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镜姬 第190章

身后一种无言的东西在吸引她。进入这里时，她的神识不觉散发出去，在身后的混沌世界里游荡，听到了古老的歌谣。

蚕在桑叶中啃咬，发出“沙沙”声，女子坐在纺车前，织布机咕噜噜转动，毛糙但结识的纺线在上面转动。

泥巴砌成的墙，茅草铺成的小屋，屋前摆放的日晷，院子里晾晒的麻布，空中浓厚而炽热的阳光，漫天黄土。

……

即将走出这个世界，她回头看去，漫山遍野的混沌之气，纯朴浓厚的法则之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逐渐明晰。

这里没有灵气，是世界的最深处、世界的最低处，同时也是世界的起点。整个世界是一颗种子，从这里生根发芽，慢慢生长。

从这里延伸出神，延伸出万物。树桩是百鬼轮回的冥界，树冠是凡间、修真界、仙界，神界穿插其中无处不在。树枝是一座座山峰，树干是土地中的大地之骨，树叶是湖泊、广阔的大海与肥沃的土地。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这片土地，如果这里不负存在，树会倒，人会死，万物将不负存在。

站在这里，她有一种回归母亲怀抱的安心，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小妹？”

一声遥远的呼唤唤回了她的意识，外面古玉筱与古朴邱担忧地看着她，她身上闪过一抹光，似乎在自废修为。

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古一清毅然走出去，刚才她有一种羽化的冲动，在这里作古。

还不能，现在还不能。

迈出这里，身后响起一声叹息，婵女看着老者，轻道一声。

“爷爷。”

老者看着古一清远去的背影轻咳几声，本来枯寂的气息突然变得年轻，身上又重燃生机。

往水面看去，倒映出一副年轻的面孔，一如当年。

“唉，你终于发现我了。”

风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古一清回头，向身后看去，那里异界的门已经关闭。

“一清？”

古玉筱刚唤她一声，古一清的身形就不受控制地散开，散开三魂七魄在空中漂浮，然后落进琉璃棺中。

琉璃棺中女子睫毛微动，古玉筱和古朴邱站在旁边，看着这副身躯逐渐重燃生机，冰冻三尺的心脏开始跳动，细小的血脉中血液流动，灵脉逐渐吸收周围的灵力在丹田出化为一片海。

“灵力不够。”

古玉筱把手放在她身上，身体里的灵力流进她的身体，帮助她的灵力更加平缓稳定地流动。

古朴邱站在一旁看着她饱受磨难的身躯，手上一道治愈法术落在她身上，把那些碍眼的伤痕抹去。

渐渐的，古玉筱撤去灵力，棺材中，女子睫毛抖动，最后睁开眼睛露出一双蓝色瞳孔。

“大哥，二哥。”

她声音微微沙哑，坐起来时身体一软又倒下去，古朴邱的手放在她腰间，帮助她坐起来。

“适应这具身体吗？”

古一清抬起手臂，道：“身体有些沉重，还有些轻缓。”

她慢慢适应，许久没有接触过身体，重新掌握支配权，身体与头脑还有些困顿。

“哈欠……”

她打个哈欠，向古朴邱怀中倚去，身体软绵绵的，浑身没有骨头一样无力。

“让我睡一会儿。”

古朴邱温柔道：“你睡吧，到了古家叫你。”

古一清安心地沉沉睡去，古朴邱抱着古一清走上冰渊，古玉筱把冰棺收起来。当他们走出湖面后，身后传来轰天巨鸣。

被冰冻的湖水融化，高大的冰墙轰然倒塌，水沫一圈圈在水面滑动，湖面渐渐丰盈。

看到古朴邱怀里沉睡的古一清时，雪女愣了一下，这人与她记忆中的阿主不同，比阿主更加美丽温婉，更加动人。

若不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熟悉的气息，她都认不出这是阿主。

与原来的空灵不同，此时的阿主更想是一个和善的小姐，脸上多了几分人的平凡。

“雪女，带我们走出去。”

古朴邱道。

雪女闻言飘在前面为他们带路，雪女之岭是她的故乡，虽然她很小就被修士抓走，但这里的记忆一直尘封在脑海中。

走了不远，他们走到来时通过的结界。或许离开这里时一清就预感到她会沉睡，所以当时并没有关闭空间隧道。反而布下结界，为离开作准备。现在结界前飘着几只雪女，在空中好奇地看着另一边。

把她们赶走，古玉筱打开结界，先拿出空间法器试着迈入一步，感觉没有危险，便招呼古朴邱进入。

“等等。”

古朴邱道。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跟随他们的雪女，目光平静道：“一清先前和我说这里是你的故乡。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就留下吧。”

雪女不安地睁大眼睛，踌躇不定，半响她道：“阿主不要我了吗？”

古朴邱摇摇头，“她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想留下，她不会阻止。”

镜界突然抖动，一只黑羽大鹏鸟从里面挣扎着飞出来。

“珍鸠？快回去！”雪女训斥道，周围的温度温暖几分。

珍鸠一落地，身上的羽毛都被冻成冰块，他化为人形，吸着鼻子可怜兮兮问：

“雪女姐姐，你要离开吗？”

雪女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有应该摇头。

“阿狐留在君子国安度晚年，狠心的阿狐不要珍鸠了，你也不要珍鸠了吗？”

珍鸠沙哑的声音响在耳际，雪女心里一痛，珍鸠是她从小看大的，如果她走了只剩他和木草小妖相依为命，她不忍心。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

白狐的语言在耳畔响起，雪女突然冒出一种想法，或许现在就是白狐说的抉择吧。

那么……

“我会留下。”

她坚定地说。

我会留下看着你长大，即使独自一人也无忧无虑，那时候我和阿主送你离开。

“谢谢您，我要继续追随阿主。”

雪女这样回答。

古朴邱垂眼，向古玉筱所在的空间隧道中走去，镜界依然张开，雪女和珍鸠飞进镜界，镜界快速落到古一清身上。

很快回到古家，落在房间里他们看到一位不速之客。

“拜见老祖。”

古玉筱看向古夙岚身旁的父亲和古凝西，掩下所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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