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黄昏 第二章 被救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这句话出自易家大长老易无星，当时刚刚展露风头的易晓，并不能深刻的体会此句话的含义。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

你若是强者，你若有权势，在这个弱肉强食，生存残酷的世道可以呼风唤雨；你若是弱者平民，就只有被欺压的命，就算被强者打死，也不会有人管你。

所以易晓是生是死，张初然并不关心。

黑暗再次袭来，每一寸肌肤都在悲颤，意识即将涣散。

恍惚之间，易晓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渐近，到了自己跟前。

易晓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他的模糊的视线中，最先捕捉到的就是一头宛如青丝般的长发，那头发很美，很柔顺，在月夜下还散发出耀眼光泽。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然后他昏死过去。

……

当易晓再次睁开眼，微弱的灯光也变得刺眼，他恍惚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身上已经被厚厚的白布条所包裹，整个人似乎都快成了一个木乃伊。布条下敷着湿软，像是药膏一样的东西，还散发着冲鼻的气味。

身上仍然有疼痛感，不过比起之前要减轻了一些。

他忍着痛苦，开始打量起了周围。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家具很少，只有一张梳妆台，一张衣柜，和挨着窗户的书桌。书桌上摆着一只烛火，是这间房子唯一的照明物，这一切都在显示着这户家庭并不富足。

书桌边上坐了一名少女，少女瘦小的身段被裹在一件又旧又朴素的布衣下，露出两只葱白纤细的手，一手拿着剪刀，另一只手拿着红色的纸张，随着剪刀与纸张的屡次交汇，纸张开始有了一只兔子的轮廓，而且很是精致。

这少女竟是在剪纸。

她的技术无疑很精湛，易晓却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因为有更吸引他目光的地方。

从易晓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少女半边脸庞，虽只有半张，这张脸也漂亮的足以叫人惊叹，好比柔和的线条所作的春光画。

只可惜一条血红色的疤痕从眼角处笔直而下，直到下颚，生生将这幅美好的画卷破坏掉，反而增添了一股狰狞之意。

究竟是什么人忍心将这份美好残忍的破坏？

少女似乎也感应到了易晓在看她，忽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对视，易晓的眼神麻木而平静，少女的眼神则是惊奇之中带着喜意。

少女很开心，因为她并没有在易晓眼中看到常人带有的鄙夷和嫌弃，这使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你终于醒了！你不要紧张，你的药是我请陆代夫帮你敷的，看来陆代夫没有骗我，不过你可是睡了一天一夜呢！”

易晓没有说话。

少女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我叫苏念南，你不喜欢说话也没事的。”

苏念南自我介绍完，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得像是一个愤世嫉俗的诗人，用凝重的语气说道：“当时我刚好路过那里，看到了‘蛇头’倒在地上，你在他旁边被打，没想到大家闺秀出生的城主女儿竟然像条母老虎，出手这么狠！”说道后面，少女的语气充满了愤慨，仿佛对易晓感同身受。

“我当时有点蒙了，后来我想你应该不是坏人，而且若是坏人，真正挨打的应该是蛇头。哎！不管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家的的现在就这么狠，以后还了得！”

苏念南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把别人说做姑娘，殊不知她也正是姑娘的年纪。

“对了，你应该不是坏人吧？”苏念南悄声问道。

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易晓本来不想回答，竟也情不自禁的摇了下头。

苏念南费了这么多口水得到了回应，她很开心，又露出了那张天真的笑颜，哪怕她左脸那条疤痕看上去异常丑陋，易晓也不禁怔了一下。

他目中完全无视了这条疤痕，他觉得这少女的性格纯洁，笑亦纯净，仿佛能洗涤人心。

“我的直觉果然没错，不过你身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多休息，我还先继续忙活哩，这几天来黑铁城的楚人很多，剪纸很好卖，我要多努力才行了。”

说完，少女又开始做起这费脑的工作起来，那神情好不认真，只是偶尔还会转过头偷笑着看一眼易晓，然后继续做活。

过了一会，易晓突然想起还有要事没确认，只得收回视线，费力的用手向胸口探去，摸到一个扁平的东西。

掀开被子一角，看到这样东西还在，易晓松了一口气。

两根红色的细线绕成一个圈挂在他脖子上，细线上还挂了一枚古币，古币上印着古老的文字与花纹，看上去平淡无奇，却是拯救了易晓生命的神物——大挪移符。

从古至今，修行界留下了些许可以转移空间的器物，这类器物制作繁琐高深涉及到大道根本，只有上古巅峰人物才能制作，到了近代几乎无人能制，因此格外稀少，而且基本都是一次性的，这枚大挪移符随着易晓最后的使用，已经失去了表面的转移空间的功效。

只不过它还有另一面功效，内有空间，可做储存用，与纳虚戒同理。

易晓念头一动，瞬间进入这枚古币的空间之中。

这是一片足有宽高几十丈左右的空间，里面东西寥寥，摆着一本书籍，浮在空中，上面写着“破力诀”三个字。除此之外还有一枚红色的药丹，易晓知道这是涅槃丹。

这两样看似平常的东西，若是丢出去，只怕整个大陆苍生都要为之狂热。

两千五百年前，易家祖师偶得无上传承，其后展露风姿，横扫同代无敌手，最终开创了大秦四大家族的易家。

祖师之后，易家开始枝繁叶茂，连出两位同代无敌之人，当时的易家风头一时无两，甚至已经达到了和几大上古宗派并驾齐驱的实力。

造成这一盛况的原因除了几位先人逆天的资质外，就是这本《破力诀》了，传闻之中这本古籍来自上届，并非这凡间所有，超过于上品灵诀。

后来不知道何种缘故，破立决开始蒙尘，修炼此诀的人虽然同样出类拔萃，只是已经失去了横扫一代的风姿，故所有人把这本古籍归类到了上品灵诀的层次。

至于另一枚叫做涅槃丹的丹药，他的珍贵性和来历丝毫不弱于破立决。

涅槃丹是出自易家祖师之手，出炉当时整个才十四粒，只有历届家主才能得以服用，流传至今，这已经是最后一粒，可见之珍贵。

涅槃丹具有塑造肉身，增强体魄，甚至可以说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可谓神丹。

传说易家最早三位同代无敌的先人，就是因为服用涅槃丹之后打破人体极境，方才能修炼破立决，一飞冲天。

人们往往能记住光鲜亮丽的一面，却忘了易家后世几位服用了涅槃丹，修炼了破立诀后依旧声势平平的家主。

易晓念头一动，涅槃丹出现在手上，他凝视这枚不过拇指大小的东西。

“你真能逆天改命，给我带来脱胎换骨的造化？”

屡次经受打击的他心很乱，现在的他对这种凡人所向往的风光并没有强求之意。甚至在凡人和天骄面前，他可能会选择前者。

不过一想起大长老最后的眼神，他暗叹了一声，将丹药塞进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