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南明二十年 第475章 退兵下

多尔衮点点头道：“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消化西南，比我们要消化南直隶和闽浙付出的代价大得多，而且收益不成正比，只要我们拖上三年五载，然后卷土重来，依然有取胜之道。”

洪承畴又道：“不错，况且皇上，您个人的事情，奴才以为，目前的情况，还是先解决吧。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洪承畴这话倒是点醒了多尔衮，本来多尔衮在南京黄袍加身，真要是追究起来，算是大逆不道了。但当时他准备携大胜之威顺理成章登基，可是桂林会战清军失败，损兵折将，如果消息传回京师，多尔衮上位的法理性就会受到巨大质疑，别说是京师的人质疑，就算是跟着他打仗的将领们，心中难免也会有别样的心思，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解决。

多尔衮点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就按先生说的办，你们带领本部兵马陆续撤退，通知东岸的阿济格，同时撤退，各部交替掩护，撤出战场，借道湖广，往闽浙方向撤退。”

多尔衮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人再站出来反对了，各个将领们想到自己军中伤兵满营，也是头疼，上一轮西路军全军覆没，京师就已经沸腾了，这回遭受的损失可不比西路军小，而且最核心的满蒙部队伤亡远远大于西路军，这次回去又会发生什么，犹未可知啊。

“大帅！大帅！建虏开始退兵了！”天一放亮，从西山那边，就传来了张超的讯息，一名塘马将最新情况送到了高衡的大营中。

几名卫士拦在塘马身前，“嘘，不要大声喧哗，大帅在休息。”卫士说的倒是实话，这么多天，高衡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都保持着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也就是在昨日，他才真正睡了一个好觉，因为多尔衮大败，昨夜肯定是没能力夜袭了。高衡几乎是倒头就睡，连身上的铠甲也没来得及脱，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什么事。”正当卫士们拦住塘马的时候，大帐内传来一个声音，多年行军打仗，高衡也养成了一个习惯，但凡有紧急军情上报，他也能立刻从睡梦中醒来，不管他睡得多沉，只要听到报信兵的马蹄声，他就能翻身坐起。

高衡拉开了门帘，让塘马上前答话。塘马道：“大帅，清军开始退兵了，天一亮，站在观音峰上就能看到清军开始拔营撤退。军座特地让卑职前来禀报，并且请示，是否出兵追击。”

高衡一愣，多尔衮这家伙还真是果断啊，昨天刚打了败仗，今天一早就果断撤退，就这份决断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不愧是一代枭雄，就冲着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多尔衮能成为大清国的扛把子，一点都不意外。

高衡道：“你去告诉张超，不许追击，守住阵地，另外，让他本人来见我，本帅要立刻召开军事会议。”

“得令！”塘马抱拳道。

塘马回去后，高衡立刻通知身边卫士，让他们去各部传令，都是一样的命令，全军坚守阵地，不追击敌人，各部主官全部到中军大帐集中，他要召开会议。

很快，各军将领就来到了高衡面前。张超的性格比较急一点，立刻道：“大帅，多好的机会啊，今天一早我就看见他们在撤退了，我估计这时候他们军心涣散，追上去肯定能取得巨大战果。”

高衡摇摇头道：“骄兵必败，还是那句话，战略上我们可以藐视敌人，但是战术上，我们要重视敌人。多尔衮如此果断下达撤退命令，如果没有任何准备，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不是不能追击，而是要考虑到可能付出的代价，况且鏖战多日，我们的战士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这。”张超一时间语塞，应该说高衡讲得有道理，清军支撑不住，兴华军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这么长时间作战下来，兴华军的损失也不小，而且将士们的体力和精神也消耗到极点了，作为主帅，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高衡道：“你统计过损失吗？你们呢？各部的损失都上报了吗？”

“这。”众将都底下了头，应该说这次桂林会战，兴华军取得了巨大战果，但是自身的损失也不小，光是正面投入的军队就有十几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就连原先以为万无一失的水师，也遭到了不小的损失。

虽然各部伤亡数字还没统计完毕，但是作为主帅，高衡心中还是有数的，可以这么说，每一个军的损失算上安南支援的辎重兵在内，肯定都超过了一个旅，一个五个旅，损失应该大于五分之一，兴华军光是正面战场就投入了十五万人，损失恐怕不会低于三万。

这个比例就不小了，从战损比来看，他们跟清军的对比大约一比十，可是兴华军是什么部队，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职业兵团，战损超三万，这也是兴华军建军历史上的头一回，要说高衡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众人还没想好如何回话，只见一名报信兵冲进来道：“大帅，诸位将军，骑兵军回来了。”

“哦？快让阿木进来。”高衡立刻招手道。

“哈哈哈，大帅，末将抓到一条大鱼。”门帘刚拉开，众人就听到了阿木大笑的声音，大家一脸疑惑，心道这小子又立下什么大功了。

阿木的骑兵军赶到战场之后，一直在跟清军的北洋新军对峙，后来清军收兵，骑兵军也找不到出击的机会，毕竟清军始终有一支预备队不动，而且阿木也看到对方军中有大量火炮，骑兵硬冲有掩护的炮兵阵地是什么下场阿木心知肚明，所以只能在外围兜圈子，看看能不能找到漏洞，但很可惜，清军不傻，阿木一直没有发现机会，只能领兵撤退，今早便来到大营，跟高衡汇合。

阿木走进大帐，高衡立刻道：“你小子，什么情况，看你的样子，丁岭之战非常成功。”

清军骑兵的残兵败将逃回来，各个山头的将领们都看见了，只不过究竟遭到多大打击，高衡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阿木立刻抱拳道：“大帅，丁岭一战，我军大获全胜，在陆涛情报军的配合下，几乎全歼满蒙八旗骑兵，只有鲍承先带着一万多人逃回去了，我军歼敌大约四万。”

“嚯！”众人皆是一惊，歼敌四万，这四万的含金量可太高了，那可是实打实的满蒙骑兵啊，四万满蒙骑兵被全部歼灭，这相当于对方损失了至少五六个旗的兵力，这种战役打个两三场，清军就没人了，估计这时候，多尔衮要心疼地吐血了。

高衡喜笑颜开，“好，干得漂亮，怎么，陆涛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阿木道：“陆涛在后面，我看鲍承先要跑，所以先行领兵追击，估计明后天，陆涛就该到了。”

高衡点点头，又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大鱼，这是什么意思。”

阿木挠挠头道：“大帅，这条鱼可不是一般的大，我们抓到了清廷宗室，镇国公岳乐，也是这次领兵的主将。”

“谁？岳乐？”高衡大吃一惊，岳乐这家伙虽然名气不是特别大，但是在明末清初也算是一号人物，但凡是学过历史的，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兴华军跟清军交战以来，已经斩杀了不少清廷重要人物，连差点成为太子的豪格都被干掉了，但是一个活着的宗室的价值实在是太大了，兴华军到现在还没抓过一个这么高等级的活口呢。

高衡上前拍了拍阿木的肩膀道：“你们立下大功了，岳乐对我们的价值太大了，从他口中，我们可以把多尔衮的情况摸得更加透彻。”

阿木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高衡道：“想到什么就说，兴华军什么时候有那么多规矩了。”

阿木道：“大帅，其实在回来路上，我初步审讯了一下岳乐，得到了一个信息，清军之中建立了一支全火器化的队伍，这是多尔衮特地打造的火器部队，一共三万人，配属了新式火炮，战斗力极强，叫做北洋新军。”

高衡端起茶杯正要喝一口茶，听到这个名字，差点连杯子都掉在了地上。“叫什么，北洋新军？”高衡脑子里嗡嗡作响，北洋新军的名字，后世但凡你是个华夏人都听说过，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连文盲都不如。可是北洋新军不是清朝末年才有的吗，怎么现在就弄出来了。

阿木解释道：“听岳乐说，这就是清廷为了针对我们特地编练的队伍，所有的战法都仿照我们来弄，只不过在具体装备上可能跟我们有差异，他们的火铳是改进过的鲁密铳，具体性能我们不清楚，但想来应该不会比四四式和四六式强大，可无论如何，这支军队的出现不是好事，对了，骑兵军刚刚回来的时候，多尔衮派出一支部队列阵和我们对峙，这支部队恐怕就是北洋新军，只不过当时距离较远，我们也没贴上去看。”

“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阿木话音刚落，一边一直没说话的陈永素开口了。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他，陈永素道：“还记得那晚水师被水底雷偷袭，然后遭到清军炮击的事情吗？”

高衡和众将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情，陈永素道：“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那晚清军的火炮异常强大，发射出的炮弹破坏力也很强，接近于我们的四轮磨盘重炮，这种破坏力是红夷大炮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而且射程比红夷大炮远得多，我们从对方的火光判断，阵地距离我们至少三里，要知道，红夷大炮射程可没有三里远。”

阿木道：“是了，这应该就是北洋新军的炮兵部队，跟岳乐描述的情况差不多。”

高衡道：“嗯，岳乐这家伙要看好了，等我们打扫战场完毕之后，本帅要亲自审问，把他脑子里知道的信息全部问出来。”

“对了，大帅，还有一件事情，岳乐说多尔衮在南京秘密称帝了，只是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回京师。”阿木补充道。

“嚯！”众人又是一惊，看来他们对多尔衮的了解还不够透彻，这家伙竟然秘密称帝，要知道，顺治可是在位呢。但高衡心里却没有太大波澜，多尔衮称帝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再说他本来就是实际上的皇帝，此刻无非是要个名分罢了。

高衡随即对众人道：“既然多尔衮军中还有杀手锏，再搞清楚情况之前，我们更不能贸然行动了，这样，阿木回来了，你即刻挑选精锐骑兵，一路跟踪多尔衮，监视他们的动向。其余各部立刻收拢部队，打扫战场。他们既然放弃桂林，最最有可能的选择就是两个，要不回到长沙府，要不然回到福建。”

“不会吧，他们会撤出去这么远？”宋志问道。

“不是没有可能，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湖广也不安全，多尔衮损失这么大，如果称帝，肯定是地位不稳，恐怕他要先回去处理这件事情，战争要先放一放。不过，我要送大家一句话，我们不能给他们太多反应时间，统一华夏的战争慢不得，必须速战速决。”高衡道。

这可是伟人后世的名言，抗日战争急不得，解放战争慢不得。高衡也深知这个道理，毕竟清廷目前占据的地盘更多，体量更大，而且包含富庶区域，他们现在能搞出来北洋新军，未来集合力量还不知道能搞出什么军队，此消彼长对兴华军不利，兴华军必须尽快完成整顿，继续挥师北上，一鼓作气再将多尔衮的有生力量歼灭大半，特别是针对满蒙八旗重点打击，让整个清廷的根基不稳。

“末将明白！”众人一起抱拳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