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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碧 第二十一回 风木叹(7)

作者:吴小舰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5-02-11 00:29:39 来源:平板电子书

白衣雪笑道:“此情此景,宋师妹似宜吹奏一曲。”

宋笥篟双手抱膝,抬头瞧了瞧天际的眉月,笑道:“白师兄,这你就不知道了,五哥是我们念湖有名的湖上好嗓子,何不叫五哥唱上一曲?”

白衣雪道:“哦?那就请五哥唱上一曲,宋姑娘和我洗耳恭听。”

罗五悠然笑道:“既然白公子和宋姑娘,都不嫌小人嗓音难听,那小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站直了身子,咽了一口唾沫,开口唱道:

劝郎莫爱溪曲曲,一棹沿洄,失却清如玉,奴有秋波湛湛明,觑郎无转瞩。

劝郎莫爱两重山,帆转山回,霎时云雾间,奴有春山眉黛小,凭郎朝夜看。

劝郎莫爱杏遮,雨余红褪,点点逐春潮,郎试清歌奴小饮,腮边红晕饶。

罗五虽是条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润腔纤细精巧,歌声轻盈婉转,更兼吴语软糯,甚是好听。宋笥篟听他唱到“奴有春山眉黛小,凭郎朝夜看”,忍不住眼波斜睇,瞧向身边的白衣雪,眼中尽是温柔之色,与她身边温柔的夜色,全然融为了一体。

暮色苍茫中,罗五悠扬清亮的歌声,在湖面远远荡漾开来:

劝郎莫爱樯乌啼,乌啼哑哑,何曾心向谁,奴为郎啼郎弗信,验取旧青衣。

劝郎莫爱维船柳,风乱飞花,故扑行人首,奴把心情紧紧拴,为郎端的守。

劝郎莫爱湖心月,短桨轻桡,搅得圆还缺,奴愿团圆到白头,不作些时别。

劝郎莫爱汀洲雁,一篙打起,嘹呖惊飞散,纵有风波突地邪,奴心终不变。

罗五唱罢,心想:“钟夫人是苍葭山庄卢庄主的表妹,嫁给钟庄主后,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宋姑娘与白公子,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们若能走到一起,四大山庄就又要成就一对神仙眷侣了。”他一边轻摇橹桨,一边笑吟吟地瞧着宋、白二人,便似一位长者见到了一对珠联玉映的璧人,眼神中满是嘉许之意。宋笥篟和白衣雪见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都不好意思起来,各自扭过头去,不敢互望,但心中均在细思罗五歌词中的缠绵之意、悱恻之情。

烟帆映山,湖天寥廓,一只白色的水鸟展开洁白的翅膀,优雅地掠过水面,忽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啼叫,打破了夜色的静谧。

白衣雪回过神来,说道:“五哥,你唱得真是好听。”

罗五道:“白公子远来是客,既然喜欢小人唱的乡野俚曲,那小人就再唱一曲,献丑了。”清了清嗓子,唱道:

郎爱子姐哩姐弗爱个郎,单相思几时得成双。郎道姐呀!你做着弗着做个大人情放我在脚跟头困介夜。情愿拨来你千憎万厌到大天光。

只要我爱他,那要他爱我。我爱我受用,他爱受用我。

碧波潋滟,歌声悠扬,宋笥篟耳畔回荡着歌词中最后的两句:“只要我爱他,那要他爱我。我爱我受用,他爱受用我。”

自白衣雪拔出紫箫宝剑以来,宋笥篟的一颗心念兹在兹,都萦绕在了身边这个男子的身上。她抱膝凝坐,鼻端嗅着白衣雪衣衫上淡淡的青年男子气息,竟是痴在了那里。

小舟抵达杏花坞之时,天色已然大暗,远远地只见有人打着灯笼,正在岸边等候。等船靠近了,方才看清楚是薛钧荣和邱芸萝二人。

薛钧荣踏步上前,接过缆绳,道一声:“五哥辛苦了!”却见邱芸萝扶着宋笥篟慢慢走下船来,不禁微微一惊,问道:“师妹你怎么了?”

邱芸萝道:“宋师妹不小心崴了脚,敷上几天药就好了,也没甚么大碍的。”

薛钧荣眉头微皱,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很疼吧?”转头向着白衣雪道:“白师弟,你今日这个护花使者可是没有当好啊,该罚!”

白衣雪见他神色不悦,言语之中酸溜溜的,颇有醋意,心道:“他们师兄妹朝夕相处,薛大哥对宋师妹如此关心,怕是早就喜欢上了她。”说道:“是,是我没有照顾好宋师妹,该罚,该罚。”

宋笥篟白了薛钧荣一眼,说道:“与白师兄有甚么相干?要怪就怪我自己不小心,你莫要冤枉人。”

薛钧荣听了更为不悦,脸色愈发冷峻,道:“今日若是我陪你去,定然不会叫你受伤。”

宋笥篟淡淡地道:“那也不见得吧。听你这么说,倒似是白师兄害得我崴了脚,岂不是又在冤枉人家?”

薛钧荣怒意暗生,却又不敢与宋笥篟抗辩,向着白衣雪说道:“白师弟,往年做清明都是邱师妹陪着宋师妹去的,也从未见她受了伤,你倒好,此回殷勤相陪,却是这般不尽心……”

宋笥篟插口道:“大师哥,我不都说过了吗,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你无缘无故地指责白师兄,当真是莫名其妙。”

薛钧荣见宋笥篟一味袒护白衣雪,似是较之自己,竟然还要亲昵几分,不由地妒火中烧,一张脸憋得通红,大声道:“好呀,师妹,我关心你,你倒埋怨起我来了?亏得我在这里苦苦地等了你几个时辰。”

宋笥篟撇了撇嘴,道:“稀罕么?我又没有叫你在这儿等。”

白衣雪眼见师兄妹二人越说越僵,忙道:“薛大哥,今日确是怪我太粗心,没有照料好,累得宋师妹受了伤,我……”

宋笥篟道:“你向他道哪门子歉?不就是崴了下脚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邱芸萝忙打圆场,笑道:“好啦,好啦,别吵了,大家都还没有吃晚饭,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还是赶紧去吃饭吧。五哥,你也早饿了吧?”

罗五也笑道:“正是,小人早已饿得头昏眼花,在这儿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一行人这才向着山庄走去,薛钧荣怒意未消,独自走在了最前面,宋笥篟一路上与邱芸萝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轻笑,似是对他毫不在意。

用过了餐,罗五与众人告了别,独自划船径回青塘村。余人各自回房安歇。

白衣雪回到房中,想起不日就将启程,自己尚未拿到钟摩璧给师父的回帖,便喊来庄上的仆役,一问得知这个时辰,钟摩璧和钟夫人应是尚未歇息,于是他走出房门,向着钟摩璧夫妇的寝房走去。

浮碧山庄傍水而建,庄内开池垒土构园,既合乎地形骨架,又巧引自然活水入园,虽是人作,然而曲水、修竹、叠石、疏泉、彩榭、香廊、画桥、烟树,尽皆融为一体,宛如天成。白衣雪一路行来,步移景异,景以境出,曲径通幽处,令他顿发“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匠心会意时,心中又生“人间巧艺夺天工”的嗟叹,一路行来一路赞叹,心想此园不知是何能工巧匠所建,如此不落富丽俗套,花费想必十分惊人。

白衣雪行了一阵,抬头见前方千百竿的修竹间,掩映着一幢建筑,已离钟氏夫妇的寝房不远了,心中暗暗盘算,一会见到了钟摩璧,如何向他开口宋笥篟先前所提煖寒会之事,忽地听到前方的花木深处有人说道:“白衣雪……我们……作长辈的……岂能眼睁睁……”那人声音甚低,远远听来断断续续,很不清楚,但语调软糯,白衣雪听出来正是钟夫人的声音,暗忖:“大晚上的,钟夫人和谁在说话?还提到了我?哦,是了,想必是和钟世伯在院中一边散步,一边闲聊。”

他正欲出声与钟氏夫妇相见,却听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哼,程师姐,难道你还要护着那小子么?”那人语带怒意,声音颇高,白衣雪听来十分清晰,亦是十分耳熟,不禁心中打了一个突,原来竟是蹉跎客到了,当即闭上了嘴巴,寻思:“袁师母的蹉跎谷离杏花坞倒也不远,她深夜来找钟夫人,是不是为了我而来?”转而又想:“那天袁姑娘瞒着她母亲私自放了我,褚婆婆必定告诉了袁师母,也不知袁师母有没有责罚她。”

只听钟夫人斯斯文文地道:“袁师妹,孩子们就在附近,我们不便在此争吵,还是换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吧,你说好么?”

蹉跎客道:“好呀,客随主便。程师姐请。”

其时正值清明时节,天上一弯眉月如弓。钟夫人说道:“今晚月色颇美,湖边的景色更佳。请袁师妹移尊就赏。”二人说着便向庄外走去,白衣雪微一犹豫,心道:“袁师母冰雪聪明,我离开蹉跎谷后,她料定我会来浮碧山庄,此番必是来山庄寻我的,我且听听她们说些什么。”当即悄悄跟了上去。

钟夫人和蹉跎客各自施展轻功,疾逾良驹,两团身影一前一后,直奔浮碧山庄的西北方向去了。白衣雪跟在后面,心想:“原来钟夫人的轻功功夫,也是这般了得。”

他生怕跟丢了二人,当即施展洪炉点雪行的上乘轻功,一路提气疾追,但觉肋下生出一对飞翼,身子异常轻盈,足底生风,且无半点声息,以致前面不远处的袁、程二人竟是全无察觉。白衣雪一边疾行,一边心下也大感诧异,何以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轻功竟是又精深了一层?微一思忖,旋即明白自己的体内已然积蓄了百里尽染数十年的内功功力,轻功得以突飞猛进,早已今非昔比,言念及此,一路上不免又悲又喜。

钟夫人和蹉跎客来到念湖的湖边,离得浮碧山庄远了,方才停下了脚步。白衣雪借物障形,慢慢靠近湖岸,掩身于不远处的一座巨石的阴影中。只听钟夫人说道:“袁师妹,你有些日子没来浮碧山庄啦。”

蹉跎客淡淡地道:“我一个人清净惯了,懒得四处走动,再说了,我与四大山庄早已没有了瓜葛,也没来由总是往你这儿跑,惹得人嫌弃。”白衣雪寻思:“原来钟夫人和袁师母一直都有联系,只是她和钟世伯瞒着师父,不肯透露袁师母的半点音问。”

钟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袁师妹,你这是哪里话?你若是肯来,我和你钟师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八抬大轿子去抬你。你想在浮碧山庄住上多久,就住多久,我们姊妹也正好叙叙话,说说孩子们的事。”

蹉跎客沉默片刻,道:“我本是一个苦命的人,不像你程师姐命好,钟师哥这么多年,对你……始终疼爱有加。你比我还大上两岁,保养得这般好,看起来倒比我还年轻两岁。”

钟夫人叹道:“哎哟,妹妹你不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姐姐我这些年来,受老钟的气,其实也是受够了……唉,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不说也罢。袁师妹,你虽离开了岁寒山庄,但在我们的心底,始终认为我们还是一家人。浅儿还好么?小芊总是问,浅儿姐姐很久没来山庄作客了,她很是想念。”

蹉跎客道:“难为小芊还惦记着她的这位姐姐,等过阵子,我将她送到山庄,住上一些时日。”

钟夫人笑道:“浅儿能来,小芊肯定高兴坏了,没事的话,不妨多住些日子。嗯,前阵子你钟师哥还和我说,‘清明螺,赛只鹅。’这个季节,袁师妹最爱吃螺蛳了,他提醒让我给你送去一些呢。对了,妹子,最近我让人带了点官巷北染红王家的胭脂,大铺子的东西虽然贵,确是好用,到时候也一并捎给你。”

蹉跎客裣衽行礼,说道:“多谢钟师哥和程师姐,难为你们心底,还记得我吃螺蛳这个爱好。”

白衣雪暗思:“原来钟世伯和钟夫人,与袁师母一直都有往来,只是他们怕师父他老人家伤心,又或是袁师母一再告诫,他们这些年在师父的面前,竟是对袁师母的境况,只字未提,瞒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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