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 > 武侠 > 暮云碧 > 第十四回 悲路岐(3)

暮云碧 第十四回 悲路岐(3)

作者:吴小舰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5-02-11 00:29:39 来源:平板电子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衣雪迷迷瞪瞪醒转过来,鼻中闻到一股浓郁的小米粥香味,不由食指大动。他早已饥肠辘辘,米粥香气四溢,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耳旁有人笑道:“你醒了?正好,这锅米粥也熬得差不多了,起来一起吃。”说话之人正是百里尽染。

白衣雪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屋内,问道:“百里前辈,一劫大师呢?”

百里尽染取来两副碗筷,在木桌上摆放好,说道:“他寺中尚有紧急寺务要处理,急急忙忙赶回去了。”

白衣雪“哦”的一声,心中怅然若失,闻言半晌不语。百里尽染也不作理会,径自出门而去,一会儿端来两小碟咸菜,一碟是醋姜,一碟是辣萝卜丝,望之令人食欲大开。白衣雪早已饿了,在桌边坐了下来,就着醋姜和辣萝卜丝,一口气喝了三大碗香甜可口的小米粥。

百里尽染只喝了一碗小米粥,便停箸不食。白衣雪吃完后,将碗筷一一洗刷干净,重又坐回木桌旁,说道:“百里前辈,多谢你肯收留晚辈。”

百里尽染沉吟道:“一劫禅师临行之前,将你郑重托付与我,此其一;我与你四大山庄算来也有不小的渊源,此其二。老夫自当尽力而为,化解你体内的毒素……”

白衣雪听他再次提及与四大山庄的渊源,忍不住欲开口相询,转念一想,他似乎对自己的恩师囿于成见,张开了嘴,终是强自忍住,又将话落回了肚中。

百里尽染似是全无察觉,自顾续道:“化血神刀,施者以掌力含蕴阴寒之气,运气如刀,既可以凌厉的气劲击人要害、取人性命,亦可以阴寒之气伤人五脏六腑。初始伤者某一脏受到寒邪侵袭,正邪交争,郁遏阳分,阳气虚损而致恶寒,伤者恶风寒战,虽加衣近火而不得解,等到寒邪之气久积脏腑,损伤胸阳之时,则五脏皆损、五邪俱生,阴盛而内寒,七十二个时辰后,伤者身上瘀斑始现,随着瘀斑渐多,及至布满了周身,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活,伤者终因血液运行迟缓涩滞而亡。好在之前莲池以纯阳真气助你遏抑寒邪,不致五脏皆损、五邪俱生……”

白衣雪听他提及莲池禅师,不禁黯然神伤,泫然欲泣。百里尽染顿了顿,又道:“话虽如此,但寒邪终是侵体已久,俗语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时之间也急切不得,须慢慢调理。”

白衣雪听他话意,自己所受化血神刀当是还有救治的希望,心中欢喜不已,说道:“是,但凭百里前辈主张,晚辈无有不遵。”

百里尽染道:“人之所有者,血与气耳,人生所赖,唯斯血气而已。人有阴阳,气属阳,故气全则神旺;血属阴,故血盛则形强。气能生血、行血、摄血,反过来血又能养气、载气,气血不和、神气不存,则脏腑经络、形体官窍失之濡养,焉能不病?《内经·灵枢》上记载,‘经脉者,决生死,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白衣雪应道:“是。”暗想:“看来百里前辈对医道,亦有很深的造诣,不知比之施钟谟和沈重的师父百草老人来,却又如何?奇怪,百草老人声名藉甚,恩师常有提及,百里前辈却默默无闻。”转念又寻思:“百草老人以济世救人为宿志,一生行走江湖,不知诊治了多少疑难杂症,救人无数,胜在一个‘博’字,这位百里先生在江湖之中无甚声名,想必工于一个‘专’字。”

百里尽染续道:“血脉布人周身,贯通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你血府不畅,血气凝结,患有血瘀之证,实为气滞所致,气不行血则血流不畅。当务之急,须当及时补气,只要气海充盈,气先行而血便通,等到明堂、洞房、泥丸、气府、鹊桥、重楼、鸠尾、绛宫、黄庭九窍全通,便能慢慢消散你体内的离经之血,然后气血两补,令其调达,而致身体和平。”

白衣雪心下大感佩服,道:“是,是。前辈所言,晚辈谨记在心。”暗想:“可惜沈重的那本《橘杏钩玄》没有带在身边,否则拿出来瞧一瞧,说不定其中也有调理气血的方子。”

百里尽染说道:“从今晚起,我先教你心法口诀,待得熟悉之后,你再行调息吐纳,伏气炼意,如此反复行功,及至周天循环不已,脉路畅通,气足而神清,则大功告成矣。”

白衣雪又惊又喜,恭声道:“是。”

百里尽染道:“万人万法,不离心法,这个道理你懂么?”

白衣雪道:“晚辈愚拙,还请百里前辈赐教。”

百里尽染道:“一念萌动于内,则六识流转于外。儒、释、道三教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于这静心之法,都是极为重视的。儒家讲静坐,求的是‘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佛家讲不净观和数息观,是离欲的二甘露门,也是同一个道理。禅宗称之为‘思维修’,以静心为要、以无我为基,禅坐之时不依气息,不依形色,不依于空,不依地水火风,乃至不依见闻觉知,讲究销落诸念,而返观自心。”

白衣雪道:“佛家的禅那,晚辈也曾听恩师讲解过,说的是虚灵宁静,泯心泯境,净裸裸,赤洒洒。”

百里尽染微微一笑,道:“只是道理说出来易懂,做到却不易,是以个人的最终修为,有深有浅,有高有低,至于臻至圆满的,又有几人能够?孩子,这门息妄功夫,行功能否有成,全在于你自身,谁也替代不了,你当好自为之。

白衣雪点头道:“晚辈谨记。”

当下百里尽染便将心法口诀传授与他,白衣雪涤虑凝神,仔细聆听:

“道自虚无本一炁,阴阳开阖生万物;太虚无形炁本体,返观内照息归根;蠲垢止念神驭气,收视反听气留形;空洞无涯为元窍,一念不起真功夫……盘坐宁心神入窍,调息绵绵似有无;体虚无物身自闭,固蒂深根口无言……龙性缠绵神无影,神不可见寄之心;虎性狰狞气无形,气不可得求诸息……旧念未消新念起,任尔天南海北游;耳听于息心相随,不停不息念往矣;定气存神锁心猿,莫教意马任西东;眼不观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口不言而神在心,鼻不嗅而魄在肺,四肢不动意在脾;心如泰山天地归,把断四门云不摇……无视无听抱神静,心无所知形自正……凝思冥冥闭其兑,胎息绵绵筑灵株;尾闾流转天一水,自在河车泛百遭;五气朝元精神长,百脉通调智慧开;一体圆融物我忘,三花聚顶不胜收;真气运行无滞碍,形神俱妙意逍遥……”

百里尽染一句一句吟诵着心法口诀,白衣雪一一潜心默记:

“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世虑全消闻啼鸟,古井无波见落花;万缘不动笃守中,久之万念归一念;但能一念归无念,虚灵不昧自空明;一念不起方为静,灵台无念始是清;意定神全水源清,意动神行水源浊……气行带脉丹田暖,上至泥丸下涌泉;静身神存气益生,纯气坚守神不驰……有德无功一场空,有功无德终着魔……必清必静无劳形,万化冥合乃长生;气神和合生灵质,心息相依结圣胎……”

心法口诀甚长,白衣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打起精神,心中默默加以强记,他本天资聪颖,记忆力超凡,潜心强记之下,不过两个时辰,竟能将心法口诀,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百里尽染见他如此颖异,心下暗自啧啧称奇。他意兴盎然,吃过了午饭,又将口诀的要义一一加以阐发。白衣雪自是澄思渺虑,细细体会其间之意,遇到不明之处,不时开口相询。

百里尽染没想到他之所问,皆是口诀的幽微精妙之处,甚是高兴,当即知无不言、详加解惑,心头却不禁生出老大一个疑念:“此子聪颖敏悟,较之当年的胡忘归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自承是胡忘归的弟子,但相貌、神态却颇像当年的胡忘归,莫非……其间别有隐情?”

这一番赜探隐索,不知不觉竟是已至中夜,一老一少却兴会淋漓,浑然不觉,等到月落鸡啼,二人仍意犹未尽。百里尽染在自己的床边,用木板为白衣雪搭了一张小床,眼见天色将明,二人方才草草洗漱,上床而眠。

百里尽染着枕即睡,不久轻梦微鼾,睡得熟了。白衣雪躺在床上却是心潮起伏。他睁大着双眼,又将口诀中的要义,在心中一一加以梳理默念,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天色已是大曙,终于精疲力倦,合眼沉沉睡去。

此后数日,白衣雪每日定时依照百里尽染教授的口诀,调息吐纳。遇到难解之处,百里尽染详加释义,直到白衣雪有所融会贯通,期间百里尽染更是不惜耗费自己的精气,数度为白衣雪运功疗伤,助他抵御寒毒。

如此又过了数日,白衣雪感到体内的寒邪之气日渐消弭,初始睡觉,盖上两床厚厚的棉被,一夜醒来,依然手足冰冷、腹痛腰寒,竟是全无一丝暖意。到了后来,撤去了一床棉被,睡到半夜手脚皆温,不觉寒冷,精神较之先前,也是健旺很多。他闲暇之时,便与百里尽染一起打理屋前的菜畦,每餐虽是粗茶淡饭,但胃口却极佳,中午一顿能吃下三大碗白米饭。

百里尽染自是将他的状态变化瞧在眼里,心中暗喜,然而平日里闲谈中,他从不谈及白衣雪的伤情,白衣雪偶有提及,百里尽染也是顾左右而言他。白衣雪心中虽感诧异,见他不作理会,也便转换话题,不再追问。有时百里尽染他丢下白衣雪,自己一早孤身进山,等到白衣雪做好了晚饭,暮色苍茫之时方回。白衣雪在家照常打坐练功、打柴烧饭,空暇之余独处时,想起恩师、莫翎刹和沈泠衫来,不免心下惆怅,闷闷不乐,只盼自己能够尽快康复,早踏归程。

这日一老一少晚饭后闲谈,白衣雪讲述起自己在临安城中的诸多见闻,百里尽染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详询。白衣雪惊奇地发现,他不仅对四大山庄、四川唐门、江南情教、乌蒙山皮清昼、太素观短道人等各门各派,均如指诸掌,就连禁军三衙中明化砺、封野寺、甘岳城等人的看家本领,竟也能一一指出。

白衣雪记起一劫禅师说过,百里尽染在此守陵隐居已有十余年,几乎与世隔绝,没想到他对江湖各派的武学,竟是了如指掌,偶尔还对其优劣好坏,加以点评,虽不过寥寥数语,却往往一针见血,而又入木三分,不乏深知灼见。白衣雪听了大有拨云睹日、茅塞顿开之感,心在万分钦佩之余,又暗暗称奇不已,独自寻思,一劫禅师和莲池禅师谈及百里尽染,皆是叹服不已,如此江湖奇人确乎旷世绝代,可遇而不可求。

闲谈间,白衣雪提及熙春楼上,杨草大战情教伤情使金杵悲,百里尽染更是显得饶有兴致,眼神闪烁,脸上的表情,竟如孩子听故事一般,充满了好奇和兴奋之色。说到杨草之时,百里尽染称赞其“折柳手”乃江湖一绝,名气虽不甚响亮,但在诸多门派的擒拿、点穴、错骨一类功法之中,可谓独树一帜、高人一筹。

白衣雪听了,不禁暗想:“杨大哥的尊先君叫作杨蓉洲,我只道是江南乡野一名普通武师,百里前辈如此嘉许,当是我太过孤陋寡闻了。”

对于金杵悲的绝塞寒烟掌,百里尽染则说,“掌法清奇,清心寡欲者经年修习或有所成,然而寻常武技终须讲究胜负心,争个高下,二者似背道而驰,习之大不易。”

白衣雪想起此前百里尽染曾说与四大山庄颇有渊源,与恩师胡忘归似乎也有交集,但不知师父为何从未提起过,他心中充满了疑惑,话题谈到黎锦华的裁云掌法时,决定有心试探,大赞其掌法精妙,却见百里尽染眉头一皱,冷冷地道:“什么裁云掌?老夫看不如叫做‘财运掌’。嘿嘿,全身遍布铜臭之味,出掌也是臭不可闻,臭不可当。”

先前谈及四大山庄时,百里尽染曾夸赞四大山庄枝叶扶疏,人才济济,在武学上,四家各有千秋,均有不俗的造诣,言语之中不无褒扬,缘何此际话锋陡然一转,透着一股讥诮之意?当下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臭不可闻?臭不可当?裁云掌是浮碧山庄钟世伯的绝技之一,何以如此不入前辈的法眼?”

百里尽染呵呵一笑,道:“你的这位钟世伯,拳脚功夫嘛,还算马马虎虎,但这位仁兄,眼中只有阿堵物,浑身铜臭熏天,简直臭不可闻。你想想他麾下的四大弟子,薛、黎、倪、蔡,起的都是些甚么名?当真鄙俗不堪。”说着大摇其头,脸上现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白衣雪寻思:“钟世伯座下有四大弟子,其中二弟子黎锦华,在临安城中与他有打过照面。大弟子叫作薛钧荣,老三、老四分别叫作倪钊富、蔡镶贵,排序下来,姓名中的最后一个字,正是‘荣华富贵’四字。”笑道:“他们四人之名,不过是一种称呼罢了,取其吉祥富贵之意,前辈又何须如此当真?”

百里尽染淡淡一笑,说道:“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号以明志。瞧瞧这些弟子取的名字,他们师父的志趣如何,也便可想而知了。古人云,‘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那是不错的,呵呵。”

白衣雪心中暗忖:“百里前辈似对钟世伯心存芥蒂,多半他们此前曾有过误会,或是过节。”说道:“姓名之中带个富字,或是带个贵字的,寓意一生锦衣玉食,可尽享荣华富贵,不过是个良好的愿望罢了。”

百里尽染斜睨他一眼,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一来一往,足见钱财之重要。人来到世上,追逐荣名厚利,乃人之本性,无可厚非,是以荣贵、财利二关最是难过。但若惟利是视,且因此而不择手段,巧取豪夺他人的财物,甚至于起谋财害命之意,嘿嘿,那就不免叫人齿冷了。”

白衣雪心想:“我自南下以来,所遇江南武林人士,凡是提起钟世伯的人品和功夫,无人不敬,无人不服,不知为何到了百里前辈的口中,竟是如此不堪?嗯,是了,想必此前百里前辈对钟世伯有着极深的误会,以致成见颇深。唉,这也只能留待日后,有机会再行化解了。”想到这里,微微一笑,也就不作辩解。

百里尽染续道:“世人皆爱财,就连神仙佛祖也不能免俗。佛经上说,‘有财当布施,为善当及时。’也是劝你要向他慷慨解囊,化除悭贪之念,种善因而得善果,故而《地藏经》上说,‘舍一得万报’。不过在佛家眼中,这钱财有‘净财’和‘不净财’之别。通过正当的途经和辛勤的劳作,得来的钱财是为净财,如果是巧取豪夺或坑蒙拐骗得来的,这类的属于不净财,也就是凶财。”

白衣雪道:“佛门净地,自是只接受净财,而不接受不净财。”

百里尽染点头道:“不错。那些贪官污吏,将自己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拿去拜佛,求个心安,乃至求佛祖保佑他日后能搜刮更多的钱财。嘿嘿,财不净、心不正,求佛何用?有一个人要去寺院拜观音,刚走进殿内,惊讶地看到观音菩萨也在里面拜观音,这个人就问,‘你既然是观世音菩萨,为何还要拜自己呢?’菩萨微笑着说,‘我虽然是观世音菩萨,但我和你一样,也会遇到难事,不过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啊!所以我自己来拜自己。’”

白衣雪哈哈一笑,说道:“是。佛不远人,即心即佛。”

百里尽染颔首微笑,道:“任心自然,自心开悟,方能体认大道,直抵佛心,倘若一味执著于即心即佛,死死咬住禅的名相,陷入知解的桎梏之中,就不免又落入到新的窠臼,与无滞无碍的圆融之境,离得远了。执于一念,则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所以禅宗既讲‘即心即佛’,也讲‘非心非佛’,无非是‘平常心’三字,放下执著,摒绝杂念,方得真性本心。”

白衣雪听了若有所思,在心中细细体会其意。百里尽染又道:“德胜于才谓之君子,才胜于德谓之小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绝不可取。人活世上,离不开酒、色、财、气,四者不可不戒,亦不可全戒,切忌的是嗜酒、好色、贪财、逞气。酒、色、财、气,善处者,为益匪浅,滥用者,则化作贪嗔痴爱,贻害无穷。”

白衣雪笑道:“我明白前辈的意思,酒、色、财、气四者,运用之妙,全在一个‘度’字。”

百里尽染笑道:“孺子可教也。据说苏东坡有一回到大相国寺看望好友佛印,不巧佛印外出未归,寺里的和尚便请他去禅房休息,以素肴佳酿相款待。苏东坡一边等待佛印,一边自斟自饮,不知不觉间,已是薄醉微醺。他抬头看见墙上佛印新题写了一首诗,诗云,‘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边藏;谁能跳出圈外头,不活百岁寿也长。’苏东坡大觉有趣,转而又想佛印出离尘世,具空性之无上智慧,属于方外高人,而浮世中的芸芸众生,在酒色财气面前,焉能如此轻易勘破?”

白衣雪笑道:“不错,有美酒不能喝,见到心仪的姑娘不敢追,有了大把的银子,舍不得花,受了冤枉气却无法发泄,全闷在心里,人活着还有啥意思?”

百里尽染闻言大笑,目中精光烁烁,连声道:“好,好,好!”伸出手来,在他肩头轻拍数下,以示嘉许,说道:“苏东坡想,既然人生之中离不开酒色财气,若能因势利导、善以对待,岂不乐哉?他趁着酒兴,就在佛印题诗的右侧,题了一首《和佛印禅师诗》。诗云:‘饮酒不醉是英豪,恋色不迷最为高;不义之财不可取,有气不生气自消。’题罢将笔往地上一掷,扬长而去。”

白衣雪将苏轼的诗句,在心中默念一遍,叹道:“苏东坡不伪、不饰,真性情也!”

百里尽染沉吟道:“酒是断肠药,色是剐骨刀,财是下山虎,气是惹祸苗。人一旦对此四者一味放纵,最终多是身败名裂,甚至身首异处,悔之不已。钟摩璧耽于一个‘财’字,对这身外之物陷溺日深,恐早已失了心性;卢惊隐毁在一个‘酒’字,恋酒贪杯,不可救药,至于沐沧溟嘛,无名之气可令人神迷心乱,遗祸无穷……”

这一番话当真是字字惊心,白衣雪听得呆了,只觉一颗心怦怦而跳,几乎要跳出胸膛来:“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四大山庄,酒色财气,钟世伯、卢世伯和沐世伯,分别沾了一个 ‘财’字、一个‘酒’字、一个‘气’字,还剩下一个‘色’字,难道……难道恩师沾的竟是……竟是……”

他怔在那里,不敢再往下细想,但心中不免想起自己在沙湖山庄作客时,方心达、丁心怡、戴心豪等人的所作所为,只觉沐沧溟座下的一众弟子,确是气量褊狭之人,隐隐约约又想起之前遇到唐门的唐樨,她曾说师父胡忘归“生性凉薄,见异思迁”,以致于师母袁珂君负气出走,不见了踪迹,“猢猿双仙”自此镜破钗分,再无往来。言念及此,白衣雪只觉额头和手心冷汗直冒,怔怔地坐在凳子上,说不出话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