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已死!降者不杀!”
关平快刀斩乱麻地直取敌军中军、一刀斩落孙权首级后,当即挥舞着孙权的人头,高声大喝迫降剩余众军。
关平当然也知道,孙权是弑君之贼,如果能活捉回去受审、再明正典刑,肯定会比这般阵斩了要更值钱。
但他也是没办法,因为今天这一战,他只是带着小股骑兵埋伏偷袭,还是假借着父亲的威名偷袭。
真要论作战兵力,孙权带着突围的这支人马,人数比关平的骑兵还要多一些。
如果被孙权反应过来,发现这个“关羽”是冒充的,并且看清关平的兵力虚实,再组织起抵抗,那局势就不好说了。
所以关平当然要尽快落袋为安,趁着一上来先声夺人、敌军不辨真伪的时候,赶紧斩杀敌军主帅。
等孙权的首级在手,哪怕剩余的残敌发现他没多少人、是个冒牌货,也已经不可能翻盘了。
果不其然,剩下的曹军,在看到孙权首级的那一刻,就直接放弃了抵抗,成批成批放下武器,齐刷刷跪地投降,连跑都懒得跑了。
直到此刻,关平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连忙让麾下部曲去把敌人的武器都收缴起来。
一番忙活之后,关平一边留人打扫战场、看押俘虏,
一边拿着孙权的人头、挥军直扑安邑县城,去劝降县城。
安邑县城里还有一千余曹军的正规军残兵,还有更多的临时征募守城乡勇,看到孙权首级的那一刻,守城的士卒军心也崩了。
只有一个都尉还想死撑,结果被手下好几个曲长和一个军司马下克上、背后捅刀干掉了,拿着他的人头当投名状,开门投降。
全城只死了几十个人,伤了百余人,安邑城内的死硬抵抗力量就被彻底扑灭,关平带着骑兵沿着长街直入城中,一直控制了河东太守府和官仓,才算罢手。
做完这一切,关平第一时间派快马向父亲报捷,仅仅一天之后,消息就送到了解县。
……
“将军威震华夏,这些年来,我们解县父老,谁人不暗暗敬仰?只恨河东一直被曹贼占据,我等也只好心里想想,不敢流露。今日将军到此,家乡父老才得拨云见日,请将军务必满饮此盏!”
此时此刻的解县城内,关羽正在县衙里,被一群家乡长者围着恭维敬酒呢。
关羽此人,素来傲上而不忍下,哪怕平时打仗不怎么饮酒,自制力很好,但遇到家乡长者一个个陪着笑脸,发自肺腑地敬仰劝酒,他又哪里扛得住?自然是酒到杯干了。
“长者赐,不敢辞,不过实在是军务在身,再喝便要误事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诸公的心意关某都领了!”
关羽喝着喝着,脸色实在涨得血红,连忙摆手逊谢,但也不肯失礼。他自己喝不了了,还让身边的幕僚代他喝,务必把这些家乡长者都陪好,人人都要喝尽兴。
正在觥筹交错之际,湅水上游一拨骑兵飞驰来到解县。守门官验过有关平印信的竹筒,立刻开门放人进城报信,不过一刻钟,信使就来到了关羽面前。
“将军大喜啊!少将军阵斩了孙权,已经兵不血刃夺取了安邑!”
信使也顾不得礼数了,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直接说重点,显然是兴奋得不行。
关羽刚刚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听了这番话,顿时酒也醒了。
“哦?这么快?平儿的进展,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真是……”
“少将军真是将门虎子,假以时日,怕是能追迹将军的神威!”旁边的幕僚和部将们连忙齐声贺喜,把关羽不好意思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关羽闻言,也是又骄傲自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尴尬讪笑了几声:“诶,犬子还需要历练!此番不过是运气好,又恰巧撞上孙权小儿!”
部将们自然不会和他争执,只是顺着话往下说:“少将军占了安邑,这河东也算是全部落入朝廷掌握了,将军只用了七八日,便全取一个大郡,斩断曹贼关中与并州之间的联络。陛下听说之后,肯定会欣慰的。”
关羽强撑着醉意摆摆手,实事求是地说:“也不能大意,河东地界广大,就算取了郡治,也不能算是占全了,最多只能说是控制了湅水两岸。其他深入吕梁山区的诸县,还要慢慢劝降呢。”
众部将:“那些地方还能翻起什么浪来?安邑都降了,孙权都斩了,其余定然是传檄而定。”
关羽:“那些小县确实不足为虑,但终究要花些时日,就交给仲达去慢慢接收吧。不过我等还有一桩要事要办:只是占据湅水流域,仍然不足以彻底掐断夏侯惇的退路。
往北翻过王屋山,还有汾水可以入黄河。汾水可是直通太原的,必须北上把临汾也掐断,才算是彻底绝了夏侯惇的退路。”
关羽一边说着,一边也不顾自己酒意深重,让人连夜拿来地图,在上面比划了一下。
湅水流域是整个都在河东郡腹地的,夺取了河东郡,就能完全掌握湅水流域。
而汾水则是这一地区司隶和并州的交界线。
汾水以北,就是并州的平阳郡、西河郡,汾水以南,就是河东郡。
所以要彻底掐断夏侯惇的退路,不仅要占住本郡的腹地,还要掐断本郡和并州之间的界河。
往北再翻山,把临汾也打了,那才算是彻底稳了。
当然,关羽这些天也连续奔波作战,转战拓地,非常辛苦了,今晚又痛饮了,明后两日也得稍稍休整,顺便也等待后方的步兵援军跟上来接管防区。
夏侯惇还在上党呢,就算得到了孙权的急报,最多也就刚刚从上党北撤。
此时此刻,夏侯惇是不知道孙权已经丢了安邑、首级都被人砍了的,所以就算夏侯惇想撤军,回关中会师,他一时之间也会决策慌乱,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
如果他选择了走湅水经蒲坂津撤退,那么他将会很不幸,因为走到一半才发现这条路被掐了,不得不再扭回去改道,那样就会耽误很多时间。
除非是夏侯惇一听说孙权急报、立刻就判断出“孙权这匹夫肯定撑不住,说不定已经死了”,然后当机立断直接先往北,从上党撤回太原,再从太原走汾河水路南下,那还有可能快一点。
但纵然如此,关羽也有把握堵住他。
完全不用急。
……
关羽在解县休息了两日,高顺的先头步兵援军也终于赶来,接管了解县,顺便继续顺流而下,接管了黄河东岸的重要渡口蒲坂津。
而关羽也没有直接从安邑或解县翻山北上去临汾。
他就是好整以暇地等到高顺来接防,然后筹够船只,直接从蒲坂津坐船进入黄河,然后往北逆流航行了一段,再由汾水汇入黄河的河口,重新拐进汾水,逆流而上去临汾。
关羽此举,不但导致并州曹军难以防备,连关中的曹丕也极为震恐,不得不派出司马懿亲自领兵,到蒲坂津对面、黄河西岸的左冯翊临晋县设防。
曹丕显然是惧怕关羽直接渡河西进关中、打一场登陆战了。
事实上,如果刘备军能不顾后勤,直接在河东投入十万以上的重兵,并且能在蒲坂津找到足够多的船,直接进攻关中也不是不能考虑,可惜现实中,考虑到种种后勤困难,这一招是做不到的。
关羽毕竟才刚刚打到河东境内,而河东境内所有的河流,都是与刘备阵营此前占领的土地不连接的。
换言之,刘备军在原本的领土上无论造了多少船,都没法翻越王屋山、中条山进入河东境内,放到湅水里。
所以,关羽在河东用兵得到的所有船只,都是靠诸如解县百姓投降主动送给他的民船,以及杀了孙权后才得到的安邑城内的少量艨艟、走舸。
能控制的船只总数,极大地限制了关羽的用兵规模,就算他步骑兵够多,就靠着这么点船,要在蒲坂津渡过黄河进入关中,也只能一批批分开渡,每次能上岸的只有一点点人。
这样分批送人头的添油战术,肯定会被司马懿半渡而击、各个击破。
所以,别觉得关羽这是在拖延统一进程,他只是尊重客观规律。
刘备军要想最终占领关中,必须在打下河东郡后,调集人力物力,在河东当地、在湅水或者将来的汾水两岸,大肆造船,凑够一次性渡黄河十万大军的船,然后才好对曹操发起最后的总攻。
不能像葫芦娃救爷爷那样一个一个上去送。
这个过程,其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算今年来不及了,明年肯定来得及。
刘备已经掌握了天下八成的地盘,治下的木匠、船匠非常充裕,只有木头需要在河东郡当地砍伐,连造船所需的工具、设备都可以从后方调运,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虽然关羽眼下并没有直接强渡黄河打进关中的实力,但架不住曹丕胆子小,而司马懿又谨慎,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司马懿历史上又是出了名的龟缩不出,连诸葛亮一矿打九矿他都不敢决战,何况今日面对关羽?
所以司马懿照旧在临晋县严防死守,躲在乌龟壳里,连黄河河面都不敢巡逻,就只是沿着河岸严防死守。
司马懿甚至还担心临汾等地的驻军被关羽白白歼灭、白给,所以提前把黄河东岸的一部分兵力撤回了西岸。让这些人一上岸就沿着黄河岸边修了长长的简易防线工事。
这种缩头乌龟打法,也算是把怂发扬到了极致,整个临晋县周边,往上游一直追溯到壶口瀑布附近,司马懿一寸河岸都没放过,都让人浅浅地挖一道壕沟、再用挖出来的土夯筑一道矮墙,每隔一段就建几座瞭望哨楼。
至于壶口瀑布上游,倒是确实完全不用提防了,神仙也不可能让战船翻越瀑布迂回的。
曹丕和司马懿的这一切部署,彻底断绝了关羽立刻偷袭关中的可能性,但同时也让关羽夺取临汾变得更容易了,因为临汾周边的兵力变得更空虚了。
司马懿的抽调,还让临汾周边最后留守的士兵们,士气也更加低落,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已经被朝廷抛弃了,只是因为来不及撤退,以及必须要留一点点人站桩看守,所以他们才被留在这里。
这样的部队,面对关羽的进取,能有多少战意?自然是一触即溃,
哪怕极度死忠曹操的,也不会选择就地死守,而是逆汾水往上游逃窜,想回到太原和夏侯惇会师。
关羽也不急着追击,转入汾水上岸后,就轻轻松松跑马圈地,最终在短短三日之内,把临汾拿下了。
……
关羽对面的夏侯惇,果然反应迟钝了。
身在上党的夏侯惇,是在关羽杀孙权前一天,才收到的孙权告急信息。
得知后路被抄之后,夏侯惇非常紧张,当天就召集众将,商量退兵之策。
他最终的决定,是留下一部分士兵阻击张飞,自己带领三万人撤退,先撤回上党,再折向西边,支援孙权,趁关羽没有切断湅水之前,走蒲坂津撤回关中。
但是这个撤兵决策,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首先是因为关羽和张飞之间的消息太灵通了,甚至比孙权和夏侯惇之间的消息更灵通。
所以夏侯惇刚知道孙权那边告急、还在讨论要不要撤兵、如何撤兵时。
对面的张飞,就已经知道二哥取得突破了。
虽然当时张飞还不知道孙权的生死,但他对二哥太信任了,他相信只要二哥打破了轵关陉,进入了河东盆地腹地,那么孙权小儿和他那几个部将,肯定不是二哥的对手!
张飞就是这么信任二哥,他觉得二哥赢定了。
所以,张飞当天就做好了追击夏侯惇的准备。
结果夏侯惇刚带着三万人撤军,甚至都没敢让营垒外表有任何明显变化、旗帜和灶台炊烟都一律照旧,但张飞愣是在夏侯惇前脚刚走的时候,就对夏侯惇留下的大营发起了全面总攻。
夏侯惇的营垒内,还有一万多负责殿后的弃子主力军,以及一部分并州当地临时抓来守营的乡勇。
这些人面对张飞的攻势时,普通士兵还指望大将军能带着他们一起死战,结果夏侯惇都跑了,这些人当然不是张飞的对手。
仅仅半天时间,夏侯惇留在长平的一万多殿后主力军和全部乡勇,就被张飞打崩了。
除了一小部分逃散的,其余不是被杀伤就是被成建制包围迫降俘虏。
张飞破了夏侯惇的大营还不过瘾,还继续分出骑兵快马追击,试图咬着夏侯惇的尾巴狠狠追杀。
夏侯惇一路上被层层扒皮,不得不不断放弃殿后的部队拖延张飞,又陆续折损了大几千人。
逃回上党的时候,已经只剩两万多一点了。再加上并州后方所有地方的正规军,夏侯惇能凑出来的战力,也就三万之数。
而且最惨的是,这三万人的退路,其实已经被切断了,只是夏侯惇自己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