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 > 游戏 >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 > 第一千两百零四章 牧月(七)

那天过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找李牧月,就和伯伯对我两次说的那样,醉了那么久也该醒了。

我回家后,告诉兴致勃勃地想跟我分享对于牧月病情有了新发现的蔹蔓,牧月已经不需要我来医治了,她换了新的主治医生,我这个半吊子已经被开除了。

我发誓我当时说话的语气很平和,甚至带了些调笑,尽可能地想要轻松一些。可不知道为什么,蔹蔓的神色里没有如释负重,只有浓烈的担忧,她藏得很深,可在我面前她什么都藏不住。

她说辛苦我了,让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会为我善后。

我回去了那个书库,三点一线的生活回到了两点一线,只不过不再经过那个四合院和那棵已经被煮成了闭门羹的桂花树。

重返书库守大门的日子很清闲,一旦从一直以来缠身的忙事中解脱出来,我就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闲过...或许是有的,可也得追溯到孩童的时期,我坐在书库里抄书的那段日子。

如今和当日相仿,温一杯热茶,点上一炉沉香屑,旁边再摆一盘稻花村的雪花酥,藏在窗户缝隙落进的阳光里闭眼打盹,书库里静得能听见院子里秋叶落进了水池里,沉浮进池底的淤泥中静了下来,也不是死寂,院子外人声窸窣,在椅子上陷入睡梦时能听见枕头里棉絮挤压的声音。

在梦里我梦见了她,她在人潮中走来,混乱里,我拦住她,想和她说句话。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院子外有鹧鸪在啼鸣,书库挂的灯笼里照亮的全是离愁别绪的影子。

倒掉凉茶,锁了书库的大门,我就向家走去。没有多想什么,情绪平和得不可思议。

蔹蔓很好,她比任何女人都要好,每次从书库回家时,她都已经做好了饭等我回来,按理来说书库的工作最为清闲散漫,比起药司繁忙劳神的环境,一天结束后该在家里做好饭等另一半回来的人应该是我。其实我也试着这么做过,但她却显得很不高兴,于是我就随着她了。

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总是抢着做这些事,明明她才是最累的人,她说身体累大不过心累。她看得出我一直都很疲累,所以她想为我分担,如果不能,那么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她应该做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得来一个噩耗,一直以来照顾我的伯伯病危。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蔹蔓而非是我,这个消息在放出来时第一时间只在赵家的内部流通,伯伯是赵家子弟的烈祖,我不知道今天的伯伯多少岁,但烈祖的称谓一般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建立功业的祖先,一个是高祖往上两个辈分的代称。

从我见到伯伯的时候,伯伯就已经很老了,二十多年后的那一天,伯伯依旧那样。从小到大我总是会有一种幻觉,伯伯那么老,好像生来就是要做慈爱我的长辈那样,同时我也是知道的,长辈离世的悲伤总会停在未来不久的某一天。

蔹蔓知道我和伯伯的关系匪浅,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我和她连夜起床穿戴好衣裳开车赶往赵家的大院,凭借蔹蔓的关系,和平日里我与赵家的交际,作为外人的我也成功进了内院里。

内院里许多陌生的,熟悉的赵家长辈都在,见了我也不意外,赵家的小辈都或严峻或忧愁地站在大院里交头接耳,这一幕让我想起了我哥出事的那一天,让我的心情更加难过。

期间我从赵家长辈那里打听见了,伯伯年岁已高,身体的内循环早已经出了问题,早些年生检查出充血性心力衰竭,所以一直让他在书库修养不参与内政,没成想最后还是发展成了晚期,唯一解决办法是采用十分高危的心脏移植手术。

听起来心脏移植手术很科幻,但其实早在1967年就有首例人类心脏移植成功的案例,南非开普敦barnard医生成功地进行了世界第1例人的原位心脏移植,但移植后患者因肺部感染仅存活了18天。这类手术的重点在于移植后器官的排斥和供体、受体选择标准等一系列问题,之后1984年开始广泛将环孢素应用于临床应用于心脏移植,心脏移植技术就进入了飞跃发展的阶段。

目前移植器官的来源已经解决了,问题就在于谁去做这台手术的主刀,介于伯伯的年岁实在太过高龄,身体器官衰竭严重,这让心脏移植的难度上升到了寻常案例的数十倍不止,预期生还率大概只有5%不到,这就导致了谁也没有把握去进行主刀,都期望着更有把握的人毛遂自荐,不想害了烈祖唯一的生还机会。

赵家历来擅医,在院子里我也只是等待着有人能宣布主刀医生的出现,但等到最后都没有人站出来,直到院子的内屋里传来了一则消息。那道消息是替伯伯带出来的,弥留之际的他指定了一个人作为这台手术的主刀,这个人选并非指名道姓,而是需要满足于一个条件。

此时此刻,在赵家大院内的,非是赵家的他系子弟,荐为这台手术的主刀者,非他不可。

赵家大院里唯一的旁系子弟没有别人,只有我。

在所有人都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茫然了好一会儿,最后在蔹蔓的呼唤声中,我回过了神,向前走了一步,说,“心脏移植手术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研究课题,蔹蔓可以为我作证,在这方面上的研究我不比任何一位主刀医生差。我愿意成为这台手术的主刀人。”

我知道,赵家有比我更好的主刀人,但在听见伯伯的口讯那一刻,我明白了,那道口讯的真正含义,的确,这台手术非我不可。

最后是赵家的宗长出面进行裁定,从祠堂中缓步走出的他只是远远地看了院子里的我一眼,听过口讯,最后淡淡地点头。随后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伯伯心脏移植手术的主刀人。

手术进行在当晚,为时五个小时,出现了各种意外以及可怕的并发症,但最后我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脸上是如释负重的。

手术很成功,我保下了伯伯的命。

赵家人做了锦旗送到了李家,作为李家的子弟救了赵家的老祖,这件事在正统内声音传得很大,我没有因此抛头露面去享受赞誉和褒奖,在那台手术后我回到了家里,闭门半个月整理了实践下来的心得,在伯伯恢复到可以探访的那一天再度前往赵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很顺利地进了病房,得到了和伯伯独处的机会。

床上的伯伯恢复得很好,在我进入病房的时候,他就微笑地看着我,让我坐到他的身边。

我原以为他会夸奖我,可却没曾想到,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月’的新继承人找到了,是司马家的一个孩子,‘月’的继承仪式会在今年的年底进行。”

我以为我会震惊,恐慌,茫然,大呼小叫地质问。

但我没有,那时候我只是坐在原地,低着头,面无表情。

伯伯见到我的反应,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望向天花板,很久很久后才告诉我,“星楚,人们释怀了,往往不是主动想通了,而是事情已经绝无可能的地步。所以人想要寻找新欢,旧爱就得死,死亡就是释怀的代词。”

我似乎读懂了什么,抬头看向他。

他回望着我,浑浊的瞳眸里倒映着我的脸,他用干枯苍老的手拍着我的手背,说,“星楚,你很聪明,只是没努力。”

我怅然了很久,问伯伯,是不是一开始就拒绝,比最后反悔要容易。

伯伯微笑说,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悔,现在就可以,走出这扇门就试着去释怀。

我听伯伯的,站起来,转身走向那扇来时的门。

我打定主意,走出这扇门,我就去释怀,去遗忘。蔹蔓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去书库再去看些杂书,又或者去七星里谋个差事?比如药司内找个清闲一点的工作,和蔹蔓一起上班下班,这样的话就不必委屈谁去做饭。我们可以一起切菜,一起下厨,最后因为谁洗碗的问题小小地吵一架,闹个脾气,最后我涎着脸去向她道歉,冰释前嫌后回到房间里生个孩子。对啊!生个小孩,爹妈一直催我,我也该是当爸爸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蔹蔓怎么想,今天回去可以问一问她。

李牧月是谁?不相干的。无非是某一天下班后,听到同事整理文件时的闲聊,说新的“月”又帅又美,在狼居胥里大放异彩,要不要有空去偷看一下拍几张照片当壁纸?那时我就会恍然过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其实往好处想,这样一来她就永远无法衰老,尽管我摘不到幸福,我也将在记忆里永远爱着她,她也将在记忆里永远美好。

我走出了那扇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伯伯在床上看着我离去,淡笑着望着天花板,瞳眸里倒映的依旧是我的模样。

我回到家,蔹蔓做了我最爱吃的麻婆豆腐,那天晚上我的兴致很高,边吃饭边夸她手艺见涨,她有些受宠若惊,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兴的我,笑着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我只是告诉她我终于下定决心了而已。饭后我主动去洗碗,然后放水泡了个澡,洗澡后没有看书,而是和蔹蔓坐上了那张作为她嫁妆的千工拔步床。

我拉着蔹蔓的手,亲吻她,她也回应我,这本就是丈夫妻子之间该做的事情,相互去爱,绸缎一样的肌肤磨蹭的窸窣声响,就像我们互相述说的爱意。

我带着她倒在温暖柔软的红色床被上,大红的色泽中她的肌肤像是干净的雪,我在她的眼中见到意乱情迷,又或者只是错看见了她瞳眸里那个意乱情迷的自己。总之她漂亮极了,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无数优秀的男人们跪在她的裙摆下祈求她一亲芳泽,在我的面前她腼腆得像是刚出生的羊羔,鲜嫩而笨拙。

我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她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我原以为她会答应得很快乐,很满足,但我错了。那个爱我的女人她沉默了很久,她温柔地拥抱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和心跳,自然也能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挚的,稚拙的...苦涩的。

她说啊。

“星楚,我愿意和你有一个孩子。但你要想清楚,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性还是爱,我可以给你前者,但无法给你带来后者。”

...

我忘记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回答她的,我也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我从床上起来,没有打扰到她的休息,推开窗户见到雨纷纷的院落,桂花树像是霜打茄子似的有精无神地立在那里,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枝条向着外延垂落着,地上都是鹅黄的雨点顺着水流漂泊。

我穿戴好衣物,离开了家,在黯淡的天色里走上了很久没有走过的那条路,没有路灯,我也不会迷路。

早晨朦胧的雨像是银灰色沾湿的蛛丝,在昏暗中织成一片网,石板铺成的路笔直,但我走得却很慢,像是丝网黏住了我,每一步都像是费劲力气。

可到头来我还是来到了那个四合院,推开了院子的门,走到了内院的门口,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棵桂花树依旧停在原地,树根撑在内院的门口,地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雨水冲刷泥土留下的浊痕,一直延到水渠。

我没法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我也没有资格在外面叫嚣谁的名字,再加上大清早用力呼喊着什么容易扰民,街坊邻居都是要休息的,不能为了我的一己之私白瞎了那么好的早晨。

我知道我该走哪里去,在四合院的不远处有一栋还在修建过程中的大楼,楼不高,但好歹也有十几层,早晨没有施工队在忙,保安亭的大爷也睡得牢靠,我很简单就溜了进去。

我爬上了施工大楼的楼顶,因为还在施工没有封顶,所以这里完全的平坦开阔的没有护栏什么的存在,视野一览无遗,水泥地上坑坑洼洼的,倒是避免了我脚滑溜到外面去。

我打着伞走到边缘的地方,向着四合院的方向眺望,看到了内院里的景色,和我离开的那天一样,原本满院的花草树木因为桂花树的消失中空了一片空地,然后一条光秃秃的小径延续到内院的大门。

内院中心的空地上摆放着那张熟悉的石桌,但椅子只剩下一张了,没有坐人,空空落落的。

我在楼顶站到了天光放明,为了不被施工队当做是要跳楼的蠢货抬进警察局,在人来之前我就识趣地离开,回去大院子的书库做我做过的千篇一律的事。等到下班后,施工队收工,我再爬上那十几层楼一次,坐在边缘看着院子里空荡荡的石桌,直到夜色将近才打道回府。

这样的日子之后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多的时候,我爬上楼顶眺望到的院子里是没人的,但少数几次又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石桌前,没有喝茶也没有吃点心,就是坐在那里,一身黑色的袍服,跨着那把削断了桂花树的好剑。

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偶尔发呆,偶尔趴在桌上小憩。偶尔又自顾自地沏茶喝。我就坐在远隔百米外的高楼上看着她,下雨的时候打伞,天晴的时候带上一盒雪花酥,但回家时那盒雪花酥始终吃不了多少,最后都是便宜了院子里的那些调皮孩子。

坐在房顶的视野很宽敞,但我的视力有限,看不大清楚她的模样,也无从知晓她的身体比起以前是好了些许,还是更坏了很多。其实我有想过拿个望远镜瞅瞅,但想来那副模样还是太过诡异了,于是作罢,看了轮廓影子也挺好。

我一直都认为厉害如她,其实在我第一次“眺望”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但就算如此,她也从未抬过头。那何尝不是一种拒绝的信号,所以我也从未去院子前喊过她的名字。

阳光明媚的时候,我的心情会很好,也猜想她今天是否遇见了什么好事。天气阴霾时,肩膀斜夹着伞的我心情难免阴郁,也猜想她是否和我一样难过。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永远都这样过下去,我想她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可如果我们都是这样想的,为何到现在依旧一个在天边,一个在渊底呢。这是一个谜题,我想如果我能解开这个谜题,我就能得到一个让迄今为止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的答案。

可我恐怕是等不到得到答案的那一天了——因为施工队不是吃干饭的,我发现我低估了新中国强大基建的能力,还没等到我解开谜题的那一天,我就得到通知说那栋施工大楼快要完工了!之后便是大门上锁,分卖给每一个住户,天台也成了挂锁的私有地,只有住户才能配有天台的钥匙。

在最后一个下午,我爬上了那栋大楼顶,在爬楼梯时期望着院子里还有人坐在那里,但希望的永远得来的是失望,当我爬上楼顶向着那里眺望时,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片漆黑,院子里没有人,空空荡荡。

我站在楼顶边站了很久,站到双腿麻痹后坐下,雪花酥放在身旁没有打开,只是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片空地上的石椅,想着会不会有人忽然出现在视野中,但直到街灯亮起,我也没有等到我想等的人。

那天晚上回家我又做梦了,在梦里我梦见了她,她在人潮中走来,混乱里,我拦住她,想和她说句话。

梦醒后,觉得眼睛有些肿胀。

人潮带来的人,终究会被人潮带走,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

再去那栋大楼的时候,天台的门已经上了锁。

之后我几次去了那栋大楼,直到被保安亭的大爷用看贼似的目光看着我,手摸向电话筒,我才打消了继续做无用功的念头。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