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 > 武侠 > 暮云碧 > 第八回 野狐禅(1)

暮云碧 第八回 野狐禅(1)

作者:吴小舰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5-02-11 00:29:39 来源:平板电子书

桃花僧吓得魂飞魄丧,头上鲜血顺着脸庞,滴滴嗒嗒点落于棉被之上,也顾不得拂拭,骇然道:“你……你……你是何人?”

白衣雪低声道:“路见不平之人。我问你,身为佛门弟子,须受持哪五戒?”

桃花僧呐呐地道:“一不杀,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白衣雪冷冷地道:“‘菩萨见欲,如避火坑。’既出家为娑门者,当止息诸恶,勤行诸善。你出入娼寮妓院,流连舞榭歌场也就罢了,今晚竟欲强行不轨,如此荒淫无耻,难道不怕堕入恶道,自此永无出期吗?”斜眼微微一瞥,新娘子正睁大了双眼瞧着自己,眼中除了骇异,还含着一丝感激之色。

桃花僧听得心惊肉跳,默然不语,暗想:“此人是什么人?何以对我那些事情了如指掌?”

白衣雪低声喝道:“你自己说,该如何惩处?”

桃花僧呐呐地道:“这个……这个……小僧知错了,但凭施主发落……”正在此时,屋外有人隔着门板问道:“新郎官,新郎官,落红了么?”

其时在民间,有新人洞房花烛之夜验贞的习俗。结婚当日,新娘的母亲会送给女儿一块白色巾帕,以为女儿女婿初行房事之用。新人初试云雨后,若新郎呈出来的白色巾帕上有点点落红,所示新娘为处子,则男女双方家人皆大欢喜,若未有落红,新娘则被视为不贞,一场喜宴也就不欢而散,而新娘子则终身遭受男方的歧视,女方全家也都极不光彩。此时新人行房已有半个时辰,男方的亲友一直候在婚房的门外,焦急地等待验贞的结果。

白衣雪听见其人声音甚急,心知新郎的一众家人亲戚,在外只等新娘子的落红,而那新郎、新娘兀自昏迷不醒。他抬眼瞧见桃花僧头上鲜血淋漓,心中一动,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一戳,点了桃花僧的穴道,瞥见新娘枕头旁边的一白色巾帕,对她低声笑道:“借你一样东西,成么?”那新娘子无法动弹,只得眨了眨眼睛。白衣雪取过白色巾帕,顺手便在那桃花僧的光头上一抹。

新娘子大感好奇,凝嘱不转地瞧着他。白衣雪朝她微微一笑,轻声轻脚地来到门前,将那蘸血的巾帕从门缝处塞了出去。门外早已有人接过巾帕,定睛一看,顿时欢声叫道:“喜帕落红了,落红了!”

趁着屋外众人嬉笑喧闹,白衣雪向着新娘子道一声:“得罪!”伸手轻轻解了她的穴道,旋即提起桃花僧,从屋顶开口之处,悄然离去。

新娘子瞧在眼底,既觉吃惊,又感激不已。日后她每每回想自己新婚之夜的奇遇,恍然做梦一般,为了感恩白衣雪保全了自己的清白之身,找了画匠,按照他的面貌,画了一幅肖像,张挂于家中。新郎心感疑惑,问询之下,新娘子只说是自己救命的恩公,大恩大德一生不敢或忘,此外别无多话。新郎深爱自己的妻子,也就不再多问。二人自此恩恩爱爱、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度日,直至宋宁宗嘉定二年(1209年),夫妻二人方在同一年里,先后寿终谢世。

白衣雪一路提气疾行,沿着山道向寂光寺奔去,到了山门,耳畔传来淙淙的溪水声,山路旁正有一条清浅的小溪。白衣雪将桃花僧往溪水中一掷,冷水浸泡之下,他顿时悠悠醒转过来。白衣雪拣了溪水边的一方石头,坐了下来,笑道:“今夜搅了你的好事,你怨不怨我?”

桃花僧先前受到一番惊吓,此际又被冰冷的溪水湿透,夜寒风大,浑身忍不住如筛子般抖个不停,呐呐地道:“小僧岂敢,岂敢……”心中暗骂:“你奶奶的,从哪里冒出这样一尊瘟神?当真是晦气之至。”

白衣雪笑道:“你一个和尚,本应吃斋念佛,背地里却尽干些伤天害理之事,怕是要万劫沉沦,不得解脱了。”

桃花僧牙关打颤,哆嗦道:“小僧……知罪,知罪……”

白衣雪见他眼中难掩怨恨之色,悠然笑道:“知罪就好。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方外之人若稍遇违忤,便生嗔恚之心,焉能知善恶、观罪福、晓利害?你贪、嗔、痴三火难以断除,如何得究竟解脱?”

桃花僧黑眉乌嘴,跌跌撞撞从溪水之中爬了出来,坐在淤泥之中,道:“是……是……小僧明知娑婆苦海,无有穷尽,但贪、嗔、痴根性未除,始终未能出离,以致业障深重。”

白衣雪道:“好,你既知自己业障深重,现在便给你一个恕罪消愆的机会。我问你,你等在后山山洞之中,总共囚禁了多少良家女子?快快如实说来。”

桃花僧大吃一惊,颤声道:“施主,你……你说什么……小僧不甚明白……”心中念头电转:“兹事体大,这件事一向做得极为隐蔽,此人如何得知?难道有人报官人口失踪,以致惊动了本地的官府?此人今夜就是前来推鞫拿人的?”想到眼前之人或是官府中人,心中反而一松,就连脸上的神色,登时也缓和了许多。

白衣雪冷冷地道:“你不明白?你们干的伤天害理之事,须一五一十地如实报来,但凡有半点隐瞒,休怪我手中长剑无情。”

桃花僧见他面色愈发不善,极力稳定心神,说道:“尊驾是魏知府派来的,还是王宪司派来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白衣雪眉头一扬,道:“此话怎讲?”

桃花僧道:“不管尊驾是奉魏知府之命,还是奉王宪司之命,小僧……小僧都斗胆奉劝一句,莫要……莫要插手此事,以免惹祸上身。”

白衣雪淡淡地道:“哦?我若偏要管呢?”

桃花僧眉头一皱,说道:“这个……这个……只恐于尊驾大大的不利。”

白衣雪笑道:“眼下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这等闲心管我的事?我用不着你操心。”

桃花僧道:“小僧决无别意,也是真心为尊驾的前程着想。这件事……干系非同小可,尊驾犯不着趟此浑水。”

白衣雪笑道:“什么干系非同小可?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桃花僧见他笑意盈盈,不禁暗喜,心想今夜身陷绝境,至此终显一丝转机,顿时眉开眼笑,抖抖索索从怀中取出一锭纹银来,说道:“有些事情,尊驾还是不要问得太过明白。小僧今日走得匆忙,这些银两聊表寸心,尊驾就请悉数拿去,日后小僧自当再登门拜谒。”

白衣雪瞧他手上那锭银子沉甸甸的,约有十两之重,心想:“这些黑心的和尚,出手如此豪绰,平日里还不知贪了多少金银钱财。此等不义之财,先取了再说。”口中喝道:“你当老子是叫花子施舍吗?难道你身上仅有这点银两?”剑尖一挑,已将桃花僧的僧衣前襟划开,果见怀中一块淡黄色巾帕之中,还裹有数锭银子。

桃花僧面露尴尬之色,乖乖地将裹有银锭的巾帕双手奉上。白衣雪伸手接过银两,目光如炬,冷冷地道:“你胆敢戏耍小爷?”剑脊一振,击在桃花僧的光头之上,直打得他两眼发黑,金星直冒。

桃花僧光头吃痛,心下却甚是高兴,寻思:“这些狗官,平日里道貌岸然,私底下哪一个不是贪财好色之徒?你只要肯拿佛爷的银两,事情就好办多了。”摸着头上鼓起的一个大包块,说道:“小僧一看尊驾就是个明白人。尊驾辛劳办差,想必口也渴了,就请随小僧到敝寺喝上一杯清茶,等到天明之际,小僧再恭送尊驾下山,不知尊意如何?”斜眼瞥见白衣雪正在以手掂量着银锭的重量,心中又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且先迁就于你,日后再寻你的晦气,今日吃进去的,再全部给佛爷吐出来。”

白衣雪低头瞧那淡黄色巾帕之上,绣有几朵香艳的桃花图案,说道:“喝茶暂且不急,日后有的是机会。我问你,你家中有老婆和小孩吧?”

桃花僧一怔,面红耳臊,呐呐地道:“这个……小僧……有……一妻二妾,五个孩子……”

南宋时期佛教日益世俗化,本应青灯壁冷、一心事佛的僧徒,在松动的清规戒律面前,生活也日益世俗化,其时僧人以度牒作为护身符,出入娼馆勾栏之中,眠花宿柳已属平常,诱骗良家妇女的丑闻秽事,亦是屡见不鲜,更有一些寺院中地位较高的富裕僧人,公然蓄妻养孥。在广南地区,有人应邀参加一富贾之女的婚礼,宾朋云集,场面十分热闹。等到新郎出来与大家相见,竟是一位出家的僧人。俗语说,“和尚拜丈人——没有这回事。”其人为此惊愕不已,赋诗一首讥曰:“行尽人间四百州,只因此地最风流。夜来花烛开新燕,迎来王郎不裹头。”

白衣雪冷笑道:“哦?没想到你倒是个没头发的登徒子,有房室的浮屠子。”

桃花僧神色忸怩,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白衣雪道:“你既有自己的老婆,如何还能去侮辱他人妻女?今晚那闺秀处女,倘叫你狠心玷污了她的清白之身,不是令她终身受辱,一世难安吗?你们佛家讲究现世报,你说来听听,会得什么报应?”

桃花僧苦着脸,说道:“这个……”

白衣雪冷冷地道:“说不出来么?我看你打坐念经的功夫不行,花天酒地的本事,倒是大得很。”说罢剑脊一振,在他的光头上又是重重一拍。

桃花僧吃痛,叫道:“我说,我说。偈云,‘自妻不生足,好淫他妇女,是人无惭愧,常被世呵责,现在未来世,受苦及打缚,舍身生地狱,受苦常无乐。’”

白衣雪冷笑道:“你耽嗜邪淫,现世报该当审谳入狱,日夜榜笞拷掠,教你受尽皮肉之苦,及至身坏命终。”桃花僧冷汗涔涔,面如土色。白衣雪又道:“长远果报,你也会堕入剑树地狱,自此受尽毒痛,不得片刻的止息,求出无期。”

桃花僧颤声道:“小僧诚心知错了,自此一心向善,再也……不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白衣雪喝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老老实实回答,你们掳劫来的女子,有多少人,要送往哪里,又是献给什么人?”

桃花僧头上的鲜血早已风干凝固,满脸血污,闻言睁大双眼,神情甚是惊恐,颤声道:“尊驾……都知晓了?”

白衣雪喝道:“快快如实招来,老子没有闲工夫与你在此废话。”

桃花僧结结巴巴地道:“此事非同小可,即便是魏知府、王宪司亲来,只怕……也管不了,尊驾又何必……苦苦相逼?”

白衣雪冷笑道:“‘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朝廷以法度治天下,刑无等级,当以壹刑施之,即便贵为卿相,犯了法也须惩处。快说,你们掳来的女子,要献给什么人?”

桃花僧嗫嚅道:“我……不能说……”

白衣雪眉头一挑,道:“哦?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朗朗乾坤,昭昭日月,难道竟有什么法外之人?你从实说来,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丧尽天良?”心想:“如今朝廷文恬武嬉,官员和将领们大都只图眼前的安逸享乐,而北方金人刀枪剑戟正自步步紧逼,虎视眈眈在侧,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国家纲纪隳颓,法令宽弛,邪魔外道丛生,生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也就不奇怪了。”

桃花僧目露惊惧之意,呐呐地道:“小僧……小僧……不能说,也不敢说。”

白衣雪大怒,喝道:“你说不说?说不说?”喝一声,剑脊便在他光头之上拍打一下,连续几下,桃花僧的光头鼓起数块大疙瘩,剧痛无比,兀自不肯松口。

白衣雪冷笑道:“你当真不说?”飞起一脚,踢在桃花僧的肋下,顿时踢断了他的两根肋骨,孰料桃花僧甚是硬气,虽疼得冷汗淋漓,竟咬紧牙关,死活不吐一字。

白衣雪抬头瞧了瞧天色,站起身来,冷冷地道:“你的嘴巴倒是挺紧。”

桃花僧疼得龇牙咧嘴,嘶声道:“尊驾……尊驾就算杀了小僧,小僧也……也绝不敢说的。”

白衣雪见他神色决绝,也不想再作过多纠缠,说道:“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你们所作之事,实属罪大恶极,自会报应不爽。”沉吟片刻,笑道:“邪心不除,尘不可出,今日且给你留点记号,免得日后再祸害他人。”说着也不待桃花僧作答,长剑一振,剑脊重重地拍在了他的光头之上。桃花僧来不及闷哼一声,顿被击晕在地,人事不知。

白衣雪离了山门,寻思桃花僧等人掳劫来的女子,被人看管在了后山的山洞之中,此事既叫自己撞上了,焉能置身事外,坐视不救?便向后山寻去。行了大半个时辰,转过一处山坳,隐约可见前方山道上有一夜行之人,身形轻盈,正快步拾级而上,心念一动:“山中深夜,如何会有人只身走夜路?莫不是寂光寺的和尚,正要赶往后山的山洞?果真如此,真是天助我也,有人在前带路,省却了一番气力。”他随即加快脚步,悄然跟了上去。

那夜行人黑衣黑裤,身材矮小,虽是深夜,四下里幽暗不明,山路又十分崎岖陡峭,他却如履平地,奔行甚疾,显是江湖中人。好在一路之上夜行人只顾着赶路,竟不察觉身后有异。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山路向山上走了约六七里,又转入林下小路,黑暗中摸索前行了二三里,山野中榛莽丛生,脚下处处是枯枝断木,愈走愈发荒僻难行,再到后来,已是人迹罕至。林间或有夜栖的怪鸟被夜行人惊起,振翅而飞,“嘎”、“嘎”的叫声,划破静穆的寒夜。

白衣雪心下暗惊:“如此荒凉隐蔽之处,即便知道那些女子被囚禁于后山之中,倘若无人引路,如何能够寻得?只怕就是找到天亮,也是徒劳。也不知离关押一众女子的深洞秘窟,还有多远。”他正自心焦,忽见前方密林深处,隐约透出一点灯火,心中不由地一喜,果见前方的夜行人也放缓了脚步,一边四下张探,一边慢慢向前挪步。白衣雪凝神瞧去,那人身材瘦小,黑巾蒙面,显是不愿以真相示人。他心中微觉奇怪,当下也不惊动于他,只在其身后数十丈远的地方,远远地窥察。

循着光亮再行片刻,前方现出一处洞窟,灯火正是从洞中透出。黑衣人缓步来到洞窟前,洞口四周长满了芜杂的荒草,洞顶之上一大蓬青藤直垂下来,遮蔽了半个洞口,却是无人值守。黑衣人犹疑片刻,从腰间取出一对明晃晃的短剑来,弯腰弓脊,径向洞内走去。白衣雪不敢怠慢,蹑手蹑脚,来到洞窟入口,但见两边的岩壁之上,悬有两根粗大的松油火把,山风吹过,火把哔哔剥剥作响,心中暗自庆幸:“若非有人带路,山洞如此隐蔽,今晚即便翻遍整座后山,恐怕也找不到这里。”又想:“此人一路上小心翼翼,又取了兵刃,方才进入洞内,莫非不是寂光寺的和尚,而是官府中的公人,得了讯息,来此勘验证据的?”一边思索,一边迈步跟着那名黑衣人进了山洞。

那山洞是个天然洞穴,洞内曲折蜿蜒,黑暗深幽,好在每隔数十丈之远,岩壁上便嵌有粗大的松油火把,明耀可行。如此在洞中行了约半盏茶的功夫,猛听得前方山洞幽暗处,有人低声喝问:“什么人?”片刻静默之后,便听得有人高声惨呼,惨呼声在山洞之中回荡不绝,令人悚愕,想是方才有人突遭袭击,身负重伤。

白衣雪听到惨呼声,心中一凛:“莫非是夜行人陡然遇袭,已身遭不测?”他疾步向前,未行多远,就听见前方山洞深处传来打斗声,心中登时一松:“原来他未曾受伤,与敌人已经交上手啦。”

白衣雪快步来至一处凸起的壁岩,敛声屏气藏身其后,探头向前瞧去,在火把的映照下,前方一处开阔地,有二人正在场地中央激斗,其中一人正是那名黑衣人,他手持双剑,与一中年尼姑手中的拂尘相斗。场地周边尚有七八名年轻的僧人,手持利刃或棍棒,在一旁凝神观战。

那黑衣人一对短剑薄似蝉翼、刃如霜雪,端的犀利无比,倘是刀剑戟斧等硬兵刃,早已被它削断,偏偏中年尼姑手中的拂尘是件软兵器,施展开来招法潇洒超逸,灵动多变,搅勒、缠粘、崩点、抽甩、裹带、弹抖等各种技法,更是层出不穷,黑衣人空有一双锋刃利器,却难以占得半点便宜。

激斗中中年尼姑一招“藤缠怪石虎生须”,拂尘犹如灵蛇一般,迅疾地轻轻搭上黑衣人手中的短剑,一股绵软的内劲透过尘丝,直袭黑衣人的双臂。这股劲力缠绕黏滞,绵绵不绝,黑衣人双刃几欲拿捏不住,险些脱手而出。情急之下,黑衣人手腕一翻,使了个“剜”字诀,一招“灯花挑尽夜未央”,手法精妙,瞬息间宝剑的锋刃,已将拂尘的尘丝削去一缕。中年尼姑大怒,手上加劲,拂尘上下翻飞,顿时白光大盛,岩壁上的火把受到劲风的吹拂,炬火忽明忽暗,迫得黑衣人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中年尼姑占得了上风,好整以暇,笑道:“小妹妹,你不是我的对手,此时罢手投降,我绝不为难于你。”

黑衣人自进洞以来,始终默不作声,先前遇险,遭到一名值守僧人的拦截喝问,亦是一语不发,只突下狠手,令其重伤,随后与中年尼姑发力狠斗,全程也是未出一声。此际听到中年尼姑称其为“小妹妹”,一众观战的群僧尽皆错愕不已,“啊”、“哦”之声一片。白衣雪心中也感讶异:“此人竟是一名女子?如此看来,绝然不会是官府中人。是了,说不定她是这些被囚禁女子中一人的姊妹,得了亲人的讯息,孤身冒险前来搭救。”凝神瞧去,黑衣人用一块布巾将脸遮住了大半,相貌虽看不到,但露出的一双眸子,甚是灵动清澈,在昏暗之中,熠熠生光。

就听得黑衣人冷笑道:“你尽吹什么牛皮?是不是对手,等打完再说也不迟!”喉音清脆,果是一名年轻女子,立时引得一众的围观僧人吃吃而笑,众人的眼中,更是露出淫邪之色。

中年尼姑一声轻笑,说道:“好呀,小妹妹有何本事尽管使出来,也让我释梅花见识见识你的手段。”二人一边说话,手下却不闲着,顷刻之间又拆了七八招。

斗到酣时,梅花尼拂尘一举,口中喝道:“抽出三千烦恼丝,拂却心中灰与尘!”手中招式大变,一柄轻如鸿毛的拂尘,忽然变得沉滞起来,尘丝如练,重似千钧,迫得黑衣女子一时喘不过气来,空有一双削铁如泥的利刃,对敌人的兵刃却是不奈之何。

战至紧处,梅花尼一招“垂条飞絮搅愁肠”,尘丝已卷上黑衣蒙面女子的左手短剑,拂尘黏力极大,她手腕一甩,登时将那短剑卷起,飞射而出。短剑去势甚疾,“喀”的一声,剑身尽数插入山洞顶端的岩壁之中,直没至柄,剑柄兀自颤动不已。

黑衣蒙面女子兵刃被卷,怒哼一声,右手短剑径直刺出,梅花尼拂尘回护,格开利刃,孰料黑衣蒙面女子的左手,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匕首向上斜撩,顿时将拂尘的一缕尘丝割去。黑衣蒙面女子格格笑道:“我看你凡心未了,尘根未尽,岂能修得正果?这是帮你断绝尘思,你该如何谢我呢?”

梅花尼气得七窍生烟,也不搭话,催动手中的拂尘,加紧了攻势,黑衣蒙面女子气聚神凝,沉着迎敌。二人你来我往,又斗了数十回合,梅花尼慢慢占得上风,招式之中三成在守,倒有七成在攻,黑衣人左支右绌,渐露败相。

围观的年轻僧众也都瞧出了端倪,禁不住群情鼎沸,纷纷说道:“梅花师叔,手下留情哪,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打死了岂不可惜?”“打伤了也不行啊,伤了胳膊断了腿的,一会儿如何陪咱们逍遥快活呢?”“哈哈,了凡师兄,你是心疼人家了么?”“不错,千万别伤着,拿活口,有这等的美人儿陪着,今夜咱们也便不寂寞了。”“小姑娘,快快投降,免得梅花师叔伤了你如花似玉般的身子。”“哟,了闻师兄,你又没有见过人家的脸蛋,也没见过她的身子,如何晓得如花似玉呢?”“那还要看吗?光瞧这婀娜玲珑的曲线,姑娘容貌定然生得闭月羞花,身子也是该凸的凸,该圆的圆,软玉温香,世间尤物哪,哈哈。”众僧七嘴八舌,语多狎猥佻薄,不堪入耳。

梅花尼长笑道:“你们这些小子只会怜香惜玉,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们的师叔!”手中拂尘丝毫不缓,上下飞舞,犹如一团白光。

那名叫作了闻的僧人笑道:“梅花师叔哪里稀罕小的们心疼啊,不是有桃花佛爷心疼你么!师叔,这个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千万别伤着她啊,小的先行谢过了。”众僧听了,哄笑不已。梅花尼闻言也吃吃而笑。

黑衣蒙面女子心中异常愠怒,无奈梅花尼的一柄拂尘太过厉害,渐被逼至洞窟一角,再无退路。她左手一翻一探,手中的匕首,瞬息换作一根金光闪闪的软鞭,鞭身布满尖刺,软鞭迎空一展,迫开梅花尼,随即腰肢款摆,向右前方斜刺里疾冲过去。

梅花尼娇笑道:“往哪里去?”拂尘挥出,截住去路。岂料黑衣蒙面女子正是虚晃一招,身体滴溜溜一个疾转,已绕过梅花尼,软鞭扬出,“啪”的一声,鞭稍劲力十足,正击在一名观战的年轻僧人面部,那僧人脸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就连口中的牙齿也被击落数枚。他“啊呀”一声惨呼,双手捂住了脸,鲜血兀自从指缝间汩汩而出,倒在地上,身子不住地扭曲翻滚,哀嚎不已。众僧见状,无不吓得心惊肉跳。

黑衣蒙面女子冷冷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下三滥东西!”那名受伤的僧人,正是方才出言污秽不堪的了闻。

梅花尼大怒,喝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妮子!”挥动手中拂尘,将黑衣蒙面女子全身,都罩在了白光之中。黑衣蒙面女子且战且退,慢慢向洞外挪动,距白衣雪藏身的壁岩凸起处,已不过数尺之遥。梅花尼瞧出她的意图,冷笑道:“还能有这等的便宜事儿?”展开五行梅花步法,左右双脚递相推移,如影随形,紧紧地黏住黑衣蒙面女子,令她走脱不得。

斗到紧处,梅花尼轻叱一声:“着!”拂尘一弹一抖,黑衣蒙面女子躲闪不急,尘丝扫在她的脸上,顿时将蒙面的布巾扫落。昏暗中隐约可见她容色绝丽,同莹月一般白净无暇,皮肤洁皙,一身黑衣更衬得肌光胜雪,果是一位妙龄少女。

梅花尼娇笑道:“唉哟哟,真是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人,孩儿们,你们今晚艳福不浅哪。”

黑衣少女气得柳眉倒竖,俏脸含煞,左手一扬,“噗”]“噗”、“噗”,三枚袖箭激射而出,一齐射向梅花尼的面部。梅花尼一声冷笑,说道:“米粒之珠,焉放光华?”拂尘一挥,轻描淡写地将三枚袖箭卷落,旋即欺身而近,喝道:“你乖乖地给我躺下吧!”伸出左手,闪电般朝着黑衣少女身上要穴戳来,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

岩石后一人忽地闪身而出,笑道:“你才乖乖地给我躺下吧。”梅花尼万万没有料到暗中还埋伏着敌人,错愕之际,那人运指如电,迅捷无比地点中了她身上数处穴位,全身顿时酸麻无力,顷刻瘫软在地。

这一下兔起鹘落,洞中众僧无不心惊神眩,张大了嘴巴,却是一句话也喊不出来。梅花尼嘶声道:“你……你……”抬头凝目瞧去,只见一白衣少年手持长剑,笑吟吟地站在身前,心中又惊又怒,只道是黑衣少女来了强援,悄无声息地潜入洞中,待到紧要之时,对自己突施暗算。

黑衣少女身陷绝境,本已道尽途殚,岂料倏尔间情势陡变,转危为安,她一时如堕五里雾中,难以回过神来,一双明亮的眸子,盯视着身前的白衣少年,那少年却是陌然不识。她呆了片刻,走到白衣雪的面前,说道:“喂,你哪里学的功夫?挺俊的嘛,教我两手如何?”语气生硬,全无半分礼貌。

白衣雪苦笑道:“在下可没有这个本事。”突然之间,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雅暗香,那香气似有若无,影绰如云,缥缈似雾,去无所着,来无所从,暗感奇怪:“这股幽香,很是熟悉,不知在哪里闻到过。”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