。

“楚秀女您抬步，好好跟着楚女官……”太小监嘱咐着，又猛的面露疑惑，抬头对楚和容道：“楚姑姑，您和这楚秀女都姓楚，真当是巧的很，算是有缘了。”既拿了人家银子，自然要给人家说好话，小太监极明白这道理的。

“是啊，巧的很呢！”楚和容看着姿容秀美，衣裳华贵的‘楚秀女’，突然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选秀还能遇到亲妹妹，当真是‘有缘’。”

她向前一步，瞧着面露惊讶之色的楚微容，轻声道：“我被你母亲送入宫中为奴时，你年岁尚小，许是不大记得我了，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你母亲，我还要叫一声姨母呢！”

“……我，姐姐？”楚微容眉头蹙起，仔细打量着楚和容，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半晌，似乎终于想起什么……“你，你是那个‘丧门星’？”她脱口而出，满面惊诧的叫道：“你竟然没死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