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妖小心翼翼的活着就好吗 第20章 寻

穿过书架，这方是一处被另行开辟出的空间，看起来比外面那间堆满各种垫子的房间更像是书房。充斥着柔和的白色微光的空间里，一排一排环形分布着楠木搁架，上面整齐的放满各种古籍、摆件、药瓶，位于搁架中心的是一方画着繁复咒文的银色法阵，法阵正中漂浮着一块毫不起眼的小石头，如果仔细盯着，便会发现这颗小石头像是有呼吸一般轻浅起伏。

林熙然径直穿过楠木搁架来到法阵旁边，期间用基本具现化的极寒射线（冰冷目光）扫射了想要东摸西看的洛酱，迫使后者收手低头乖巧地进入跟随状态。

林熙然绕着法阵仔细检查了一遍，遂揣起手望着中间的小石头说道，“你负责警戒，我要使用追踪术。”

“你疯了！”洛酱愣住了。追踪术是需要使用灵力来激发的，现在城市的每条街都设置了联盟的监控探测器，甚至比冶安天眼还要多，在这样的地方使用灵力，无异于在一群蚂蚁中间滴下一滴蜜。

“你忘了，我设置的这个法阵，虽然控制范围不大，但可以隔绝我家范围里一切气息的外泄，更何况我每年都根据联盟的最新探测方式打了补丁，躲避他们的监测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所以理论上在这里少量施法是不会有危险的，”林熙然指了指法阵那眼花缭乱又繁复精美的线条，轻描淡写的解释，似乎这就是泡杯茶的事情，“这也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追踪的办法。另外需要提醒的是，时间隔得越久，手镯上的思念越淡，效果就越差。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阿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也知道一些寻人寻物的方法，但是小颜已经过世很久，魂魄都难以追寻，所以熙然的追踪术式他目前唯一能找到秦疏颜的希望。他向来不是什么舍己的人，但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熙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之间的恩情早已经算不清了，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好吧，我无所谓，毕竟我从小到大逃习惯了。”洛酱见二人已经拿了决定，自己一个局外人，也没有什么立场劝说，对她而言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再逃一次而已。她叹了口表示接受，但又不放心的瞟了一眼林熙然，自从‘夜市’回来，她便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可仔细盘点了一圈，她也不知道这股让人心烦意乱的感觉从何而来，为了不让熙然和阿羽分心，她决定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再跟他们讨论。

林熙然心里对能不能得到找到小颜的线索很没有谱，但阿羽盼了几百年，她便想尽全力去试一试。就像曾经阿羽明知道救自己会身受重伤甚至丢掉性命也要全力以赴一样。至于其他，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损失罢了。

追踪术，林熙然很早很早以前通过自己天赋领悟的一种法术，如今以联盟的分类来看，类似极为罕见的心灵类异能，虽然只是个寻人寻物的小技能，一次性却要消耗她大概三分之二的灵力。现在失去灵力就不再像几百年前可以慢慢恢复，是不可逆转的能量消耗。然而这点除了林熙然自己，谁都不知道。

林熙然不知从何处掏出了水晶板塞给洛酱，让她全程监控家四周的动向，又指挥阿羽盘腿坐在法阵中心，像是觉得时隔太久阿羽忘了这个术的要点一般，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追踪术通过被追踪者与其随身物件的联系来找人，但通常物件上残留的信息很杂乱，还会随着时间逐渐变淡。为了定位到想要追踪到那个人，就需要与被追踪者之间有强烈、稳定联系的人为引导，通过回忆和思念加强之间的联系，尽量增加准确度。作为引导的这个人一定要意志坚定，精神专注，不能分心，且无论自身受到何种反馈都不能有任何动摇，直到施术完毕。时隔越久，追踪术就越难生效，同时给施术者和引导者带来的反噬也会越重，这种反噬作用于灵魂和意识，带来的痛苦并非**伤害可以比拟。

“我明白，”阿羽轻微点了一下头，“你不用管我，在有结果之前，都不能停下。”

说罢，阿羽合上双眼，神色平静。他缓慢而深重的呼吸了几下，摒弃脑子里纷乱的念头，想象自己拿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笔墨流畅地勾勒起熟悉的轮廓。

看到阿羽已进入冥想，林熙然摊开掌心，润白的玉镯无视地心引力，飘摇着靠近阿羽紧皱的眉。

林熙然的双眼又一次变成了雾蓝色，脸颊上隐约有鳞纹浮现。她掐决引导着玉镯，从中伸出一根细如蛛丝的光束，缓慢探向阿羽眉心。片刻之后，又有如同珍珠般的光点顺着那缕光束自玉镯和阿羽眉心飘出，缓缓向中间靠拢，似有一声脆响，两粒珍珠合二为一。

勾勒着画的阿羽只觉得眼前骤亮，鼻尖隐约有香气传来，他抬起头，眼前如同拨开浓雾一般，在一片光亮中间看到了微笑着等待他作画的人。阿羽的指尖微动，想要伸手拉住她。

“别动。”耳边传来熙然不真切的声音，他赶紧稳住心神，如同当年那般，耐心而细致，勾勒着画上的每一笔。

那抹身影似乎因为想要看到他的画作而前倾身体，与当年一摸一样。

“……”那人似乎说了句话，然后起身向他走过来。

他的心脏开始有些脱离控制，跳动得越来越快，想要跳出他的胸膛，扑进那人的怀里。

一只润白手轻轻划过纸面，抚上了阿羽悬停的手。阿羽的手猛的颤抖了一下，他暗暗咬住自己的舌尖，维持着冥想。

毫无预兆又理所当然的，四下升腾起雾气，逐渐浓郁的雾气带着寒意裹挟而来，冲淡了靠近的人影。一些奇怪的画面开始闪现。阿羽冥想里的幻境在消散，现实中的光点正透进来。

这是链接完毕、术式发动的征兆。

林熙然和洛酱眼前只有那个光点。它脉动着正在扩大，从中大量透出混乱无序的画面，让人头昏眼花。

林熙然靠近越来越大的光点，伸出双手，十指如同演奏一般飞快在那些画面之间划拨，一些毫无意义的画面被她剔除，又有更多画面涌出。她毫不在意徒增的工作量，仍然有条不紊在其中找寻着线索。

洛酱只好奇的看了一眼，那瞬间大量杂乱无章的信息疯狂涌入她的大脑，差点让她直接崩溃！好在她反射神经强悍，只目光触及了一瞬就条件反射的转头，否则阿羽人还没找到，这里就先疯了一个。

同样面对无序画面冲击的阿羽，面对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混乱。随着大量毫无意义的画面涌现，他的意识犹如被人轮起巨锤疯狂而凶狠的砸着，难以忍受的冲击不断挑战着他的极限。他狠狠的握着拳，咬住牙，勉强维持着自己与手镯的联系。

眼前的光点有些不安的抖动，这是阿羽心神被冲击的征兆。

林熙然手速陡增，她知道阿羽一直经历的是什么，出言提醒道：“阿羽，撑住！”

话音稍落，光点脉动刚趋于稳定。然而还未等熙然松口气，就像受到反弹一样，光点猛然加速了抖动，接连散落出不少光点！

“啊！”阿羽发出痛苦的嘶吼，意识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狰狞地掐着自己的腿分散着疼痛，与那分裂感抗争着，努力的盯着那抹越来越淡的身影！

“坚持住！”林熙然喊道，双手已经快到带出虚影，想要在这些混乱之中抢到那一点点信息。

然而无济于事！

刹那间，就像玻璃重力被击碎！所有的画面轰然崩塌！碎成光点如砂砾般四散而去！

阿羽的意识被彻底撕开，他哀嚎了一声退出冥想，捂住了自己的头。

作为术者，林熙然在链接断开的这一瞬受到了反噬，双手因此前飞速运转而颤抖不止，身体的力量被疯狂抽走，意识之中也传来那撕裂又冲击的痛苦之感，即便如此，她的手却仍然紧握着，哪怕自己正在往后倒去也没有松开。

“呼！”熙然跌到了一个柔软的怀里。

洛酱飞扑过来接住了摔倒的熙然，同时还御风托住了失去熙然控制的玉镯，她松了一口气道：“好险好险，这可不能摔碎了！”

林熙然呼出一口浊气，靠着洛酱慢慢坐了起来。缓和了反噬的冲击感之后，她伸出轻微抖动的手，在她摊开的掌心，旋转着几个画面碎片。

“这次有收获。”她轻声说道。

“什么？！”阿羽猛地抬起头，额角还因为疼痛抽动着，双眼却被点亮了。

林熙然拿过洛酱手里的水晶板，把画面碎片投入进去，水晶板闪烁几下后，一束光幕铺开来，画面碎片被放大呈现出来。

那是一些颜色深沉、单纯的景色，或是昏黄的天空，或是漆黑的大地，或是荒野里斜伸出怪奇的枯树。在那其中，有一个浅淡的人影，或行于黄沙，或奔于大地，或立于树旁。身影透明，一闪而逝。

难以想象林熙然是如何在那些无序繁多的画面里捕捉到这些景象。

“可惜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林熙然说，她的语气平直，只能通过内容判断她其实十分惋惜。

“没关系，”阿羽揉着太阳穴，伸手取下漂浮的玉镯贴身收好，“一寸一寸的找，找遍这所有的大小世界，总会找到。”

原本算是事外人的洛酱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所有的画面看了个遍，然后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道：“这地方我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