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耳曼涅槃 第153章 重逢

艾尔会馆位于港口边缘，平日里算是中高级军官聚会休闲的一个理想场所；然而由于当前正不断酝酿的战争阴云，这幢三层巴洛克式建筑也无疑较往日失去了那份富丽和繁荣。当方彦走下车门、跟随引导侍者迈入其中的时候，只见大厅内竟只有寥寥三五人围桌而坐；而这几名军官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笑意，反倒是在低声交谈里露出了几分沮丧颓唐的愁容。

“中校先生，您的朋友在2楼的中央包厢里等您。”会馆侍者恭敬地伸出手臂，为方彦指明了他的去处。方彦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迟疑的拾阶而上；自从成为校官以来，这家会馆他亦光临过好几次，对它的布局结构已经十分熟悉了。让方彦微微感到意外的是，这家会馆的侍从人员，似乎较他上次到来时有所变化；不过出于对港口守备部队的绝对信心，方彦还是昂然走入厅廊、来到了包厢的大门旁。

不知什么缘故，方彦心中忽然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悸动：这种感觉既像是等候自己渴望之物的期待，又仿佛是开启潘多拉魔盒的惊惧，即便他在上车前早就决定了要见这个神秘人一面，但此刻的他仍是忍不住有短暂的犹豫逡巡。方彦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杂念驱散开去，他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这扇红棕色的厚重大门。

房间内的装饰灿烂华丽，尽显高级会所的内涵气韵，然而站在门前的方彦却仿佛是被雷电所劈，宛若呆滞般的凝视着不远处那个紫色倩影。她娇躯修长窈窕，淡紫色的衣裙完美勾勒出了她身姿曲线的曼妙和玲珑；而那张星眸含泪的绝美娇靥，更是深深镂刻在了方彦的灵魂里，让他屡屡在回忆中为之魂牵梦萦。

琳娜！

方彦心潮激荡，喉咙仿佛是被什么扼住了似的不能出声；自从5年前的初夏以来，琳娜就默默退出了他的世界，再也没有对他有任何的联系。而方彦身处在西尔维娅的似水柔情当中，对琳娜的思念和眷恋也渐渐淡了下来。即便是偶有想及，也因为顾忌西尔维娅的反应，而没有敢动用过多的人脉力量去寻找琳娜的踪迹。

这些年来，方彦甚至都在岁月的洗刷下。接受了这份苹果般甘甜而又酸涩的命运：或许琳娜真的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的离开对自己和她都会有利。

然而，当方彦于此刻再度见到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琳娜的感情，始终都像喷薄的火山一般炽烈如初。长达五年的别离。只是将这封酒酿珍藏在了深窖地底，当它被重新取出的时候，登时散发出了更胜昔日的沁人芬香。

方彦脸上逐渐绽放开欢喜至极的灿烂笑颜，胸中有一股无法遏制的热血在翻腾激涌；他蓦地箭步走上前去、将伊人猛然勒入怀中。那份阔别久已的熟悉甜腻体香，让方彦的视线也忍不住在激动中变得模糊了起来。

“约纳斯……”琳娜只来得及颤声说了半句，红润鲜亮的樱唇就被另外两片薄唇封堵住了；一条甘美清冽的游龙肆无忌惮的闯入她的檀口，带来令她战栗崩溃的灵魂触碰。她发出了一声带有哭腔的嘤咛，泪水再也遏制不住的夺眶而出。这不仅是因为五年多的相思愁苦终于得到了宣泄和释放，更因为她得到了一个恍若飞翔云端的幸福信号：原来时隔这么多年，他依旧对自己有着深切的情愫！

银白色的月光皎洁清朗。通过宽大的落地窗倾洒照耀到房间之中；两道颀长挺秀的身影在水晶吊灯下紧紧相拥，其场面仿佛是至为完美和谐的绮丽画卷。

经历了最初见面时的震惊之后，方彦心中的狂喜激动略微消退，但他仍是沉浸在欣喜欢悦的心境里，继续追逐品尝着那条滑腻湿甜的柔嫩丁香。就连流入芳津当中的咸涩泪水，也让方彦觉得如此甜美；恍惚间，方彦感到自己又回到了5年前的春季，他和琳娜成为真正夫妻的那段时光。

一连过了好几分钟，二人才微微分开了彼此纠缠的唇舌。琳娜湛蓝色的秋水明眸温柔凝视着方彦，柔媚的声线一如方彦记忆中的那般慵懒诱惑：“小约纳斯。你现在已经是海军中校啦。你可真是了不起，这样快的晋升速度即便在整个欧洲都是相当罕有，完全可以和19世纪的那些皇室成员们相媲美了。”

方彦依旧紧拥着怀中的********，在激动中有些担忧的问道：“琳娜。这几年里你都到哪去了？为什么我在宾亚德公司中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如果不是公司仍在正常运转，我都以为你出现了什么意外！”

感受到方彦话中的那份由衷的担心和关切，琳娜心中感动莫名，她浅浅一笑，温声说道：“自从和你分开的两个月后。我就出发到瑞典去啦。我不能被外人看出来我已经怀孕了，否则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局面。在这五年多的时间里，我大多数时间都居住在斯德哥尔摩郊区的别墅里；我在那里度过了孕期，我在那里生下了我们的孩子，现在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小精灵啦。”

饶是方彦早就对琳娜怀上自己的骨肉有所预料，但当琳娜亲口告诉他时，他的心中仍旧泛起了难以言明的复杂之情。喜悦、期待、幸福、愧疚、担忧……宛若春潮般的将他卷溺了其中。见到面前之人那张怔怔无言的脸容，琳娜贝齿抿唇，从贴身亵衣中摸出了一张彩色照片；方彦目光看去，登时便如同磁石吸铁般再无法离开分毫。在花草盛放的园林里，一个小男童正迎着灿烂的晨曦欢笑奔跑；他容颜俊秀得宛若精美绝伦的瓷器，其眉眼轮廓赫然与方彦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度！

“艾瑞克？”方彦心潮激涌，下意识地脱口道出了一个名字。在他怀中的琳娜陡然杏眼睁大，随即玉手轻掩红唇，娇媚如昔的丽靥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神色。她没有向任何人告知孩子的大名，远在德国的方彦根本不可能得知！片刻之后，琳娜再度发出了带有哭腔的呜咽，香吻登时如雨点般落在方彦的脸颜上；她的爱人竟然和她有着如此契合的心灵，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令她喜极欣慰的了！

面对琳娜突如其来的迸发热情，呆怔片刻的方彦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心中同样翻起了澎湃大浪，以至于他那坚若磐石的心境，也忍不住出现了短暂的动摇。方彦双手轻轻捧起琳娜的螓首，仿佛要将这张美艳娇丽的容颜永远铭刻心中；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女子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分子。

“艾瑞克是1934年2月7日出生的，现在已经有4岁半了。”看到照片上那个清秀绝伦的小男孩，琳娜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一丝慈爱和宠溺。那股由内向外散发出的母性光辉，和她平日里妩媚诱惑的气质大相径庭。她嘴角含笑，又是欢喜又是自豪的向方彦说起了爱子的各项情况，而身为父亲的方彦，也迫切想知道自己这个孩子的一切，一时间整个包厢内都只剩下了琳娜清婉柔和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方彦觉得琳娜的容颜有些异样，他心念电转，登时找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眼前这张光亮俏美的年轻丽靥，根本不应该是琳娜这个年龄所应当拥有的；要知道在方彦初见她时的14年前，她就已经是宛若牡丹盛放的少妇之龄了。即便是她驻颜有术、保养得再为得当，岁月的痕迹也远不该只在她身上留下如此淡不可察的细微痕迹。感受到那份滑嫩紧绷的羊脂玉似的肌肤，方彦心中的疑惑更加为甚。

不过，现在却并非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等到琳娜将这几年来的经过倾诉完之后，方彦随之抛出了他今天此行的最大疑问：“琳娜，你为什么突然在今天的这个时候前来找我？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的么？”

琳娜脸色微微一变，似是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固有来意。她贝齿咬唇的脱离了方彦的臂弯，原本喜极激动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沉静而肃然。短短两分钟内，琳娜就从小鸟依人的柔弱妇女，蜕变成了冷静知性的睿智统领。方彦看在眼中，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感慨欣赏的微笑；正是这样的琳娜，才让他感受到了和西尔维娅的不同之处，并由此产生出了另一份沉甸甸的爱慕。

“我原本答应过你，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之中、以避免干扰你的家庭。然而现在的局面，却是迫使我不得不违背昔日的诺言。”琳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媚动听，只是其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小女人神情。她顿了顿，水蓝的星眸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决绝，正色道：“德意志此刻正在迈向通往地狱的战争悬崖口。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国家迈出最后的那一步，那将是整个民族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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