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宁古塔 第三百四十七章 粮商们的挣扎

“是呀，这一次人工都没有要钱，也不用从劳役中扣除，只是拿出一些粮食，的确是赚到了。毕竟这些灾民就算是什么都不干，也是要管他们粮食吃的嘛。”杜明庆三两口把饭扒拉完之后，也擦干净了嘴巴，等着贾平安继续的说下去。

“对呀，即是灾民给我们修路了，那怎么好断了他们的粮食，若是这样的话，还怎么指着他们继续干活。”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现在，城内的粮价居高不下，若是这样下去的话，怕是城内的百姓就要买不起粮食了，这也一样是要大乱子的。”道理杜明庆自然都明白，他相信宣文宗也是明白的。

可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对的，但你就是不能去做，这就是有时候做皇帝的悲哀。

“哦，这么说粮价只要降下来，那一切都没有问题了呗。”贾平安明白了。

“是，只要粮价恢复到正常的价格，城内百姓可以买得起粮食了，那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杜明庆重重点头。

“行了，那我知道要怎么办了。”贾平安了解需要解决的问题之后，脸上浮现的全是自信。

网撒了那么久，也是应该收网了，也好让好些想要发国难财的粮商们知晓，有些主意是不能打，有些钱也是不能去赚的。

“你有主意了？”杜明庆看着贾平安这副样子，顿时来了精神。

“主意自然早就有了，只是考虑什么时候发动而已，既是杜尚书亲自来了，那也就到了动手的时候，来，我们一起合计合计。”贾平安笑着这就与杜老抠一起开始咬起了耳朵。

......

昌都，鸿运茶楼。

最大的包厢之中，此时十余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体形略胖的男子们正集中于此。

在这样一天只是吃两顿，完全不存在什么减肥的时代时，胖子并不多见。

这里聚集的却全是胖子，可见他们的生活水准一直都是不错的。

没错，这十几个正是昌都城内，较为有名的粮商，他们控制着民间八成以上的粮食，同样也掌握着粮食的定价权。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十几个人，他们的身后代表着各个利益集团，甚至有的粮商，他们的身后代表的还不是一个势力，往往是几个权贵或是身居要职的朝臣。

“诸位说说，我们怎么办吧。”眼看着人到齐之后，做为召起者，孔有民站了出来，目光扫过众人。

孔有民，昌都最大粮商孔氏的掌舵者，同时也是孔氏的现任族长。

昌都的孔氏，说起来只是孔氏的一个分支而已，他们也没有继承老祖宗读书传家那一套，而是玩起了商业。孔有民本人，也是名不副实，为了利益，那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百姓民生在他眼中，那是一文不值。

也正是他心肠够狠、见钱眼开，利益熏心，孔氏粮行才会被他做大做强，外加他挂上了康王这条线，有了这深厚的背景，就成为了昌都城内最大的粮商之一。

这一次，粮食涨价，不是他第一个提倡的，但他却是最为坚定的支持者。为了囤积更多的粮食，可以大赚一笔，孔有民几乎把能借到的钱都借了，把能抵押的产业都给抵押了。

如今孔氏粮行的仓库之中，粮食是堆积如山，就等着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可就在这个时候，户部突然来了，说给他们三天时间，要求所有的粮行将粮价压下去，压到与最初粮价相当，最多允许他们涨上半成。

半成，按说已经利益不小，粮食出售，主要就是靠走量嘛。

可天知道，现在这些粮商的粮食收购的价格是多少。有的是最初就收购了大批的粮食，那个价格还不高，但是后期所收的粮食，早已经超过了那半成，甚至达到了一成一成半和两成，这种时候，让他们以高于最初价格的半成出售，他们不仅没有钱赚，还会亏上一大笔。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什么都可以吃，但就是不能吃亏。

现在明摆着就是让他们吃亏，赔钱，他们怎么会同意，这一次大家聚在一起，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情。

“还能怎么办？孔族长，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价格收的粮食，反正我徐氏粮行收粮的价格就不止高出半成，这个价格出售，我是血赔呀，我是不会答应的。”

这边徐氏粮行的东家一开口，那边陆氏粮行的东家也道：“没错，这一次也不知道杜老抠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命令我们，反正我们也不是户部的官员，是不会听他的。”

“对，不听他的。”其它的粮行老板也跟着出声附合，一派群情激愤的模样。

杜老抠是名声不小，尤其是杜氏在整个昌都那也是一等一的大势力。倘若让他们这些粮行的老板，只是某一位，对上他的话，还会心中没底。

但这一次，可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大家身后又不是没有人。如果联合起来，这将是一股很强的势力，自然是敢于与杜老抠硬碰一下的。

孔有民看到大家都是如此的齐心，那胖胖的，全是褶皱的脸上当下就有了笑容，“好，即是如此，那我们这一次就不听户部的。我们的粮食都是花真金白银买来的，也完全不必看户部官员的脸色嘛。只是我们真决定这样做了，那就要做足准备，绝不低头。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六皇子、三公主还有卫国公府和贾府已经答应了户部，要在三天之后放粮的事情？”

“自然是听说了。”

话题一起，一个个粮商们马上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都说一粒老鼠屎容易坏了一锅汤。这一次六皇子、三公主、卫国公府和贾府就充当这种角色。

四家已经放出了风声，面对着户部的官员，直接就表态，他们会支持朝廷的做法，会在三天之后陆续低价放粮。

“无妨的，他们四家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我们大家齐心，粮价就掉不下去。”徐氏粮行的老板第一个表了态。

“对，他们敢卖，我们就敢收，话说他们能有多少的粮食，凭着他们动摇不了我们的。”陆氏粮行的老板紧随其后般说着。

“没错，他们卖多少，我们就收多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粮食多，还是我们的银子多。”

“哈哈哈。”

众粮商们是纷纷表达，一时间包厢中的气氛变得十分热闹。

“很好，即是大家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接下来我们大家就商量一下，收购的出资比例吧。”孔有民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统一口径，群策群力。

想要打赢这一场粮食价格战，那是需要大家齐心用力，一起拿银子的，可不是哪一家可以单独吃得下。现在看来，粮商们的意见是一致的，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倒是要看看，最终是谁更有实力一些。

户部下文要求粮商给粮食降价的事情，现在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原本一些实在熬不住，家中已经没有多少存粮，准备买高价粮的百姓得知消息之后，也停止了购粮的举动，他们想要看一看，粮食到底会不会降价。别现在买了高价粮，三天之后就后悔，那就真成为了冤大头。

大家都在观望，而做为发出命令的户部，确还像以往那般，按部就班的把一车车粮食从国库中拉出，向着城外灾民集中地送去。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们已经稳住了局面，丝毫不担心粮商们敢不听命令，不降价一般。

对此，有些人不解，也有些人嗤之以鼻。认为这一次杜老抠有些狂妄了。

粮商所为，属于商人行为，他们可不是朝廷官员，不用给你户部什么面子，你们难道还能明抢不成？

真当那些粮行东家身后没有人吗？

市场行为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不是朝廷一道命令就可以随便干预。反之，若是商人们如此听话，宣国的国库存怕是银子早就堆满，宣文宗也不至于总是为了银子的事情而发愁。

于是，很多人认为这一次杜老抠一定会被打脸。一些在其中没有什么利益之人，已经准备好了小板凳，摆出看热闹的架势。

在大家的等待之中，三天时间不过就是一晃而过。

等到第四天一早，在所有人注目之下，属于卫国公府控制的粮行，首先开始了粮价下调。

似乎是为了试探市场的反应，这一次下调的价格并不是很大，由原本超出正常价的四成只是降低了半成而已。

粮食果真掉价了！

消息一出，买粮的百姓们是纷纷奔走相告，然后一个个拿着家中可以盛粮的器皿这就直奔卫国公府的林氏粮行而来。

对于急需粮食的百姓而言，虽然只是下调了一点，但已经可以省了一些钱，足可以引得他们出手。

只是当不少的百姓来到林氏粮行的门口，看到的却是让他们十分失望的一幕。一辆辆其它粮行的马车早已经排队等候在这里，林氏粮行出多少粮，他们就收多少，且一箱箱银子就摆在那里，抢在了百姓的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