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热成长 第六十章 弟弟（一）

周五的校内训练结束后，陆蕖隐和郑炎柯约着一起去体育公园的网球场继续练习。两个星期后崇济与二中的比赛说来就来，这场比赛将决定着崇济能否进入省级比赛。

因为在上次的比赛中，秦耀在新队员里面派了陆蕖隐和谭仕柏参赛，所以这次就顺理成章地安排了郑炎柯作为第三单打的选手。

其实秦耀给郑炎柯安排第三单打是有一定的目的性的。因为他们得知二中的第三单打是他们队长吴滨，秦耀和许容振打算采用“田忌赛马”的策略，让郑炎柯对上吴滨。

先用实力相对较差的选手抵掉二中实力最强的，再逐一击破其他人。

“不行啊，蕖隐，我好紧张啊咋整……”郑炎柯从网球包里拿出网球拍，嘴巴还在不停地念叨。

“不是有我陪着你练吗，没事的，平常心就好。”陆蕖隐安慰似的笑笑。

“我一想到要跟吴滨打，这嘴就直打哆嗦，忍不住想多唠几句。”郑炎柯用手轻轻拍了两下嘴巴，还真就不忍对自己下重手。

陆蕖隐想了想，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他说：

“好啦，队长也不是让你非得赢，尽力就好。你想想，你一个人就抵掉了二中最厉害的选手，换个方向来看你是不是就比我们要厉害的多了？”

“诶？对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开了！”

郑炎柯的眼睛里闪过一束光，眉毛往上一挑，情绪一下子从一开始的低迷转变成兴奋。他转动着手上的网球拍跃跃欲试：

“那我们赶紧开始练吧！”

“好。”

陆蕖隐这次被安排为队里的替补，只有在其他参赛队员有突发状况或者是与对方球队比分持平的时候才上场，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特别认真地跟郑炎柯对练。

他做任何事都特别认真，从来不会被所谓的天赋左右自己。

两人在球场上连着练了一个半小时才休息，陆蕖隐坐在长椅上休息，郑炎柯则去了公园的公共厕所。就在球场上只有陆蕖隐一人的时候，一个男生背着网球包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陆蕖隐就注意到了他。这个男生个子高大，平头，皮肤黝黑身材结实，身上穿的是二中的校服。

陆蕖隐看了他好一会儿，猛然想起来了：

这个男生好像就是二中的队长吴滨。

吴滨走到他面前，他就感受到了吴滨周身所带的强大气场。

“你是陆蕖隐吧？”

“我是，你是二中的队长吴滨？”陆蕖隐在他走向自己时就已经站了起来。

“你认识我？”吴滨挑了下眉，表现出有些感兴趣的样子。

“做过功课，有些了解。”

“既然你知道我，我也不说其他的废话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打一场球的。”

“跟我打球？”陆蕖隐费解地看着他。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新来的队员，实力并不强，在众多高中网球队伍里甚至没什么人认识他。可为什么二中的队长会专门跑过来指名道姓要跟自己对打呢？

“抱歉学长，我们队里有规定，不能私自跟其他学校的队员比赛。所以我不能跟你打，请见谅。”他的语气很平和，礼貌地拒绝了吴滨。

“不敢了吗？”在陆蕖隐转身准备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不友好的声音。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有多厉害，能赢过吴潮。”

吴潮？远川中学的吴潮？

“吴潮？”

“他是我弟弟，再怎么说小潮也是从小跟我一起练的网球。我是真的很好奇，一个半路出家的网球新手，到底是怎么打败他的。不如，陆同学也让我见识见识？”

陆蕖隐早已听出吴滨话语中的不友善，他并没有打算回应他的挑衅。

吴滨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网球，冷不防地朝陆蕖隐用力打过去。陆蕖隐没料到吴滨会突然朝他打了个球，他毫无防备，也完全没时间防备。他被那个充满力量的球打到了脸，并且还是在眼睛的下方。

他被球猛地击中，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捂住了被砸到的地方。

已经开始发热了……

疼痛感的到来也是后知后觉。从外面回来的郑炎柯看到了这一幕，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蕖隐！”

郑炎柯冲过去扶住他，他抬眼看了看郑炎柯，捂着脸的手捂得更紧了些。

“炎柯。”

“蕖隐，你怎么样？！”

“没事。”

“怎么没事了？！伤哪了？我看看。”

郑炎柯完全不顾陆蕖隐的反抗，直接上手将陆蕖隐捂住脸的手给掰开，看见了被他捂住的地方已经变得红肿起来，还有一两道细小的擦伤。

“吴滨队长，你这样欺负一个新人，有失体面吧？！”郑炎柯气愤至极，但经过之前秦耀的调教后，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吴滨漫不经心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神里的不屑和嘲讽充满寒意。

“他自己没反应过来，怪我么？难道在比赛的时候发呆被误伤，还要怪那个认真打球的人？不合理吧。”

“比赛和挑事，两种情况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郑炎柯往前走了几步，强压着内心的怒火。

“好啊，那我就期待着你们到时候的比赛了。”吴滨话锋一转，看着站在郑炎柯身旁的陆蕖隐，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

“可别到时候你们的实力，还不如我这个来挑事的。”

晚些时候，秦耀从体育办公室出来。他在更衣室的储物柜里整理自己的东西时，听到门口周斐和张泰康之间的对话：

“……”

“什么？！小蕖隐的脸受伤了？怎么伤到的？怎么回事啊？！”周斐的惊叫声音量太大，震得储物柜都有点发颤。

“听炎柯说他和蕖隐在体育公园的网球场上练习的时候来了一个人，是二中网球队的队长吴滨。他好像是专门跑过去要跟蕖隐对打。”

“二中的？我们下一场比赛不就是跟他们二中打吗？这么急不可耐地过来找茬啊！”

“好像说是要替他弟弟争回一口气吧，咱们之前不是跟远川比过赛吗？当时跟蕖隐对打的就是他弟弟吴潮，他输给了蕖隐。”

“怎么了？还输不起了？！就这气度还当什么队长。”周斐越听越来气，咬的牙咔咔作响。

“那蕖隐怎么伤的啊？严不严重？”

“炎柯问了蕖隐，说是吴滨想跟他对打，他没答应，吴滨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朝他脸上打了一球。炎柯说那一球砸到了蕖隐的眼睛下面，破了点皮还肿了一大块。还好没伤到眼睛，不然……”张泰康摇头叹气道，眉毛拧成了一个“八”字。

“我的小蕖隐啊……不行，我现在得去看看他，实在不放心。”周斐声音都有些发抖，言语中尽是心疼。

“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说着说着，也不进储物间了，直接走掉去找陆蕖隐和郑炎柯。秦耀原本是在整理自己放在柜子里的队服的，听了他们的对话，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块儿。

蕖隐受伤了，他被人欺负了……

他抓着刚刚叠好的队服，手上的劲儿不自主的越使越大，队服被他攥成了一团。

秦耀越想越心疼，满脑子都是陆蕖隐和刚刚周斐跟张泰康之间的对话。

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会不会很痛……

他牙关紧咬，眼神里的冷焰越燃越烈。

吴滨，你竟敢伤到他！！

两周之后，崇济和二中的正式比赛开始了。在比赛之前，秦耀把郑炎柯叫到一边，只简单地提了一句：

“我调整了你的比赛安排，你这次先不用上。”

他没有跟其他的任何一个队员说，就将第三单打的选手改成了自己。

他一定要好好会会吴滨。

第三单打的比赛开始，裁判坐在高高的裁判专用椅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比赛场地。

“请双方球员入场。”

秦耀微低下头，将参赛选手的挂牌从脖子上取下，从包里拿出球拍站了起来。别说其他队员，就连郑炎柯也是一脸震惊。

怎么会是队长？！

“炎柯，这场不是你上吗？”周斐一脸疑惑地问郑炎柯。

“比赛之前队长跟我说比赛安排做了调整，这次不用我上，可我也不知道会是队长啊。”郑炎柯挠挠头，也是懵懵的。

许容振那双透过眼镜的双眼里满是问号。

之前队长不是说要用“田忌赛马”的方法对阵吴滨的吗？为什么他要临时改变主意？

不光是崇济中学球队里的所有队员，第二中学的队长吴滨都惊讶地看着秦耀走进比赛场地，并站在他的对面。

怎么回事？崇济的第三单打不是郑炎柯吗？怎么变成秦耀了？！

吴滨心里有些发虚，也很慌乱。早就听说崇济的队长实力特别强，很多参赛的学校都害怕和他对上。可是秦耀不是不参加这次的比赛吗？怎么会……

吴滨把微微颤抖的手伸过去，秦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动作简单且迅速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吴滨只感觉，秦耀的手指尖都透着冰冷。

“你是……秦耀？”

秦耀看了他一眼，没应话。

“怎么会是你？”

“别急，你很快就知道了。”秦耀的声音也是冷冷的，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空气中凝结成的几大块冰，毫不留情地砸向他。没等吴滨反应过来，秦耀便转身回到场上。

“请双方球员做好准备！”裁判的声音硬生生地把他拉回到比赛当中。

吴滨回到自己的场地上，紧握球拍做好准备，冷汗一直在冒。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惹上秦耀，看来这场比赛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结束掉。

刚开始吴滨的状态不错，双方的比分差距不大。吴滨得的分也只比秦耀少一点，比分咬得死死的。

“队长怎么还不快点解决掉那个吴滨啊。”郑炎柯攥紧双拳，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焦灼的赛场。

“人家吴滨好歹也是二中的队长，哪有这么容易就可以解决掉的呀。”黄文彦笑道。

“小伙子，看比赛可得沉住气啊。”周斐扭过头来，轻轻打了一下郑炎柯的腿。

陆蕖隐安静地坐在黄文彦身旁，聚精会神地看着秦耀比赛。

“不过，看阿耀的样子，好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许容振的视线也是一直追着秦耀，观察了好一段时间才猜测道。

“什么时机？”郑炎柯赶紧追问，谭仕柏吐槽了他一句“上课也没见你这么勤学好问”。

“我也不大清楚。”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秦耀握着球拍的手指突然使了些劲儿。吴滨的球打过来时，只见他的球拍方向微微朝左边倾，右脚往后移了一步，看准了球之后猛地举拍抽了回去。

那颗球的周围似乎被疾风所包裹，速度快得都带着幻影，精准而又极有力量地击中吴滨的脸颊。

正中了吴滨的眼睛下方。

现场瞬间沸腾。

吴滨跌坐在地上，捂着发红发热的肿起来的脸颊，惊恐地看着秦耀。秦耀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发射出无数把利剑，直直地精准地插进他的心。

“吴滨队长，这脸打得痛吗？”秦耀看着坐在地上的吴滨，冷冷地开口。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一球是替他还的。”

秦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队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看向陆蕖隐。当他们看到陆蕖隐脸上的伤和吴滨被球砸到的地方时，一瞬间全都恍然大悟：

陆蕖隐被吴滨用球打到的地方，正好就是那里！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陆蕖隐看着秦耀，一脸的惊讶。

吴滨忍不住看向坐在场边的陆蕖隐，终于明白了。他艰难地站起来，捂着脸的那只手缓缓放下，傲慢且无赖地开口：

“哈！原来如此。”

“他的伤，是你干的？”

“他脸上的伤的确是被我打到的，可那又怎么样？是他自己反应慢。”

“反应慢？好精致的理由啊。”秦耀冷笑一声。

“我说的不对吗？他能赢小潮是侥幸罢了。不过这种小事还劳烦秦耀队长亲自出马，未免也太抬举他了吧？”

“小事？”

“不是吗？”

“你伤到他，就不是小事。”

“阿耀。”黄文彦看看秦耀，又看看一旁的陆蕖隐。

陆蕖隐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秦耀，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里觉得特别温暖。

“一个新来的小队员而已，你至于这么认真吗？”吴滨打来一个球，球速极快。

“那吴潮输给我们的小队员，你又至于这么较真吗？”秦耀面对一个速度飞快的球，一击即中。

“吴潮是我弟弟。”

“他也是。”

全队沸腾了。陆蕖隐的瞳孔震了一下，一时间失了言语。坐在他身边的黄文彦以及坐得稍远一点儿的许容振并没有像其他队员那样震惊，他们早就知道秦耀对陆蕖隐的那份特殊的情感。

黄文彦轻轻地揽着陆蕖隐的肩，温柔地看着他。打了几个来回，吴滨没有接住球。在这个时间空隙里，秦耀扭头看向陆蕖隐。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

此时的秦耀，眼神不再像看着吴滨时的那般漠然阴冷，而是很温柔。

若说陆蕖隐的眼神似柔水，那秦耀的眼神就好似拂风。一直以来，秦耀对陆蕖隐的维护总是无形似有形，不易察觉，却又让人心有所依。

陆蕖隐对他轻轻地笑了笑，眼神里的柔水波光粼粼。一旁揽着他的黄文彦也浅笑着看着秦耀，对他点了点头。秦耀对他们点头回应，转过身去继续比赛。

在黄文彦他们这些老队员的认知里，很少有比赛可以让秦耀如此认真。再加上他自身实力又非常强，一般的比赛完全可以很快的结束掉。可是这一次，他变得和他以往不一样了

后期这场比赛的比分差距越拉越大，最后秦耀以大比分的优势顺理成章的赢下了这局。裁判宣布比赛结果时，四周顿时响起了一大片欢呼声。崇济的队员们都兴奋地从座位上窜起来喝彩，前来观看比赛的普通市民观众以及两校的众多学生则在观众席上欢腾着。

吴滨和秦耀再一次走到赛场中央握手，吴滨累得汗如雨下，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嚣张跋扈了，反而对秦耀很是佩服。他解放似的呼了口气，输得心服口服：

“秦耀队长果然名不虚传，这场比赛，我输得心服口服。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对不起。麻烦秦耀队长代我向你的小队员说声抱歉。”

“好。你脸上的伤，也赶紧回去好好处理一下吧。”

“那个……”在秦耀转身之际，吴滨叫住了他。

“陆蕖隐他……真的是你弟弟吗？”

秦耀看向远处正在跟周斐和许容振说话的陆蕖隐，眼神里泛着柔和的光，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了：

“是。”

吴滨看着他，会心一笑。

崇济在这次的比赛中，除了齐皓洋和张泰康这对临时组的双打组合和赵垣磊的第二单打输了，其余的比赛都赢了。

与二中的比赛，崇济胜出！

结束之后，陆蕖隐在后面慢慢地走，默默地看着早早走在前面的秦耀的背影。黄文彦的声音从旁边飘来：

“快去吧。”

黄文彦看着陆蕖隐，轻轻地推了一下他。陆蕖隐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向秦耀跑去：

“队长！”

陆蕖隐叫住了秦耀，秦耀转过身看着他，眼神依旧温柔。

“队长，今天的事情，谢谢！”

秦耀看着他轻声问道：

“脸上的伤还疼吗？”

陆蕖隐摇摇头。

“以后别让自己受伤了。”

“嗯，我会注意的。”

“但是如果有人故意伤了你，我也会像今天这样。”秦耀拍拍他的胳膊，转身走了。

陆蕖隐看着秦耀远去，不经意间笑了。满脑子都是当时吴滨和秦耀的对话：

“吴潮是我弟弟。”

“他也是。”

弟弟吗……

后记：

比赛过后的第三天放学，吴潮早早地等在崇济的校门口张望。他等了很久才看到陆蕖隐结束训练走了出来，他赶紧跑上前去叫道：

“小陆！”

陆蕖隐听到声音往前看，见是吴潮便笑着回道：

“吴潮。”

吴潮走到他身旁，紧张地问：

“小陆，我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的伤怎么样？还痛吗？”

吴潮伸手戳了戳陆蕖隐的伤处，他痛得不自觉地眯了下眼。

“嘶……”

“对不起对不起！”吴潮慌慌张张地道歉，手不知所措地悬在半空中。

“没事没事。”

“小陆，我是来替我哥向你道歉的。我哥瞒着我来找你麻烦，还打伤了你，实在是对不起啊。”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伤。”

“我跟我哥说了是我自己实力不济，他还偏不信，唉。不过话说回来，找个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地再跟你打一场，怎么说我也练了好几年的。”吴潮期待地看着陆蕖隐，眼睛里闪烁着青春特有的光芒。

“好啊，随时奉陪。”

“小陆，我看了秦耀队长跟我哥打的那场比赛了。秦队长真的好厉害啊！终于有机会可以见识见识了。”

陆蕖隐回想起秦耀的那场比赛，他对秦耀的崇拜和向往油然而生。

“是啊，队长他真的很厉害。”

“嗯！还有啊，秦队长说你是他的弟弟，你们俩是表兄弟吗？”

“不是表兄弟。”陆蕖隐一愣，轻声说道。

“啊？那你们……堂兄弟也不可能啊，姓氏都不一样。”吴潮更懵圈了，挠着头不解道。

“异父异母的兄弟。”陆蕖隐看着他微微一笑，柔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