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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亚刚抓的那只鹅，转手就被赶回家的大姨给炖了。
大姨嫁到了隔壁村，村子距离这边不到十里路，骑电动车几分钟就到了，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她就喜欢往娘家走，今天方霞难得带孩子回来一趟，她更是要给大伙儿露一手。
正要去后院抓鹅，大姨推开栅栏就瞅见个俏丽的小姑娘站在那儿，小姑娘一只手抓着大鹅的脖子，不管大鹅怎么扑扇翅膀，她一点也不带怕的。
还以为是谁家跑错院子的少女，再一看，看见夏黎之后，误会就自动解除了。
“怕不怕？”
“不怕不怕。”
大姨在边上杀鹅，灌酒、放血、烧开水拔毛。
露西亚头一次见人类处理动物肉的场面，站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咽两下口水。
“这鹅是我去年从市场上买的鹅苗子，没想到都长这么肥了，你外婆不管养什么动物都能养肥，很神奇吧？……对了，小露，听小霞说你是外地的，你们那儿都怎么处理大鹅？”
夏黎的大姨也是个自来熟，相当熟络的就和露西亚聊了起来。
露西亚蹲在水泥地上，想了想说：“我们都是生嚼……”
“她山里的，没见过大鹅。”
“哦对，我山里的，没有见过大鹅。”
还好露西亚反应迅速，夏黎一提醒她，她立马想到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
“阿姨，为什么要给大鹅喝白酒？”露西亚用自己的方式巧妙转移话题，“临死前给它喝一点儿？”
“哈哈……”
大姨被露西亚这句话逗笑了。
“灌白酒之后的鹅毛更容易拔下来，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去去腥味。”
等血放得差不多了，大姨把大鹅肚子破开，将里面的内脏都取出来。
夏黎端来一盆烧开的热水在后面打打杂，他动作麻溜的拔毛，露西亚看得眼睛都直了。
以前就觉得勇者处理鱼肉的时候动作娴熟……
现在看样子勇者杀鸟也挺熟的，想必杀龙也……
“你妈说你这段时间变化挺大的。”
大姨抬头瞧了夏黎一眼，她一头烫卷的短发弹力十足，涂抹了眼色口红的嘴唇很有七八十年代的复古美。
伸手捏了一下夏黎的膀子，大姨又说：“不错啊，都长肌肉了，最近有在健身？”
“是啊，这不是谈女朋友了嘛。”夏黎笑着回答说。
大姨看看夏黎，又看看蹲在屋檐下盯着大鹅不放的露西亚，眼中的笑意更浓，有感而发：“哎，转眼就长大了……你在我记忆里还停留在这么大点儿的时候呢。”
大姨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
露西亚一听有年幼版夏黎故事可以听，连忙把目光放过来。
“夏黎小时候寒假暑假经常回外婆家，”大姨也是发现了露西亚投来的感兴趣的眼神，接着说道。
“以前外婆家的田里种了水稻，夏黎暑假回来就拿着镰刀去帮忙，他小时候力气小，割水稻总是一屁股坐泥地里，回去又被方霞一顿收拾，哈哈哈……”
回忆起往事，大姨越说越乐呵，嘴上掩不住的笑意。
年轻人都喜欢展望未来，而上了年纪的人则是喜欢追忆曾经。
露西亚也跟着笑笑，脑海里能自动脑补出小夏黎坐在泥坑里打滚的画面。
这不是跟她小时候一样嘛……
“他小时候喜欢光屁股。”大姨凑近小声补充道。
这下恶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在泥坑里打滚的小夏黎变成了光着没穿裤子的脏兮兮小夏黎。
夏黎见状赶忙把两人拉开，不让话题继续下去。
恶龙被他拉走了还念念不舍，脑海里一阵浮想联翩。
“光屁股……”
“呸，”夏黎咂舌。
“谁家小孩儿没有光屁股过，你小时候龙鳞没长齐呢，那岂不是相当于全裸？羞羞羞。”
“我从出生开始就有鳞片的。”恶龙反驳说。
“就那种软软的鳞片也算鳞片？”夏黎动手在她脸上的龙鳞上轻轻扯了一下，“就这样的鳞片，连人类的肚兜都算不上吧？”
“哼……”
恶龙捂住鳞片，对夏黎的这种比喻方法感到抗议。
“看看你的光屁股。”
露西亚不愿意放过任何让勇者出糗的机会。
夏黎瞥她一眼，两人在泥泞的小路上漫无目的地前进，周围的油菜绿油油的，上面还有未完全干透的晨露。
“回去就给你看，你别到时候不看。”夏黎丝毫不怂的说道。
“我肯定看。”
“那我也要看你的。”
“不给你看。”
“凭啥！”
“因为龙屁股不给看。”
“你当你是老虎呢？”
“你想看的不是龙屁屁，而是龙尾巴吧？”露西亚眯了一下眼睛说。
她想起在夏黎的电脑里看见的那些文件夹，里面都是异族娘。
那些画面中，最有张力的不是眼神和动作，而是那些异族娘的头角和尾巴……
就勇者的这点小癖好，她还能不了解？
“嘶……”
夏黎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知道？”
……
来到饭点，方霞把两人召唤回屋。
那一嗓子从旷野另一端传来的‘吃饭了！’，对夏黎来说尤其耳熟，隔老远都能听到。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夏季的虫声、月光下的林间小道、冬日清晨的雪霜。
乡下的空气很冷。
露西亚的脸冻得红彤彤的，回屋后方霞就把她拉到火炉边上烤烤，然后转头下令夏黎去甑子前添饭。
夏黎努努嘴，对自己这日渐低下的家庭地位没话说。
中午的时候，姨夫也回来了。
姨夫忙了一天的农活，在见到夏黎之后还是很热情的打了一个招呼。
今天的午饭相当丰盛，几大盆肉把小木桌塞得满满当当。
夏黎说过年就是这样，一天做很大一桌子，然后接下来吃好几天，吃到肉菜不能再吃了为止。
见今天的饭菜够多，露西亚也没再收敛，将夏黎给她添的好大一盆饭直接吃完。
长辈们最喜欢这样能吃的小姑娘了。
看上去干练不娇气，关键是很健康。
饭后是刷锅环节。
不出所料的是，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杂活都是夏黎来承包的。
“有没有感觉，这边很落后？”
夏黎在铁锅里刷碗，露西亚在旁边冲洗。
冬天的井水是暖的，这一点很神奇。
“不落后呀……”露西亚想了想，摇头说，“我觉得很正常。”
在她的印象里，这才是人类文明该有的样子。
反倒是现代大都市对她来说有些超前了。
“婆婆一个人住在这里？”露西亚又问道。
她其实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但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嗯。”
“外婆对应的称呼是什么？”
“外公，”夏黎顿了一下，“就像老婆对应老公一样。”
露西亚自动忽略后半句话，又说：“那外公去哪里了？”
“外公走了。”
“走哪里去了？”
夏黎慢下动作，对视上露西亚那双纯真的眼神，不由的微微一笑。
“走了就是走了，在我出生的第二年就走了。你从大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的那副黑白照片了吗，那就是我外公。”
“喔……”
“走了就是死了的意思。”夏黎补充说。
露西亚闻言，看向他。
客厅里的那张相片露西亚有看过一眼，原以为只是随随便便放在那里的，没想到那张照片的份量如此沉重。
放在那里，大概是用来思念亲人吧……
回想起婆婆拄着拐杖孤独的身影，露西亚有点难过。
想着想着，心情也变得愈发的沉重。
孤独的影子缓缓将她吞没，这让露西亚想起了自己的曾经。
“我出去透透气。”
厨房里闷闷的，还在燃烧的柴火抢夺着空气里的氧气，露西亚有一种晕车的感觉，一个人去外边站着凉快凉快。
夏黎瞅她一眼，没说话。
恶龙也是要成长的……
她来地球这么久了，这应该是她直面这个世界人类死亡最近的一次？
“妈，说个事。”
夏黎把碗刷干净，放边上堆好，来到院子里找方霞谈话。
方霞正在嗑瓜子，眉开眼笑的跟大姨聊着什么。
外婆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尽管很多内容都听不懂，但还是很配合的跟着笑一笑。
夏黎拖来一张小板凳，抓一把瓜子跟着嗑起来。
“我给小露找了个工作，年后就去。”夏黎说道。
“这么快？”方霞丢了瓜子壳，惊讶的问，“什么工作？”
“宠物医院的实习生。”
“这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吗？”
“对。”
“你这……”
方霞停顿一下，没好气一笑：“你给小露找工作，你呢？你在家躺着啊？”
“我……”
夏黎正要说，但向来强势的方霞没有给他反驳的时间。
“你都没工作，你着急给小露找？？”
“这是她想去的……”
“不是我说你。”方霞一瓜子壳给夏黎丢过来。
瓜子壳栽夏黎脑门上，又落下去。
人家小露哪哪都好，再反观自己家这个儿子……
不是。
他自己都没着急找工作，怎么还急着让女朋友出门工作了？
像什么话呢！
“我这不是在看书吗……这一个多月，我看了好几本了，三月份就去参加考试。”夏黎耐心解释。
方霞盯他一眼，又啃了一口瓜子。
她在清楚不过了，自家这儿子是行动派，说做就会做。
他说了在学习看书，那肯定就在看。
夏黎很少撒谎，说的话在方霞这里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你的事我听你妈说了，好好干，家里人都很支持你。”
大姨这个时候插上一嘴，她说的应该是夏黎想创业这方面的事情。
“开了年就是龙年，生个龙娃挺不错。”方霞又说道。
这两姐妹的话题压根不在一条线上。
夏黎就知道这方女士很急，这不，只要露西亚不在场，她就露出马脚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大姨的孙女都上小学了，方霞这边能不急吗。
“妈，龙年大热门……六年之后上学卷死了，十八年之后的高考更是地狱级难度，孩子和父母一起受苦受累，何必呢。”夏黎看着自家老妈说。
方霞惊讶了一下，“你小子都想到这一步了？？”
“我想的不比你少啊。”夏黎叹气道。
院子里的人正说的起劲，在另外一扇门外面透气的露西亚也走了过来。
露西亚手里提着个大甲虫，笑嘻嘻的要拿过来逗夏黎，结果一看这边这么多人，手里的虫瞬间扔到了一边去。
“……阿姨好，婆婆好。”
恶龙收敛脸上的坏表情，礼貌的打招呼。
“有些昆虫咬人很疼的，特别是一种毛毛虫，我们这边叫‘活辣子’，碰了之后全身疼痒……你小心一些，有什么好奇的，让夏黎去弄。”方霞自然是看见了露西亚童趣的一面，笑着朝她说道。
夏黎看自家老妈一眼。
不是，我是你亲儿子啊，方女士。
感觉这家里已经彻底没自己的位置了。
“好，阿姨，我下次小心……”
露西亚一秒变乖，可比跟夏黎在一起的时候乖多了。
夏黎见她这种装模作样的表现就嗤之以鼻。
他知道露西亚在长辈面前不自在，所以直接带着露西亚去逛田野。
这龙放归田野后就跟个野猴子似得，夏黎追不上她，就只能找块石头坐下，任由恶龙在那边闹腾。
就有一种带娃的感觉。
自己小时候撒丫子在田里跑，父母也是这样在旁边看着的。
“不准踩别人田里的豌豆苗……那边那个是胡豆，上面的花不能掰断！你给我过来！”
恶龙皮得不行，夏黎气得要跺脚。
露西亚还真给他呵斥过来了，神神秘秘的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然后塞夏黎的衣兜里。
夏黎小时候对昆虫这些东西并不害怕，似乎小孩子对虫类都无所畏惧，但长大之后就基因觉醒，见啥怕啥了。
眼睁睁看着露西亚把一把蚯蚓塞自己的衣兜里，夏黎几乎要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别把蚯蚓放我兜里啊！”
“嘿嘿，好不容易抓来的……”
“丢了！”
“拿去喂鸡。”
“鸡吃素，不吃肉！”
“你骗我，鸡肯定要吃虫。”
“放你自己的兜里去。”
“放我兜里会掉，你帮我保管……转过来，那边的兜也装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