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为龙 第712章 大道难寻

只见共工身上层层冰霜覆盖，脸色苍白，呼吸声几不可闻，就连神力似乎都冻结了一样。

得！

和当初获得了一颗星辰的祝融是一个样，整个人都快被同化了。

这下子不用玄女说，熊垣都知道接下来要把这家伙给送到什么地方……

雷泽！

也只有那个地方，才能够镇压住共工身上的强势。

玄女带着熊垣和句龙告别，然后向雷泽赶去。

十日横空下的雷泽，看上去比以往更是多了几分的炎热，仿佛蒸笼一般的烟雾里，还能看到些许的青绿之色。

过震门，直入雷泽之中，玄女轻轻将共工放下，扭头看着熊垣，刚想要交代一些什么，突然一口逆血上涌，直堵喉咙，脸色猛然变得苍白无比，一身神力竟然也开始不听使唤。

然后她的身躯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玄女？玄女？”

熊垣大吃一惊，急忙把玄女扶起来，这才注意到玄女双眼紧闭，脸如金纸，口鼻之中有鲜血缓缓流出，她身上的神力动荡不休，往外散发出各种各样的波动，显得极为不妙。

“这……”熊垣一时慌了神。

在他心里，玄女不单单是无双的战神，更是计谋多出，不论是对日下氏还是别人，她总是那么从容淡定，智珠在握。

可熊垣从没想过，玄女也会受伤啊，而且还是这么重的伤。

这时，两道身影浮现，是风后和力牧，他们俩镇守雷泽，从不离去。

“不好，快带他们去后土宫！”两个人一人带着一个伤员，急忙奔向了后土宫中，直接撞开后土宫的大门，大声呼救着：“后土大人，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喊什么喊，不是说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吗？”一道虚影浮现在宫殿正中央，随即那声音一惊，急忙让人进来，随即碰的一声，大门关闭。

熊垣慢来了一步，只能坐在了后土宫大门外，看着那密布着图腾纹的大门，焦急的等待着。

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数了多少遍后土宫大门上的图腾纹路，终于大门开启，风后满是疲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师父？玄女大人怎么样？”熊垣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了，急忙问道。

“玄女没事，这只是她的一尊分身。”风后看了一眼熊垣，眼睛里带着水光，沉声道：“你进去吧，玄女大人有话跟你说。”

熊垣忐忑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入了后土宫，眼前的后土宫已经大变了模样。

人族当中，只有后土和玄女两个人存活最久，玄女擅谋，后土敦厚。一直以来后土宫里都是存放着人族无数年积攒下来的各种传承，秘术。

一块块石碑上累计着的是无数人族的智慧！

或许在未来有一天。熊垣也会在这里留下自己的一块石碑。

可现在这里却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六面大大的颜色不同的旗帜。

在这之下，玄女面色苍白的躺在了一块兽皮上。

“玄女大人，您还好吧？”熊垣急忙上前问道。

“我没事，只是需要修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可是人族现在却等不及了。如今北天黑帝已死，九天之上必然大乱，那位的目光也会被吸引住，暂时发现不了大荒之事。

所以，这是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

玄女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仿佛身上的伤势不是自己的一样。

“熊垣，你的道境能够承载住诸多神明之力，在这个时候你就是一座神国，一个堡垒，可以发挥出无穷的力量。你必须去帝都，见帝放勋。

还有，后土大人在这后殿里给帝放勋留下了十根长箭，你也一并带回去吧。

告诉帝放勋，要加快速度，九天之上的动乱坚持不了多久，要快，要快，知道吗？”

熊垣哽咽着答应下来。玄女挥挥手，让他赶紧离去。

熊垣擦了一把眼泪，再度看了玄女一眼，取了十支长箭，头也不回的奔出了雷泽。

等熊垣走后，后土的虚影才缓慢浮现出来，看着玄女叹息一声，道：“你这一身伤势，就连我本体在此，只怕都会感觉到棘手。

想来出手的定然是几位圣皇境界一般的人物，我看出了觚竹氏的神通，看出了北天黑帝的神通，还有一位，看上去极为阴寒，大有天下之至阴的力量。他是谁？”

“幽女。九幽之下的主宰，熊垣去释放乾卦时曾见过她，如今九渊神明也落入她的手中，对了，玄武二先生也落在她的手里。其心不小。”

玄女咳嗽了两声，抬手擦掉嘴边的血迹，缓慢道：“就是单独和她交手时，一时不察才在体内留下了她的神力，本来以为没事，谁知道拖延的越久，那股神力就越吸收我的力量快速壮大，这才让我不得不赶紧回来。”

后土的眉头皱了皱，有点为难：“如果我真身还在大荒，你这伤势我也能轻易除掉，可如今我身在九天之上，短时间内无法赶回，只怕你这具分身就要废了。”

“没事，不就是分身废了嘛，大不了再重新修炼回来就是。”玄女艰难的侧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似乎一点也不可惜自己为了这具身体所花费的心力，材料，神力。

只听她慢慢说道：“只是不知道后土大人你的研究到了哪一步？

我有预感，我人族未来只怕会面临越来越严峻的形式，稍有不慎，即有灭族之危，就算是我让帝颛顼绝地天通，隔绝了天地之间的往来，也仅仅是只能暂缓这种变化的到来。

早晚有一天，那位会亲自下场，一如当年围剿司命，我们早晚要面对他。如果你的研究进展跟不上，我们只怕会连未来都没了。”

后土虚影脸色一僵，苦笑道：“天下大道，唯天道最是雄伟。司命当年得到了天道，却不会使用，所以才被围攻致死。

而今那位得到了天道，遍布群星，演化周天，凡是天下用星辰之力修炼者，都会受到他的影响。

想要另开一道，绕过天道何其难也。”

“当年我父亲曾经留下了一句话，外道不足持，回向自身观。还说人族之道，就存在境界当中。

启灵为使，通天为终，历代大帝之中，圣皇神农精通存象之道，帝轩辕精通合境之术，帝少昊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存象九重，帝颛顼又打破了通天极限，万千大巫以人为道，脊梁为柱，支撑天地。

可见我父所言不虚。”

“我也想过，天下万道。终究有迹可循。”

后土叹息道：“如果是仅仅做到圣皇的境界，如今的你就是，可要和那位分庭抗礼，仅仅是圣皇，只怕还无法做到。”

后土没说的是，当年天帝手里的天道也不是从无到有一点点琢磨，修炼出来的，而是天地自然生成，万灵之总纲，一出世就是绝顶大道。

哪怕是当年的司命，手握天下最强的天地圣兵，皇极经世塔，又掌握着天下万灵的生死，即便如此，他见了之后也要下手。

随后司命被天下群雄围攻，帝伏羲当年仅仅是只有观战的资格罢了，那个时候的帝伏羲才刚刚一画开天，尚未确立圣皇之位，身边也仅仅只有远古六龙氏在。

那个时候玄女尚未出世，人族蒙昧未开，帝伏羲就已经知道，人族如果想要崛起，就必须有一道可以对抗那茫茫天道。

可天地之间能诞生出天道本身就是绝无仅有之事，堪称是万古之奇观，有一绝不可有二。

最终，远古六龙氏经历无数大战，只有他土龙氏后土活了下来，不得不承担起寻找天地大道，寻找可以和天道抗衡力量的重任。

茫茫无数年，他疯狂过，濒死过，失落过，无数次穷尽智慧，穷尽大荒极险之处，却始终难以找到有什么力量能够媲美天道的。

后土虚影的神色暗淡，苦涩难言，良久之后才怅然道：“或许你是对的，外道不足持，回向自身观。未来几年我打算重走当年帝伏羲走过的路，审视自己，不再寄希望于外道。”

“但愿如此吧。只希望后土大人您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吧！”玄女脸上的苍白之色越发的浓郁，血色也渐渐褪去。

最终，她的双眼慢慢的闭合起来，整个身躯的意识陷入到了沉睡之中，和当年的女娃一样。

她的身形慢慢变化，变成了人首蛇身，一头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垂落，长长的尾巴垂落在地上，轻微的颤动着，昭示着她那渺茫的生机。

人首蛇身，这是人族最为纯净的女娲血脉才有的象征，在大荒之中，已经很少能看到这样的血脉了。

风后，力牧两人看着玄女沉睡，一脸沉重，告别了后土之后，齐心协力将玄女放入到了乾宫之中，然后将那里封锁起来。

如今的乾宫关闭，下一批的孩子还没选拔出来，一切都陷入到了萎靡之中。

乾卦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但愿玄女这一具分身真的如乾卦一般，可以重新恢复起来吧。风后，力牧两人面如沉水，彼此都不想说话。

在他们身侧的坎宫之中，共工手上浮现出一个冰冷的星辰，将他全身冻结，丝丝缕缕的寒气往外扩散。

而在离宫之中，祝融同样躺着，周身大火缠绕，一颗充满火焰的星辰在这其中，稳居万火之首，道道炙热之意向外扩散。

沉浸在玄女之事的风后、力牧却没有发现其中的变化。

另一边，熊垣刚出雷泽，就听到一声巨吼，声音沉闷如雷鸣，无尽的闪电击打在熊垣脚下，掀起阵阵风浪，让熊垣止步不前。

“是谁？速速给我滚出来！”熊垣探手，直接抓住了辟水斧，周身道境浮现，随时准备倾尽全力迸发出攻击。

“小白，给我回来！”一个中年壮汉的身影自从远处奔跑而来。他上半身赤裸着，周身刺青，一道道古老的图腾纹密布其上，随着他的奔跑，一步就有一尊图腾浮现，步步不同，短短百十步的距离，就有上百种图腾浮现。

在这个人的腰间，挂着一个个指甲大小的面具，随风飘扬。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你怎么有空回雷泽了？”来人看到熊垣欢喜道：“这次回来可是要把白泽给领走的？它在我这里蹭吃蹭喝的，宛如小霸王一样，马上就管教不了了。”

说话间，一只白色的小兽猛然从土里钻出来，额头上的长角狠狠的刺在了壮汉的屁股上，将壮汉给刺的一个趔趄。

“小白！”

熊垣惊喜道：“你是小白，怎么这么几年过去了，你怎么还长大啊？”

那小兽闻言，先是惊喜的叫了一声，随即哼唧着转过头，显然是对熊垣的话极为不满。

“快来，快来，我这里有好吃的。”熊垣从行囊里取出了一块烤肉，蹲下来朝前晃着。

那小兽的鼻子抽动，眼前一亮，立刻扭头，三步并两步奔到了熊垣身前，正伸着脖子打算一口把烤肉吞掉，斜着眼就看到了熊垣笑眯眯的眼神，立刻又强行扭过头去。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啦，好不好？我给你两块烤肉，赔礼道歉好不好？”

熊垣笑着，又从包袱里取出来了两块烤肉，放在手心里，向前递了过去。

哼唧，哼唧！

小兽这才扭过头，一把叼过烤肉，跑到一边，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熊垣起身，朝着大汉道：“还没谢过方相氏这么多年替我养着小白呢？等有空我再来雷泽时，必然会带美酒相送。”

来人正是方相氏，而地上的小兽就是小白泽，当年大白泽托付自家孩子，和重桐一起奔向了南方，但自那以后，重桐跟着熊垣，已经是神明之身，而大白泽却不知所踪，音信全无。

方相氏哈哈一笑，道：“没啥，就是这小家伙调皮了些，今日见到了你，正好把它交给你了。”

“恐怕不行！”熊垣摇摇头：“不是我不想接它跟我走，而是我现在肩负重任，所去之地又是一番大战之地，九死一生。我不能让它跟着我一起走。

当年它父亲把它托付给我，不是让它跟着我冒险的。”

听到熊垣这么说，小白泽惊呆了，连嘴里的烤肉掉了都没发现，快速冲到熊垣面前，抱着熊垣的小腿，不断的用头顶的长角蹭着熊垣的裤腿。

“小白，我真的不能带你去，你在这里再待上一阵子好不好，等我再来的时候，一定把你接走。”熊垣伸手将小白泽抱在怀里，低声安慰道。

小白泽不断扭头，哼唧着拒绝，长长的独角在熊垣身上拱着，死活不再撒手。

“真的没办法吗？看它的样子，只怕是不舍得你离开啊。”方相氏看着在熊垣怀里撒泼打滚的小兽，劝说道。

人族方相氏，曾经为帝轩辕训虎豹熊罴四大兽族，以成大军，甚至于现在在人族很多的部落，氏族里，依旧有他们活动的身影，他们对于兽族的情绪感知，绝对是一等一的。

“可它现在跟着我，只会让它陷入到险地之中。”熊垣再度摇头道。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小白，跟他露一手。”方相氏笑道。

小白从熊垣的怀里一跃而下，冲着天空怒吼一声，顿时天地之间雷云密布，道道闪电倾泻而下。随后，小白在地上一滚，浑身如同吹气一般的膨胀了起来，瞬间变得身高三丈，体长五丈，简直如天马一般雄壮！

更让熊垣感觉到惊奇的是，小白身上散发的气势竟然也有了合境的境界。

要知道，当初小白才到雷泽的时候，才仅仅是筑基的实力，可这几年不见，小白光是吃饱睡，睡饱了吃，竟然也到了合境境界。

这提升速度要是让在颛顼狱塔内的重华等人知道了，只怕要泪流满面了。

不过，这也是兽族的血脉问题，天生血脉越强，初期提升起来就容易。反而到了后期的时候不太容易提升。

当初日下氏为了让自家的孩子打下一个良好的根基，就把泰冢给派遣到了东荒战场之上，然后就被熊垣一斧子给剁了。

“现在的小白已经到了合境境界，可见它的血脉之强，世所罕见，几乎可以和獬豸媲美。如果它继续待在雷泽边上，光是神明的那一道关卡就足够拦截住它了。如果跟在你身边，说不定未来它还可以帮你一把。”方相氏劝说道。

小白在另外一边眼巴巴的看着熊垣。

熊垣还是有些迟疑，他想了想，道：“我这一路过去，必然九死一生，你确定要继续跟我走？”

小白泽眨巴了两下眼睛，略微迟疑，随即张口大叫一声，冲着熊垣不断点头。

“好，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们就出发。”熊垣也不在犹豫，当即和方相氏告别。

当他正要迈步向前的时候，小白泽的身体一缩，然后钻到了他的身下，又猛然变大，等熊垣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白已经托着他快速向前奔跑起来。

小白的速度比之熊垣化龙时也丝毫不慢，一溜烟的向着北方前行。

如此，奔跑了十来日，小白终于感觉到了疲惫，换成熊垣化龙，带着它一起向前奔跑，然后等熊垣累了，再继续往前。

一人一兽，彼此交替进行，竟然给熊垣节省了一半时间。

这一日，正当两人在休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气温快速升高，身边的大树快速变焉，然后干枯，最后，嘭的一声被点燃。

熊熊火焰照耀下，熊垣心中一惊，急忙戒备。而小白泽的四只蹄子不断的踢踏着地面，发出阵阵低吟，不断警告熊垣快走。

熊垣来不及多想，急忙翻身上马，不对，翻身上麒麟，这一抬头，不禁惊呆了。

在头顶上，一轮大日自远处快速移动而来，那肆无忌惮的力量全力的宣泄在了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