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青春校园 > 从大明王朝开始横推诸天 > 第四十三章 抢的就是朝廷,魔祖赐名,宿命难逃 (万字章节)

慈航普度闻言,怫然不悦,眉毛耸动,袖袍无风自动,烈烈作响,语声立时变得无比沉凝。

“教主此言,太过了。”

“过吗?”

徐行抬起头,目中竟然也亮起与慈航普度相似的灿然金光,他不言不语,右手平伸,一掌当头盖落。

因为自己和金山寺的旧怨,慈航普度不是没想过,这次谈判可能谈崩,可他心中也无多少忧虑。

毕竟,对他们这个级数的强者来说,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难如登天的长生大道,才是真正且惟一重要之事。

无论怎么看,以平天教如今的处境,都没有和朝廷直接发生冲突的理由。

但这位平天教主,竟然当真出手了?

慈航普度虽是不敢置信,却也不得不出手相抗,双袖飘浮,两只白皙手臂成举鼎式,猛地向上托去。

却见天际云海,金光翻涌,一只彷如金刚琉璃,无可截断,不损不坏的手掌,自穷天覆压而下。

这只手掌的掌心饱满隆起,五指纤长,遍布缦网纹路,煌煌如焰光交织,有摄持众生脱离苦海,直抵彼岸的佛意。

慈航普度到底也曾得到过金刚禅法传承,所学虽并不完整,但对这种气息,仍是无比熟悉。

——这厮,竟然是现任金刚尊?!

就在这一刹那,他终于明悟了徐行的身份,心念一转,也推导出了隐藏于这位“赤劫魔君”、“平天教主”背后的“真相”。

——法海贼秃,你好深的算计!

慈航普度心头一惊,法力却狂涌而出,复又燃起斗志。

虽然如今的他,对金刚尊之位,并非是那么渴求,但自家师尊留下的传承心印却始终是慈航普度心头的一根刺。

如今见了徐行这个半道里杀出来,还如此蛮横无理的继任者,慈航普度自是想要同其人比较一番。

——端看你我到底谁的佛法深!

慈航普度双掌一运,当即立起一尊高约九十三四丈的金身佛相,慈眉善目、双耳垂肩,身形巍峨如山,周身天龙缠绕,自有称霸现世、震撼十方的大威德。

这正是慈航普度这些年来,借助皇朝龙气练成的“大威天龙菩萨相”,虽已偏离佛门正法,威力却绝不容小觑。

光凭这尊法相,慈航普度便有自信,足以同裴征圣、王彦章等此界第一流战力的大真人们一争长短。

这厮虽能杀了朱灿,可如此分心,光论佛法,莫非也能压贫僧一筹?!

慈航普度绝不相信!

徐行亦察觉到慈航普度的执念,招式却无任何变化,只是煌煌金光忽地一收。

慈航普度恍然间,只觉眼中所见、灵觉所感之一切,都在徐行掌中坍塌,化为一点明亮活泼,莫可琢磨的光亮。

那似乎正是佛经所言,众生皆具,可以此为凭,除一切厄、脱一切苦,本来湛然,无可动摇的清净之性。

禅宗一直以来,都有“见性成佛”的说法,慈航普度虽是一惯不修“顿悟法”,面对这一掌,心中也是灵光湛湛,涌现出无穷领悟。

这竟然是——照见诸法?!

慈航普度这尊“大威天龙菩萨相”,在徐行的佛掌前,竟如梦幻泡影一般,顷刻消弭,似是化为一片虚无。

——自在观空?!

照见诸法、自在观空,乃是金刚四正中,最为高深的两大神通。

唯有领悟到“诸法无相”之理,照见五蕴皆空,渐趋西天极乐的高僧大德,才能随心所欲地将这两式一同使出。

这两式不只是佛法神通,更是一种修行功果的证明。

根本无需再战,仅仅一碰,慈航普度便深刻意识到,光论佛法,自己也根本无法同徐行争锋。

他浑身一震,周身金光黯淡,袖袍中,一张傩戏面具砰然碎裂,一杆彩旗自虚空中卷出,将其身躯包裹,破空而去。

圣旨本也要随之而去,徐行左手又是一动,便将其摄入掌中,据为己有。

本就躁动不安,几欲破空飞去的龙气,一入徐行之手,当即欢腾游动,散成七条小龙,注入其人七窍中。

徐行浑身一震,知道这变故,乃是源于《禹贡》,以及自己手中的青铜鼎。

如今的龙气法箓、九州结界,虽是经过天庭帝君的多番加持,源头仍是要追溯到禹王平水患,定鼎天下之时。

因此,身负《禹贡》传承,手持一尊禹王鼎的徐行,自然会吸引人道龙气。

这一刹那的变动,说来虽长,可自徐行出手,到慈航普度被人救走,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不过顷刻而已。

但就是这顷刻间的变化,已足够宁采臣、李修儒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即便是身为大真人剑修的,燕赤霞也是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徐行把玩圣旨的模样,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虽然身为青城剑宗之人,燕赤霞对东南朝廷的权威并不如凡俗中人,以及部分修行者那么看重。

但是见徐行这险些一掌打死当朝国师,且强抢圣旨的行径,他还是不免感到有些……震撼。

燕赤霞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入的这平天教,到底应该属于什么性质的门派?

就连魔门出身,贵为阴月王朝皇子的宁采臣,在看向徐行时,都难以掩饰目中惊讶。

很显然,这种行为举止,就算是在阴月王朝中,也极其罕见。

徐行注意到燕赤霞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信手将圣旨收入袖中,随口道:

“那厮身上,还有高人手笔,即便是以我的虚空神通造诣,也是追之不及,显然是早有布置。

罢了,今后总有相见之日。”

燕赤霞敏锐捕捉到徐行语气中的遗憾之意,眼角抽搐。

——你还真想杀了他啊……

从燕赤霞的角度来说,慈航普度的存在,便是朝廷同道门的一层遮羞布,天子也因此而能保得最后的转圜余地。

若是事有不谐,将之丢出去便是。

可若他真的死在平天教,只怕不仅是东南小朝廷,就连正一道,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出手。

毕竟无论如何,正一道只要想继续当这个正道魁首,就有匡扶朝廷、维护正统的职责。

至于再之后,究竟会掀起怎样的风波,就算是燕赤霞也料想不到。

可这一切,徐行却全不在乎。

慈航普度以及那位天子,这些年来,为了保住龙气法箓,在背地里的龌龊举止,他早有耳闻。

徐行完全相信,为了保住屁股下那张椅子,皇帝甚至甘愿求助魔门。

有如此君主,慈航普度如何,自是可见一斑。

更何况,徐行光是从法海等人口中,就能清楚明白,自己这位“师兄”的“为人”。

和两位一比,哪怕同样在背地里有谋算,试图吞下龙气法箓的正一道,都算是有可取之处。

无论如何,二十四治的布置,终究是为东南百姓保住了立足之地,也令魔门不能南下一步。

徐行思索间,长袖一拂,从那些瘫软在地的弟子手中,将紫绶、金印、玄冠、玉圭尽数摄来,挥手感慨道:

“看来这朝廷,果然是家大业大,光是一份见面礼,就已厚重至此。”

——瞧这样子,倒像是还没抢过瘾似的……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看出相同的意味,徐行对此倒无丝毫感触,对他来说,这完全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

他只是甩了甩袖子,看向燕赤霞,吩咐道:

“我们追寻那处秘境,已经有了出世的迹象,跟我走一趟凭天峰,咱们详细谋算一番。”

徐行神情虽是没有多大变化,可燕赤霞却是面容一凛,重重颔首,而宁采臣和李修儒两人,则留了下来,处置慈航普度的弟子们。

——

几个呼吸后,平天教上下,所有的大真人,以及厉归真、宁采臣两位战力卓绝的强者,都已齐聚凭天峰顶。

厉归真虽是慕名而来,深知那位教主的深不可测,却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平天教的势力究竟如何雄厚。

徐行从虚空中踏出后,先是看向厉归真,眼神一亮,走上前来,拱手抱拳,大笑道:

“想来,这位便是当代画圣,厉归真厉前辈了,久仰、久仰。”

厉归真有些羞惭,袖袍一卷,无奈道:

“教主平魔氛,灭朱灿,开旁门之先,厉某苟活多年,至今仍是一事无成,又如何当得起这‘前辈’之称?”

徐行笑意未改,语声越发诚恳:

“徐某叔父,便颇精于书画之道,只可惜他如今不再此世,难以同厉前辈讨教,我便只好代为问候。”

厉归真此人,徐行在前世就素有耳闻,在大明王朝时期,徐渭也没少提及他的画技。

如今有幸得见真人,徐行自是要拜会一番。

听徐行提及自己的叔父,其余几人都有些惊讶、恍然,胸中转动着同一个念头。

——这厮,竟然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天生神异?!

厉归真也听出徐行言语中的诚意,并不把这当成客套,神情一敛,拱手肃然道:

“厉某此来,本就是想同教主共参旁门大道,还请不吝赐教。”

徐行微笑以对:

“客气。”

一番寒暄后,徐行也不跟众人说废话,而是直接从镜中界,取出那尊格外沉重,颇具神异的青铜鼎,放于山巅,再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数道来。

当得知那座秘境同禹王有关时,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变化。

心思活络者,如燕赤霞、厉归真,更是面容一沉,想到更深远、更可怖处,也即是天庭可能出现的变故。

徐行举目一望,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才缓缓道:

“总之,半年后,一场大战只怕是难以避免,诸位,各自修行去吧,有何疑难,只管上凭天峰来问我。

至于此前筹备的举办开山大典,广纳门徒之事,可以暂缓,不妨等秘境出世后,再做打算。”

主要负责此事的锦烟霞颔首,知道徐行这是老成持重的安排,收取门徒虽是平天教的大事,但秘境出世毕竟迫在眉睫,也只能如此。

半年时间,与其大范围地收取弟子,倒不如让徐行集中精力,尽快将许仙、柳毅等人,培养得足够独当一面。

徐行又吩咐道:

“在这期间,对那些通过考核的旁门修士,即便暂时给不了入室弟子的身份,也可让他们先留下来听讲。”

做完大体排布后,一众大真人便就此散去,唯有刚入山的厉归真留了下来,同徐行畅谈旁门之道。

一番交流下,徐行意识到,厉归真的修行法门,正类似于“黄天**”,视天地为种种景、万般色,可令他厉某人尽情涂抹。

若是细细研究起来,其中还涉及了虚空结构的变化,以及天地元气的演变,无怪乎这位如今隐有旁门第一人的声势。

其实徐行的武学,论本质,与厉归真所探寻的画技并无多少区别。

他们都试图绕开带有总结性质的符箓,用另一种更自在的方式,在天地间写就属于自己的图景。

只不过,此界的天地大道,历经数次大劫,又有一众上古大圣、天庭帝君插手,早已是面目全非。

唯有通过符箓这种道文,才能绕开种种扭曲之处,抵达道之真谛,一窥天地法则真正的运转方式。

因此,厉归真这种修行法,才难以突破桎梏,抵达道基圆满的大真人境界。

毕竟纵然他乃是天下画技第一人,想要在一张早已遍布前人笔墨,且浓墨重彩的画卷上作画,也是千难万难。

更遑论,这些前人的“真迹”,比之他的画技还要更高个五六七八层。

而徐行的出现,却令前方无路的厉归真,终于窥到了一线光明。

对厉归真来说,徐行的深厚武学积累还在次要,最重要的,是那些武学中,展露出来的另一种法则构成形式。

虽然这种形式略显简陋,不如符法来得完备严谨,但对厉归真来说,却恰恰是最好的参照。

他也曾经试图探索过上古神魔大道,并且为此屡次深入十万大山,体会那种原始蛮荒之气,还留下了一段佳话。

只是,此举固然令厉归真的画技有所突破,于其人的内修之法,抑或是画道,却裨益寥寥。

在同厉归真的交流中,徐行则更注重于他对色彩、线条的抽象理解,并试图将之纳入自己的武学体系中。

除此之外,徐行还分出了几尊法身,来到凭天峰各处,或是为弟子解答疑难,或是开坛**,亦或是自行修炼。

而他的主元神,则是盘坐于那尊青铜大鼎旁,参悟鼎身的玄妙纹路,以及脑中那本偶然得来的《禹贡》。

这本法诀,从形式上来说,同释印神的《山河潜龙诀》极其类似,只是立意高远、结构严谨,胜过《山河潜龙诀》何止百倍、千倍。

毫无疑问,即便只是些许残篇,在此界这也是最顶尖的法诀,足称“天府真传”。

但徐行也没有将之照搬的心思。

不管此界那位禹王,如今是何等下场,光是鼎上残存的魔意,就足以令他警惕。

徐行心中还有另一个隐忧。

此前酆都一战,就已暴露出来,魔门对虚空乱流极其熟稔的事实。

如今纵然是在十万大山中,这尊青铜鼎直接破空飞来,落在柳毅等人面前,也难保其中没有别的算计。

毕竟,那位中央魔主,当初就曾在幽冥洞口中倏然而来,险些截断了李云显这位剑仙的归途,更令那位大灵官重堕幽冥。

而他化自在天一脉,最负盛名的神通,便是用种种手段,坏人道基,在功法上做手脚,无疑是最为简单便捷。

所以,徐行并未直接修行法诀,按部就班地凝聚真符种子,而是如同面对某种天地奇观一般,感悟其中那种辽阔无垠、纵览九州、定鼎天下的雄浑意境,并以此为根基,改进“山河潜龙诀”。

除此之外,徐行对待这尊疑似秘境钥匙的青铜鼎,亦是慎之又慎,终日不离身。

半年时光,倏然而逝。

这半年里,在徐行吃了大亏的魔门几大道统,竟然保持了一种堪称诡异,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默。

很显然,正如徐行所料,这些魔门中人,也对那座秘境即将出世的消息知之甚详,不愿在这种紧要关头,节外生枝。

除了魔门外,被徐行抢了圣旨和宝物的东南朝廷,竟也是忍气吞声,非但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还为徐行竖起了牌位,将之奉为护国真人。

徐行只一笑置之,根本不去在意。

对他来说,无论那位有什么打算,都根本不用去在意,无非是等到此间事了,再去东南走上一遭罢了。

毕竟徐行对司马承祯口中的“种民之地”,亦是颇为好奇。

而金山寺、青城剑宗、蓬莱海境、亢龙宫这四家平天教的铁杆盟友,也收到了徐行的传讯,收缩势力范围,积极备战。

外界波澜不兴、暗流涌动,平天教内部,则是实实在在的热火朝天、欣欣向荣。

即便徐行并未举办真正意义上的开山大典,这半年间,从九州各地赶来此处的散修,已有逾三百人。

他们每一个,最少都跨越了千里,更多人则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远万里,甚至是数万里,乃至十万里。

这些能够来到十万大山的散修,每一个的向道之心,都是极其坚定,可说是至死不渝。

就算锦烟霞用“菩提明镜”,配合徐行的“真武昊天镜”几番考验,最终竟然还有五十三人,能够留在凭天峰上,听诸位大真人,以及徐行本人讲道演法。

最先入门的柳毅等人,则是各自在凭天峰上开凿宫室,闭关修行,试图在这半年时间里,将手中功法练到炉火纯青。

一众大真人亦颇有危机意识,燕赤霞日日潜入地层深处,采集地火精气,洗练“丹霞”。

他还从徐行手中学得了“裁成”、“辅相”之剑,以及“九霄真经”、“真武七截”,以天罡正气,时时砥砺“宗经”。

再加“十二玉楼天外音”,如今的燕赤霞,已不输给当日的裴征圣。

南宫恨、钱塘君两人天性好动,根本不耐一味坐关,便干脆去了距离凭天峰有百来里的另一处山头,切磋演武。

南宫恨自从重新夺回“阴阳二气”,令其与自己所学的九阳、太阴真气融合后,可说是突飞猛进。

半年时间过去,就算是同样进步不小的钱塘君,也再难如昔日一般,将之牢牢压制。

厉归真则是游走于十万大山各处,临摹种种壮丽景色,好似一派优哉游哉,全无紧迫感,偏偏气机越发渊深,令众人难以琢磨。

徐行虽是花了最多的精力,用于对众弟子讲道传法,可也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家那堪称繁杂的神通道法,打磨得更加圆融。

并且,他的主要精力,仍是用于参悟《禹贡》真意,以及整理与朱灿那一战的收获。

不过,要说进步最快之人,仍是要数宁采臣,经过半年修行,他甚至已有了打破瓶颈,跻身大真人的征兆。

自从与那位紫荆神君遥遥打过一个照面后,宁采臣似乎就已有了某种决断,心境全无羁绊,一往无前,“十二玉楼天外音”的进境,更是极其喜人,直入六转。

不过,剑修之道虽是勇猛精进,只求剑胎精纯便可,但由六转到七转的瓶颈,亦非是那般容易打破。

宁采臣跻身这般境界,已有近一月,可每一次由六到七的飞跃,都会被一种莫名牵引所打破,令他无法保持那种飘渺出尘、了无痕迹的超然剑境。

其实,宁采臣也很清楚,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其实,他虽是天生的魔族,但是经过多次易经洗髓,体质已同常人无二,且更为强悍。

可神魂深处,那一点与生俱来的魔意,却始终如附骨之疽,难以祛除。

宁采臣知道,在黄举天手中,有一本圣典,记载着一切魔门之士、以及入魔之人的“烙印”。

这对那位远在星海深处,掌握无穷无尽之天魔的元始魔祖来说,这“烙印”才是魔门中人的真名。

宁采臣之所以,刚从阴世幽泉中诞生,便被阴月王朝上下视为皇子,就是因他出生之时,那本圣典上,便自行浮现出了“七夜”二字。

这不止表明黄举天的谋划成功,半人半魔的“魔族”拥有了并入“天魔一族”的资格,也表明“七夜”,乃是得到了魔祖垂顾之人。

一直以来,这位至高无上的天魔之祖,就鲜少在此界展露神通,但魔门中人都很清楚,这部圣典便是魔祖“亲笔”撰写,乃魔门根本。

并且,每一个能令真名烙印呼应魔祖气机,放射玄光魔门中人,都会被冠以“魔子”的称呼,其成就往往也会达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

这便是所谓的“合于圣道”。

历代天魔,几乎绝大多数,皆是这类出身,但如今五方天魔中,也有真名烙印始终暗淡无光,全凭自己修成天魔者。

那便是东方桑皇扶摇天之主,黄举天。

可如宁采臣这般,刚一出身,就被魔祖赐名,且烙印生辉的存在,在此界尚属首例。

即便是那传说中,上应天魔星的“七世怨侣”,都未有这般待遇。

除了“七夜”之名外,能够拿起这柄“一夕剑”,亦是一种魔祖垂青的象征。

这也是为何,自紫荆神君以下的桑皇扶摇天中人,愿意给予宁采臣最大限度的自由。

只因他们清楚,有魔祖垂顾,宁采臣无论如何,都会重新走上这条元始圣道。

宁采臣自己也很清楚,这“七夜”的魔意烙印,便是他这一生始终甩不去的束缚,也是无法挣脱的宿命。

历代魔门强者,想要出离魔门体系者犹如过江之鲫,可又有谁能得偿所愿?

更遑论是他这等受魔祖垂青之辈!

但,那又如何?

无法挣脱、无法改变,便不做吗?

凭天峰,一处幽暗洞窟内。

如今的宁采臣,已非是如原来一般,做一丝不苟的书生打扮,反倒是披头散发,汗湿重衣,身形摇晃不稳。

“十二玉楼天外音”,本就是对精气神,以及心境要求极高的剑术,宁采臣屡次冲击不成,纵然剑胎再坚韧,也已有些不堪重负。

可他却始终手握“一夕剑”,眸光锐利,没有丝毫动摇,呼吸声亦渐渐平缓,随时准备再次冲击第七转境界。

纵然剑折人亡,他亦在所不惜。

就在此时,一个轻柔嗓音,在幽暗洞窟中响起。

“你找死?”

这话若是旁人说来,定然充满强烈的挑衅色彩,可其人嗓音中,却没有丝毫情绪色彩,反倒是一片平静。

宁采臣只是一听,便联想到了一片茫茫雪原、一抹清冷月光。

这个声音,他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并未回头,稍顿了顿后,才回道:

“这种感觉,你应该能懂。”

其实,宁采臣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聂小倩估计也如自己一般,乃是受魔祖垂青之辈,无非是程度深浅而已。

只是他如今离家已久,是以无法断定,圣典中是否已有了这位阴灵少女的烙印。

宁采臣说完,转过头来,手按剑柄,不曾放开,又问道:

“若是不能功成,那死了也能为他们制造些困扰,不正是你教我的?”

自从青城山算起,宁采臣和聂小倩,已经相识了近一年的时间。

出于彼此间那种紧密联系,两人也经常沟通,更有一种同病相怜、并肩作战的情分,关系密切。

宁采臣越是同聂小倩相处,就越是佩服这位少女。

他是天潢贵胄,应有尽有,纵然离了阴月王朝,也凭一身剑术天分,拜入了青城剑宗,有燕赤霞这个好师尊。

而聂小倩却是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不要说是亲人、师承,她连过往的一切记忆都已模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处。

可正因如此,聂小倩身上那种舍得一身剐,赶把皇帝拉下马,就连天魔都要咬上一口的决绝勇气,才令宁采臣感佩不已。

很难想象,他竟然能够从一位修行太阴之气、幽游夜摩天法门的鬼物身上,感受到“慷慨激昂”、“热血沸腾”这两个词。

聂小倩点了点头,又摇头道:

“不对。”

宁采臣挑起眉梢,又听她道:

“我不怕死,是因为我要用这条命,让他们感受到难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在所不惜。

但你,你不是不怕死,你只是想死,求死而已。”

此言一出,宁采臣立时震动,更有一种始料未及的恼怒,从心底深处涌现。

聂小倩却用一双幽深眼眸,直视着他的震憾目光,毫不退避。

“你认为我侮辱了你的剑心,你的决意?但在我看来,你如此坚定地冲关,不过是因为绝望而已。”

她语声如故,不疾不徐,就像是一把纤薄利刃,切开了宁采臣的伪装,令他心底深处最真实的一面,完全暴露了出来。

绝望……?

我这样的想法,是出于绝望吗?

面对聂小倩,宁采臣完全难以抑制自己的心绪,一时陷入沉思。

言毕,聂小倩顿了顿,那张白皙且秀丽的姣好面容上,流露出自嘲的笑:

“其实,我不过是无知而已,所谓的勇气,亦是来源于此。

对魔门、几位天魔,以及那位至高无上的魔祖,我是一无所知。”

聂小倩说着,抬起头来,再次看向宁采臣那已出现动摇的目光,幽幽道:

“但我知道一件事,你若和我一样,想要让他们更难受、更痛苦,就要努力地活下去。

教主常说,要坏事,就要坏在最关键的地方,对你我来说,更是如此。”

就在这时,幽暗洞穴上方,又传来一个满是愉悦的开坏笑声,那人自穹顶飘落下来,赞许道:

“不愧是跟随我最久的弟子,果然深得本教主真传,赏!”

听到这个声音,聂小倩、宁采臣皆惊讶回头。

却见一袭青衫,头戴银冠,腰缠玉带,大袖飘摇的徐行,正站在他们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他大袖一拂,将此前从慈航普度手中,夺来的玉圭抛给了聂小倩,一脸欣慰,又转过头,看向宁采臣,只问了一个问题。

“宁兄,你莫非认为,接下来的秘境之争,我平天教,当缺一名大真人吗?”

宁采臣还未开口,就已想到此前徐行那具阴山白骨法身,杀大真人如屠狗一般的场景,黯然摇头。

徐行先点头,又摇头:

“不要说是一个大真人,就算是十个,对如今的平天教,以及我这个教主来说,都不算是什么。

但……”

徐行走到宁采臣身边,替这位神色颓唐的剑修,理了理衣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微笑道:

“日后的平天教,却缺一位如你这般年轻、有天资的剑修。

徐某这一生,几乎从未看错过人,你若因冲关而死,岂不叫我一世英名付诸东流?”

被徐行这般对待,宁采臣心头又是一震,甚至有了些流泪的冲动,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

其实,他也很清楚,聂小倩说的是实话,他那“冲关不成,宁肯剑折而死”的想法,本质上,仍是出于绝望。

或者说,宁采臣一直以来,都被这种绝望所环绕,尤其是当日见了紫荆神君后,这种绝望情绪,更是攀升到顶点。

——这位掌教明知自己在平天教,却无任何表示,甚至都不曾试图动手拿人,定然别有谋划。

其实,徐行也很能理解宁采臣的感触,他毕竟是得魔祖垂顾的魔子,日日被魔意浸染,且深知魔门,以及那位魔祖的可怖。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选择殊死一搏,不愿苟活,已是绝大的勇气。

徐行这半年以来,钻研情绪神通,也有些感悟,任何号称八风不动的心境、信念,都有其极限。

一旦遇到超过这个阈值的强烈刺激,就算是真仙,甚至是上界真君菩萨、帝君如来一级数的大神通者,都会做出反应。

而宁采臣能够以微末之身,在这样恐怖的重压下,坚持到今天,才萌发出自毁的念头,已完全称得上是百折不挠。

甚至可以说,普天之下,除了徐行这个拥有“昊天镜”,游走诸天,具备无穷可能性的奇特存在,任何人面对元始魔祖的垂顾,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徐行念及此处,目光越发感慨,又微笑道:

“那魔意烙印的牵扯,我暂时的确无能为力,但‘十二玉楼天外音’的修持,我作为创始人,倒还有些心得。

不知道你师父是否对你提起过,这法门虽是指向唯精唯纯、飘渺出世的剑意,可根袛却是外道问圣之法。

你虽是不善佛门法度,却天生亲近魔门,何不以此为基础,加以改进。

当然,此举定然会令你越发靠近所谓的元始圣道,影响不小,但事已至此,何不放手一搏?”

徐行说到此处,又是展颜一笑,摊开手,坦然道:

“不要去想,究竟能不能成,你我之辈,纵然无法从魔门法度中彻底挣脱,也该能留下一些心得,以供后来人参详。”

徐行言毕,又抬起头,目光似是穿透了千百丈的地层、山峰,看到了一轮皎然明月,语声悠悠:

“也不怕告诉你,我虽是挣出了平天教这份基业,有肃清天下之志,为旁门开道之心。

可直到如今,我也还没能找到一种行之有效的道路,去实现这份愿景,扭转如今的天下局势。”

一直以来,这位教主在两人眼中,都是无所不能、无可战胜,似乎在他身上,就有一种令人由衷信服的力量。

可直到此刻,宁采臣和聂小倩才恍然惊觉,这位教主也是人,面对这积重难返的局势,也会有忧虑。

事实也的确如此。

其实,徐行年纪虽小,却已亲手改变了一个又一个世界,令它们的历史走向,更符合自己的审美,变得越发精彩绚烂、生机勃勃。

经历了这一切后,应该说,他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心中都有成事的底气,抑或说自信。

可徐行也是当真没有见到过,有哪一个世界的局势,已经糜烂到如此地步。

尤其是当他捡到那尊青铜鼎,仔细揣摩过,那场惨烈大战的残留痕迹后,这种感觉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这种局面,究竟要怎么赢?

徐行也不知道答案。

但人生总有些时候,要去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打一些打不赢的仗,不必管,也管不了是成是败。

尤其是对他这种人来说。

徐行说到这里,又抬起头来,笑了一笑,洒然道:

“不过,纵然你我宿愿付诸东流,魔门大获全胜,又能如何?

我愿意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到头来,都不会是全无意义。”

他虽是在假设一种黯淡无光的未来,可言语中那种洒脱意味,却令宁采臣胸中豪气顿生。

他握着“一夕剑”的剑柄,朝着徐行重重点头,过了片刻后,才叹道:

“以前在剑宗,裴峰主虽是怀疑我的身份,却也多次向我传授过‘宗经’之剑的剑理,令我体圣人之行、悟圣人之道,明白何为正大光明,全无阴私。

我因出身之故,不得不隐瞒身份,行欺瞒之事,便始终难以领悟其中真意,更无法相信这种剑理。

如今见了教主,我才知道,世间竟当真有这样的人。”

徐行闻言,又是大笑道:

“错了,我不是没有私心,而是完全出于私心,除了聊以抒怀外,我也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东西。

我希望很多年以后,若是有人来到这个世界找我,她看到的,不是一片被魔门染化的废墟。”

提及那人,徐行的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轻声道:

“就算此界当真已成废墟,我也希望,她能看到我留下的痕迹,不至于一无所获,徒劳奔波。

我并不愿意见她,过这样的生活。”

徐行这番话虽是说得轻描淡写,可言语中那种浓郁且厚重,宛如潮水般翻涌回滚的情绪浪潮,却令聂小倩、宁采臣皆是心生感触,一时默然无言。

他们这个时候,甚至连八卦的心思都难以升起,只是看着徐行那带着怀恋、温柔之色的面容,心中同时涌出一个念头。

这样的感情,实在是很美好、很美好。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