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镜姬 第202章

渐渐地，他又恢复了意识，准备离开这里，抬头，头顶是蓝天白云？不对！是泥土。

这里与他的洞府略相似。

摇摇晃晃撑着手臂站起来，身体敏锐告诉他哪里是出口，眼睛朝那里望去，出口处站在几个怪物，他看不明显不敢再看，只能低下头。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三年，当他肚子叫时，它们会端来一碗黑色的东西，他拿起喝下，分辨不出喝下的是水还是膏。

当它们离开后，他的意识处在极度分裂中，非常害怕以至于不能思考。然后又过很久，意识会逐渐从麻痹中苏醒，然后在墙上画一道痕。

有一天，他放下碗站起来，又朝洞口看去时，突然发现那些东西站在一旁，似乎不再刻意堵住那个地方。

犹豫了一下，他很快冲了出去，当他经过洞口时，发现那里是他掉下去的地方，那个几尺高的地洞。

“……”

缓缓放下杯盏，古一清抬眼向一旁看去，那个英俊的男子正痛苦地抱住头浑身颤抖。

这是什么？这些是什么？

“夫人，这就是我走火入魔的原因，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但我真的……很害怕。”

沉默半响，古一清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把手放在他肩上，他瞪大眼睛抬眼看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夫人，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

萧柏逾踉跄地走出去，古一清的手悬在空中，慢慢落下。

一道传讯飞出门外，不久一个执法堂弟子走进来。

“夫人。”

他恭敬地行礼。

“告诉我在萧柏逾身上发生的事情。”

执法堂弟子犹豫一下，“夫人要知道哪些事情？”

“他走火入魔的事。”

“萧师兄在半月前修炼时走火入魔，当时碰巧门下一个弟子发现，便回来告诉了他的师父宝贤尊者……”

“等等。”

古一清打断他。

“你们见到他走火入魔了？”

“对，那时萧师兄去做一个任务，消失了三年，然后执法堂在不断找他。”

“那里有什么？”她问。

“那是一片青叶腾蛇密集的草地，什么也没有。”

执法堂弟子道。

“有没有一个不大的坑？或者是一片低平的地方？”

古一清继续问。

“没有。”他笃定道。

“萧师兄也在那里找一个地方，就是您说的那样的坑，可是没有。”

沉默半响，古一清摆摆手。

“我知道了，下去吧。”

“拜别夫人。”

执法堂弟子退下去。

脑海中慢慢回想萧柏逾说的话，再结合这个弟子的说法，她脸上露出犹豫。

半响后一道传音符从她指尖飞出去，飞离太华宗，飞往很远很远的东阁。

东阁山下正教训弟子的女修倏地安静，手指缠绕在传音符上细细打量，然后打开。

听到里面的声音，她嘴角上扬，面前跪着的人见状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师姐，我能出山门吗？保证很快就返回来！”

“想的美！”

她脸上凶神恶煞的样子吓退了不少同样想下山的弟子，他们后退几步，看到女修脚下踩剑转眼不见踪影。

太华宗

苍穹殿里

“呵呵，终于舍得给我来信了，我都等到老了！”

女修坐在古一清面前，那股随性的样子让她一愣，转而脸上升起一抹笑。

“阡陌，我师尊怎样？”

古一清关切询问。

“灵君还气着呢，似乎……闭死关了。”

古一清闻言一愣，抓住杯底的手指苍白无力，眼底划过一抹伤心，默默伤怀。

“师尊竟然……”

她摇摇头，长叹一声。

“别太伤心，灵君是过不去心里的垲。你们各退一步，不就回到从前了吗？”

看到她的落寞，盛阡陌婉言劝道，古一清沉默不语。

她不听话，他不想让她嫁给月白郁，她偏嫁，他气的没来。

双修大典上，他是唯一连贺礼都没交待带来的人，师尊他真的伤心了吗？

与此同时，东阁梨落峰上，一道传讯符跨过山石与河流飞进后山大殿中，在大殿空中飘来飘去，始终不肯落下。

蒲扇上正襟危坐的人睁开眼睛，眼中现出光彩，手指微动，传讯符缓缓落在他掌心，随着一声纸张破碎的声音，里面软糯的声音跨越千山万水传进耳中。

“师父来太华宗看徒儿嘛！徒儿过的好苦，硕大一个门派完全不懂如何去打理。师父，你搭理搭理徒儿！你说你永远不会厌烦我的！”

ヽ(‘⌒?メ)ノ

又一道传讯符展开。

“师父！你教导过我在家靠兄长，出门靠师父，我出门了，师父你在哪里？快来吧！来这里安度晚年生活！”

沉默半响。

“逆徒。”

一声低语响起，不掩话中的思念与无奈，还带着几丝温度。

太华宗

苍穹殿

听完古一清的描述，盛阡陌沉吟一阵，思索片刻后一个个问题砸向古一清。

“他是不是心中受过创伤？”

“他是不是很孤僻？”

“他是不是曾经无意食用过幻物？”

古一清一一摇头否认，既然决定帮助萧柏逾，她自然调查过他的背景、经历。这些非常容易被调查到的事情，在萧柏逾身上都没有。

“那就奇怪了……你觉得，他说的事情是真的？”

盛阡陌怀疑地看向古一清，目光中带着问询，也有几分思量的意思，总之很复杂。

从心理学上解释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非常恐怖的事了。

她细思极恐，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古一清在脑中思索这件事的真实性，两人针对其中的漏洞与问题一一展开讨论，最后发现没有漏洞。

萧柏逾没有理由骗她，她不用窥心便知道他没有说谎，修士不可能轻易道心种魔。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盛阡陌提出去萧柏逾出事的地点查探一番，古一清欣然同往。

亲自一看，或许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助她解忧。

萧柏逾出事的地方在太华宗境内，她们修为高深，很快到达那里。

落在草地上，脚下几条腾蛇以极快的速度爬过。

“就是这里？”

盛阡陌问。

“对。”

古一清朝四周看去，地上非常平整，没有起伏跌宕，符合蛇爬行的特点，还有一点与萧柏逾所说相同，那就是地上没有一只爬虫。

惨白的月光下，耳边传来风呼啸的声音，两人逐渐警惕，这里的环境与萧柏逾的故事让她们非常紧张。

“阡陌，你感觉冷吗？”

古一清暗语。

“有点。”

盛阡陌打了一个手势，往灌木密集的地方走去，那里黑漆漆一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走近那里拨开草丛，一道黑影猛地窜到她们眼前，两人吓了一跳，原来是一条足有碗口粗的蟒蛇，口中咬着什么。

“一条蟒蛇。”

盛阡陌拿剑挑起蟒蛇看，看到它肚子上的花纹很美，是蓝色的条纹，毒液肯定不少。

“看看还有其它东西吗？”

盛阡陌点点头，两人又细细把这片草地搜索一遍，没有丝毫异常，只是环境吓人了点。

“什么都没有，走吧。”

盛阡陌揉了揉眉头，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刚才一惊一乍的让她有一种发堵的感觉。

“嗯。”

古一清点点头，跟着她身旁准备一起往太华宗去，就在她调动灵力打开空间隧道时，身后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回头看去，地上只有风吹草动，几条蛇慵懒地从草丛爬过去，一切太平。掩下心头异样，她转过身，那种感觉又来了。

猛地转过身，身后依旧空无一物，盛阡陌察觉到她的怪异，握紧手中的剑问：“怎么了？”

古一清的神识一刻不停在草丛中搜索，始终没有发现异样，又看几遍，她转过身摇摇头，轻声道：“我们走吧。”

她率先迈入空间隧道，随后在盛阡陌身上布下一道结界，然后盛阡陌也迈入，两人消失。

经过隧道，两人很快回到太华宗。坐在圆凳上，盛阡陌看到古一清骨节泛白的手，把手伸过去拉住她。

“手怎么这么冷？”

她问。

古一清犹豫几息开口，“刚才那条巨蟒口中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是几缕黑色的毛发，和萧柏逾所说别无二致。”

盛阡陌道。

背后升上一股寒气，古一清听到一种声音：“砰，砰，砰……”

“我给你解释。”

盛阡陌放开她的手，拿出一张宣纸在上面画了一张图，画画的方式很古怪，是立体的。

“这是什么？”

她指着一个地方问道。

“屏风。”

古一清答。

“那这里呢？”

“花瓶。”

“如果站在屏风后，可以看到这个花瓶吗？”

古一清想了想，“不能。”

“如果在这个花瓶后，能看到多远的距离？”

“……”

古一清脸色发白，“你直说无妨。”

“盲点。”

盛阡陌指着画作中那个花瓶后与屏风说，“这是一个盲点，如果不站在特定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东西。”

“意思是……”

“萧柏逾说的东西可能真实存在，我们刚才站在那里时它们可能就站在我身后。弟子没有发现可能是由于它们躲起来，我们没有发现应该是它们不想与我们直面相遇。”

那些东西真实存在。

“你怎么看？”

她问古一清。

“我不知道。”

古一清如实答道，盛阡陌听到这个答案瞠目结舌。

劫仙已经到了天上天下洞察万物的境界，面对听起来似乎并不复杂的东西竟然察觉不到，这是一件很瘆人的事。

“你……真的吗？真的那样感觉吗？会不会是……”

她语无伦次。

古一清认真道：“世间万物千奇百怪，有一两种我不认识的东西很平常。对于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些“东西”，感觉它们与五灵石非常相似。”

五灵石并不常见，也绝对不少见，说可怕并不可怕，但若被它们环绕，绝望的感觉会从每个人心中升起。

听到她的解释，盛阡陌沉默一会儿，问道：“萧柏逾你准备怎么办？他的心结打不开了。”

“总会有其它办法的，我时间很充裕，不怕。”

古一清笑笑，她帮助萧柏逾的出发点是帮夫君分忧，一个天才弟子的销声匿迹不是她想看到的，总会有办法的。

“那你慢慢来，不过不要去那个地方了，不要涉险。”

盛阡陌正色道。

古一清笑笑，当年与她、皇甫宇辰、折余一同出游时，那个时刻不在挑战危险的人是她，现在她也开始谨慎小心了。

人总是会变的，经历了两世劫难，每个人都在改变。

“啪啪啪……”

两人目光同时看向外面，盛阡陌正准备上前保护阁断上那些稀世珍宝，古一清早已冲出去不见踪影。

强大的威压席卷太华宗，苍穹殿前殿，一身月牙白道袍的碧洛灵君正襟危坐，沉稳儒雅，清冷孤傲，身形优雅。

对于不请自来的人，月白郁微有察觉，身上带着战意落在来人面前，感觉有几分熟悉。

“你是何人？敢来……”

话未说完，就见一道身影扑了上去，挂在来人身上不放手。

月白郁看到这一幕，感觉整颗心都碎了，“夫人……”

把一旁的月白郁无视到底，古一清软糯的声音响起，“师尊终于来了，一清好想你。”

听闻此言，月白郁马上把手中的剑收起来，脸上挂上如沐春风的微笑，前厅中暖意融融。

“师尊大人，您来了。”

他赔笑道。

古一清马上纠正他，“这是我师父，不是你师父。”

“是是是。”

月白郁答应着。

“你怎么那么独断独行？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提着剑出来了，好担心你伤了师父。”

古一清没忘记刚才来大殿时那股冲天的战意与排斥。

月白郁脸上笑容一僵，不是他太独断独行，而是师父大人也很不友好啊，这股气势任谁感到都不会感到轻松吧。

明明双方都有责任，可夫人口中只有偏袒，他是一派掌门莫非要礼让一个灵君吗？

“见笑了。”

碧洛灵君淡道，目光落在古一清身上，感到欣慰。

“她气色也好了很多，看来这小子没有亏待她。”

他身上的气势又柔和几分，敏锐有所察觉的月白郁一愣，姿态又放低了一点。

其实碧洛灵君对月白郁的态度很简单，古一清好了，他就对他和善，一清不好了，他自然横眉冷对。

两人关心实为一人，月白郁心中那点醋意也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