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原罪 一 大凉山，陈小曦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早。

这是一片群山，绵绵不断。

在远处看去，峰顶耸入云端，和天空达成了很好的默契，无缝连接，仿佛和天空连成了一个通道，美轮美奂，犹如仙境一般。

一个山脚下，住着几十户人家，纵横交错间，是层层叠叠的石板房，房周围，姹紫嫣红，鸟语花香，在稀薄的雾中，朦胧而缥缈。

天色未开，一层石板房前，却聚满了人群，有男女老少，不停地往房里张望。

“要生了没有？”

有人开口，瞬间，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快了吧，听不到声音！”

“那接生婆进去很久了，听说是从镇上请来的，花了不少钱！”

“没办法喽，路不通，去县城太远了！”

“这陈林两口子也是命苦，你说，他们成亲十年了吧，好不容易有个孩子，现在他两口，都三十出头了喽！”

“这女人啊，年岁越大，生孩子越费力，千万别处什么幺蛾子才好！”

“你们说，这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看老林家媳妇，肚子尖尖的，铁定是男孩，说不定，是双胞胎呢！”

“希望是个男孩！”

在人群的纷纷议论中，忽然，房里，一道啼哭声传来。

这时，遥远的东方，一道晨曦划破黑暗，天边开始泛白起来，一朵白云从一座山峰上飘过，露出了迷人的笑脸。

“生了！”不知道谁大呼一声，人群纷纷往屋里涌去。

一个房间里，一张床上，那是一个清秀妇人，此时此刻，她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正抱着一个婴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这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灵动而可爱，很是安静，在母亲怀里，眨巴着大眼睛。

“准备热水，给孩子洗洗！”开口的，是一个肥胖的女人，她是接生婆。

“好的！”一个青年，从床边站起来，他话少，看上去很是老实，听到接生婆的吩咐，他急忙起身。

然而，他刚迈开脚步，便苦笑起来，门口已经被堵住，他根本走不出去。

“奇怪，只哭了几声，就不哭了！”门口，有人说道。

“是男孩还是女孩？”有人问道。

“女孩！”青年说道。

“什么？”人群中，纷纷响起失望的声音，在一声声叹息中，人群一哄而散。

刹那间，整个房间，只剩下四个人，接生婆，陈林，他的妻子和孩子。

“女孩怎么了？这些人怎么了？”接生婆沉着脸说道，“男孩女孩，不都一样么？不都一样是爹妈的心头肉吗？”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没关系的！”床上的妇人开口，看着怀中的孩子，满是溺爱之色，“你看，这孩子多乖，这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把她带大！”

“哥，嫂子，热水来了！”正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如同百灵鸟一般，很是好听。

这是一个姑娘，年芳十八，美丽大方，她的模样，和房间里的青年，有几分相像。

此时此刻，她提着一只木桶，跑进房里。

“我来！”接生婆笑道，从妇人手上，接过婴儿，小心翼翼地放进木桶中。

“小蓉，你有文化，给孩子娶个名字！”床上的妇人柔声说道。

“呀！好漂亮，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咯咯咯！”陈蓉娇笑一声，蹲在木桶边，“其实，我早想好了，如果是个男孩，就叫陈希，希望的希！”

“女孩呢？”陈林问道。

“我们大凉山呀，在西南方向，我原本想，叫小西的，东西南北的西，但这样觉得不太好！”陈蓉目光一闪，“有了！”

“叫什么？”陈林夫妻异口同声问道，一脸期待。

“她一出生，天就亮了！”陈蓉想了想，说道，“哥，嫂子，你们看，这样可好？”

“晨曦，陈曦！”陈蓉说着，激动起来，“哥，嫂子，她以后就叫陈曦了，陈小曦！晨曦，寓意光明，我希望她以后，能走出大凉山，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好！好！”陈林大笑，坐到床边，一把抱着妻子，“小曦，好啊，以后她就叫小曦！”

“你这丫头，倒是与众不同，与村里的那些人不一样，有远见！”接生婆抬起头来，赞道。

“孩子你们要顾好，诺，我给她擦干了，把毛巾包好，刚刚开春，别着凉！”

接生婆把孩子交给陈蓉，转过头来，看着床上的妇人，叮嘱道，“还有你，刚刚生完孩子，身子非常虚弱，刚刚你已经很拼命了，记住，别吃冷的东西，晚上睡觉，盖好脚，别冷着了，要不然，以后妇科病多的是，有你受的！”

“谢谢！”陈林夫妇感谢道。

“这是您的钱！”陈蓉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递给接生婆。

“你留着吧，听说你这孩子，准备考师范大学，不容易啊！”接生婆笑着说道，看着陈蓉怀里的孩子，“你们这一代，争气点，希望她们这一代，能有个好的教育环境，你看你们村里那些人，一听说是女孩……哎！”

“不行，这钱您得守着，您大老远跑来……”陈蓉不依，把钱塞在接生婆手里。

“叫你留着就留着！”接生婆坚决不要，把钱放进陈蓉兜里，“毕业出来，为人师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这丫头，我喜欢得紧，我以前呀，我在医院工作，懂一些护理，所以才偶尔做这个，每当看到一个孩子出生，我都很高兴，她是新生，就像天上的太阳，就像你说的，是希望，是光明！”

“陈曦，多好的名字呀！”接生婆说着，迈开脚步，往外走去。

“我送您！”陈蓉喊道。

“留步！”接生婆摆摆手，“我儿子陪我来的，在山里走路，倒也不怕，再说，这太阳出来了，我还用得着怕什么？丫头，你嫂子坐月子，小曦，你可得费心照顾好了，你不是说了吗？陈曦，晨曦，她给人带来的是光明和希望！”

“您老好走！”陈蓉轻声说道。

“小蓉，快来，让我看看孩子！”床上的妇人喊道。

“嫂子，你应该好好休息！明天赶集，我去集上给你买点补品！”陈蓉说道，“这孩子，我太喜欢了，抱着她，舍不得放开了，咯咯咯！”

正在这时，一缕阳光，透过窗，照进房里，怀中的孩子，转动着大眼睛，格外的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