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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周蔓怎么可能对自己说这种话？
周伟明脑子里嗡一声，瞬间一片空白，甚至下意识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心一下子凉了大半，却仍是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带着几分训斥的味道对周蔓道：“你是我的亲女儿，周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话是这么说，可跟他刚才的话相比，这句话已经带上几分示弱的味道。
他说完就在周蔓冷漠的眼神中一顿，随即压着心里的不安咬咬牙改口：“你不要为了让我难受，就说这些赌气的话。”
“只要……算了，蔓蔓，我是你的父亲，我们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你只要好好跟我回家，我就不计前嫌，原谅你原来的错，好吗？”
“蔓蔓，我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忍心看着我继续为你的事情忧心吗？”
“蔓蔓……”
他说着这些时候，眼神一直紧紧盯着周蔓，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周伟明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心慌些什么，甚至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就好像他即将失去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难不成他觉得周蔓真的是想跟自己断绝关系？
念头一出，周伟明瞬间一颤，盯着周蔓的微微发红。
周蔓还是第一次听见周伟明服软。
她对周明伟的亲情早就被仇恨抹去。
要是换做过去，她听见周伟明对自己服软，又看见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绝不可能不可能不原谅他。
可过去的自己之所以会选择原谅，也是因为她将周伟明当做家人，她被周家人欺骗，竟是真的以为他们也将自己当做亲人，所以才会任由他们吸自己的血。
但现在，她绝无可能让周家人再沾自己半点好处！
现在不急着报复他们，不过是因为自己羽翼未丰，相比报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完成。
周伟明现在一句又一句的忏悔，对她来说就是鳄鱼的眼泪，她欣赏着他的演出，心里满是讥笑，等看够了他的狼狈，才淡淡开口。
“周伟明，闭嘴吧，我不想听这些假话，”
她语气冷漠，“你原来有千百次机会对我说这些话，可你都没有说。够了，我没有空陪你演戏。”
周伟明脸色煞白，脑海里更是空荡荡一片。
一股锥心的痛顺着他的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勾起他对过去的回忆。
明明，明明周蔓眼里满是对自己的孺慕，最渴望他的认可。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对自己这么冷漠？
“陈副司令，您愿意帮我吗？”
周蔓再问，语气认真，“您先将事情调查清楚，然后我会将断绝关系的协议交给您，由您帮我送去给周伟明签字，可以吗？”
这个周蔓！
陈副司令无奈地叹口气，眼底对周蔓的欣赏却越来越浓。
她就是在明晃晃地利用自己此刻的愧疚，想要借他的手去强迫周伟明签下断绝关系的协议。
偏偏他也清楚自己不会拒绝。
“可以。”
陈副司令点头，随即对周蔓愧疚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我会把人送走。”
周蔓颔首，毫不犹豫地离开。
却不想下一刻，刚才毫无存在感的周文哲忽地冲上来，紧紧抱住周蔓的腿大哭，“二姐！二姐我好想你，你不回家就算了，那你把我留下好不好？”
“以后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绝对不会再跟你顶嘴，求求你收留我，好不好？”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没了原来那副小霸王的模样，看得周围的人心生怜惜。
“这孩子几岁？看上去才十来岁吧，怎么瘦成这样？唉，大人的事何必牵扯到孩子身上，你看他这么亲你，不如把人留着吧。”
“是啊，这孩子一看就想你想坏了，你咋舍得？”
“太可怜了，换我肯定舍不得对这么个小孩子狠下心。”
周蔓有些嫌弃地皱眉，将这些人的话听进去，冷笑道：“可怜？他当初帮着宋秀莲欺负我时候一点不可怜，我大冷天被撵出去时候，他还在一边叫好，恨不得我死在外面。”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姐姐。”
周蔓原来多渴望周文哲能好好叫自己一声姐姐，可现在，这句姐姐却把她恶心得想要干呕，让她的语气越来越冷，“不明白吗，这就是撞在墙上知道掉头了，孩子死了来奶了，除了感动一下自己和骗骗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蠢货，有什么用？”
攻击力好强的一张嘴！
旁边的人被周蔓骂得心梗，捂着胸口一句话说不上来。
“张师兄来了？来得正好，麻烦你把我把腿上的东西扒拉下来，我昨晚又熬了个大夜，现在回去补补觉。”
张理来得晚，但是对师妹的话是无条件服从，立刻应了一声好，用力钳在周文哲的手上，让他疼得自己松手。
“姐姐！周蔓！你忘了，我是你一手带大的？”
“你看我瘦成这样，你不心疼吗？爸受伤的日子里，我被他们忘在家里，顿顿饭都是盯着大舅妈的白眼去蹭的，我真的好饿啊。”
“姐姐，我想你了。”
周蔓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淡淡留下一句，“周文哲，我怎么可能心疼？心疼这东西，是对着在乎的人。”
所以她的意思，是不在乎自己了吗？
周文哲崩溃地尖叫出声，抱着头大哭，“姐姐！我要姐姐！你不准走！”
周蔓听着，心里再生不出一丝波澜。
今天这一闹也算闹得好，她正愁怎么想办法跟周伟明断绝关系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送上门了。
回屋，周蔓坐回书桌前，低头就看到自己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不免微微愣神，心里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
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这双手以后的每一道茧子，都不会像原来那样毫无意义。
它们会成为她通往成功的见证。
……
周伟明浑浑噩噩地给陈副司令留下地址后，被保卫科的人从203厂撵走。
他这辈子都没被那么多人鄙视，光是那些人嘴里的谩骂，都能让他直了半辈子的脊梁弯下去，颜面扫地。
宋秀莲更是抬不起头，不等保卫科来人就急匆匆自己离开，生怕自己被更多的人看见，以后在203厂抬不起头。
她想，自己必须想个办法离开周家！
周伟明还不知道，被他宠成小公主的宋秀莲也下定决心抛弃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