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发芽 第149章 花开南未暖（十二）

“小姑娘你去哪啊？”王泼皮笑得淫荡，尤其是发现面前的小姑娘貌似是个傻子之后。

“叔叔带你去买糖吃好不好？”王泼皮搓着手，伸手抓向许舟安的胳膊，哄骗道：“乖乖的，叔叔给你买很多的糖。”

女孩抬起头，笑容灿烂，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王泼皮心里一喜，他从来没在花南见过这个女孩，八成是外来的，只要他生米煮成熟饭，这丫头就是他的了。

“啊——”

王泼皮夹紧双腿，瘫倒在地，手无措地放着，身下传来剧烈的痛。

女孩疑惑地看着，不明白有那么疼吗？

可见这个人蜷缩成一条虫的模样，她高兴地笑着，一脚接一脚踢过去，路过的人看到巷子里的女孩一蹦一跳，发出快活的笑，也被感染着露出笑，提着菜慢悠悠回家了。

王泼皮头上青筋暴起，惊恐地看着笑容甜美的女孩。

破碎的砖块举起又落下，溅起的血液染红了漂亮的衣裳。

“我不喜欢吃糖呢。”

四奶奶着急地寻找着，怎么一个转眼人就不见了？

瞧见前方人群聚集，四奶奶有些好奇地挤进去。这一看，差点没把她吓死。

地面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血液流了一地，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就是那半张脸。

四奶奶抓着一个人的手腕，头晕的厉害，哇地一声吐了。

镇子来了人，将所有人赶了回去，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没有人知道。

四奶奶晕乎着被人送回家，一躺就是几天。

等回过神，想起周许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林木房间。

“哥哥。”

脏兮兮的许舟安爬起来扎着丑丑的麻发辫趴在书桌上，不停咽着口水，对着林木傻乎乎笑着。

林木将刚拿起筷子放下，把碗推了过去 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吃吧。”

许舟安扬起傻兮兮的笑，立马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林木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强颜欢笑，他已经两天没吃饱了。

“吃慢点，不和你抢。”

“哼哼。”许舟安吃成了仓鼠，笑眯眯地仰着头眯眼，肉眼可见的开心。

“哥哥困。”许舟安放下筷子擦了嘴，趴在桌子上睡。

“去床上睡。”

“嗯。”

许舟安笑嘻嘻点头，却不肯动作。

经过这两天，林木知道，他捡回来的是一个软糯糯的小朋友，有点笨，但听得懂话，乖乖的，会叫他哥哥。

她出现的时候身上很脏，衣服沾满了血。

那时候是晚上，他刚从四爷爷家回来。冷不防看见一个姑娘家浑身是血，还在角落冲着他笑。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还不等他尖叫。

几个街溜子欢呼着围住了那个姑娘，嘴里说着粗话，手还动来动去。偏偏那姑娘跟个傻子似的，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笑意吟吟，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蹲在地上含着手指，一句话也不说。

大概是核心价值观深入骨髓，他没法视而不见，就上去帮了她。他差点挨揍，结果那丫头还一直傻笑，叫她跑也不跑，害他也跑不了。不过好在他成绩好，他们家和四爷爷家关系也不错，他们没敢打他，骂骂咧咧几句就走了。

林木认得花南的很多人，但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姑娘。擦测她应该是外地来的。可惜是个傻子，听不懂他的问题，只会傻笑。

他原先想将人送去给四爷看看，但刚到就听见王泼皮被人砸死了，那东西都碎成肉沫了。

瞧着傻子的模样，林木心软了。

要是让其他人看见她的模样，就算和她没关，这事情也十之八九会落到她的头上。

镇上的人不会允许危害花南的人存在，即使是为了表面的安稳，这个刚刚出现的傻子无疑是一个凶手，即便她是一个傻子。

林木捂住了她的嘴巴，又从小路将她带了回去。

回去后他爷奶不在，他烧了热水将傻子推进去洗干净，起初怕她不懂，但她只是反应慢了点，最后还是能理解的。

“我要出去，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让人看到你，好不好？”

林木瞧着桌上的手表，见和李辉约好的时间要到了。怕许舟安偷偷跑出去被人发现，便耐心嘱咐。

“把门锁上，不要出来知道吗？”

“嗯。”

林木又嘱咐了几句，平常除了李辉，也没人会来找他，奶奶也出门了，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就是怕她会偷偷跑出去。

林木出去后，许舟安乖乖把门锁上，门外，林木也拿着锁把门锁上了。

许舟安继续趴在桌子上眯起眼睛睡觉，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李辉蹲守在刘撇子屋外不远处，林木一出现他就小声猫了一声。

林木循着声音找去，压低声音：“走。”

两人偷偷摸摸朝着刘撇子的屋子走去。

他们俩把屋子找了个遍，怎么也找不见刘撇子的身影。李辉一屁股坐下：“不应该啊？我看着他进屋的。能去哪？”

“你说，他到底干啥去了？”

“我怎么知道？”林木摇头，“找不着先回去吧。”

“急什么？”李辉怪异地看着他，“你小子有事？”

“没事。”

“回答那么快。”李辉若有所思，起身转悠，趁林木不注意，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靠！”

林木没忍住爆了粗口，连忙追了出去。

但笔杆子的林木怎么可能跑得过李辉？李辉跑到林木家里，一个软糯糯的小姑娘正拿着勺子吃粥，白白嫩嫩，除去有些傻气，整个人就是小仙女啊。

林木气喘吁吁跑进屋。

瞧见眼前一幕傻了眼，本应该待在房间的妹妹正慢悠悠喝着粥，出远门的奶奶一脸慈爱地看着小姑娘，止不住地赞叹。

李辉手忙脚乱地向奶奶问好，又跟小丫头问好。

他拐了拐林木问：“怎么不说家里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妹啊！软糯糯，香喷喷。

嘿嘿。

奶奶可得喜欢死。

林木奶奶瞧见他们俩气喘吁吁的模样，问：“后边有狗撵你们呢？饿不饿？”

她指着厨房，让他们自己去盛。转而又和蔼地看向许舟安，见她的碗快空了，温声软语问：“是不是有点少了？奶奶再勺一碗，宝宝再吃点好不好呀？”

“谢谢奶奶。”

许舟安笑眯眯点头，放下勺子。

李沐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喜滋滋起身打了一大碗。

林木本来忐忑的不行，却被奶奶的表现傻了眼。

“那个，奶奶，”林木咽了咽口水，却被奶奶温柔地询问：“怎么了？”

“那什么，这丫头是——”

“是什么？”李辉好奇的不得了，偏偏这小子还支支吾吾半天。

“你边去。”林木努了努嘴，他正烦着呢。早知道刚才就不出去了。现在他也拿不准奶奶是什么个意思。

“坐下，吃饭。”林木奶奶发话，懒得看他们两个臭小子。

一天天净瞎跑。

她要是不回来，就把这么个小姑娘锁在屋里头，饿晕了都没人知道！

路上她遇见了四奶奶，急着要林木的学生证，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她就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可是门被锁上了，她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催的急，她就从窗子爬了进去。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头发乱糟糟，脸色发白，她差点吓死。

把人叫醒后她才送了口气，结果是个小宝宝。

问什么都不知道，却会对着人笑得甜滋滋的。

拉她也不躲，乖乖跟着走，让坐就坐。说到吃的， 脸上的笑越发灿烂，眼睛黑魆魆的，却干净的不得了，显而易见的好心情。

照顾着人睡下后 ，林木将事情经过和奶奶讲了一遍，李辉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点头。

林木奶奶揪着林木的耳朵，“什么人你都敢捡，还偷偷藏着，怎么？你想干什么？”

“不是奶——”林木开口辩驳，还不等说完就被打断。

“你别给我打人家主意，那是我新孙女！”

“就是！”

就在刚才她就已经决定了，反正这小丫头什么都不懂，送出去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呢，干脆先养着这小丫头，等她亲人找来了再看情况送回去。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很大概率不会有人来找的。毕竟是一个傻子，哪怕再漂亮，对于有些人家来说，就是累赘，不被卖掉就是好的了。

“听到没？”

“听到了。”林木拽着头发，这都什么事？那是他带回来的妹妹，才不会动歪心思，要防也是防李辉这小子。

他喜欢的可是小梨花。

“行了，你们俩快去睡吧。”

林木奶奶捶了捶背，林木上前几步为奶奶捶着，“奶，那你不怪我啊？”

“怪什么？”林木奶奶耷拉着眼皮，“怪我孙孙是个好孩子？”

“人呢，可以做好事，但要知道保护自己。你说，要是那天他们打你怎么办？爷奶怎么办？”

“是不是？”

“奶奶不是要怪你，只是你要知道保护自己，你可以回来找爷爷奶奶，喊其他大人帮忙，一个人上去，你多厉害？”

老人拍了孙子后脑勺，“记住了？”

“嗯，记住了。有危险找大人。”

可那样的情况，如果他不上去，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傻乎乎的小丫头，连被欺负都不知道开口。

“睡吧，明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天太晚，李辉和林木住下了。

床上许舟安已经睡熟，呼吸均匀，脸上流了细密的汗水。

“好孩子。”

林木奶奶叹了口气，用手帕给她擦了汗，拿着蒲扇慢悠悠扇着风。

深夜。

李辉奶奶走向在残破的院子。

院子里等着一个同样白发苍苍的老人——林木奶奶。

洁白的月光洒在两个老人半白的头发，温柔的不像话。

“都收拾好了？”

“好了。”

“就等你了。”

“这药还真挺管用，睡的熟熟的。”

李辉奶奶笑着走了过去，和林木奶奶一起进了屋。

这对老闺蜜互相搀着手，“瞧见了吧，那丫头。”

“见着了，够机灵。”林木奶奶笑：“要不是……我还真想让她留下。”

“你呀。”

“走吧，和大家伙再唠唠。”林木奶奶笑着开口。

儿孙自有儿孙福。

几个同样穿的干干净净的老人坐在大厅里，地面上捆着七八个人，是之前上莲子山的几个男人和四爷。

嘴巴被布团堵住了。

“原来我还不信，谁想到这莲子山真的有怪物。”

狭窄的屋子挤满了人，他们像平常一样吃着瓜果糖饼，说说笑笑。

“也不知道长个啥样？”

“要不，咱们几个老家伙去看看？”

其中一个老人笑着剥了颗花生吃着。

“那可别，打扰那小子怎么办？”

李辉奶奶轻轻地捶着自己的手臂，笑着摇头。

现在是关键时期，祠堂已经烧了，他们只要把这几个老家伙收拾了，那个怪物就好杀了。

剩下的，就是那个孩子的事了。

“大家说在这生活不好嘛？咱们过自己的日子，非去招惹那些东西干啥？”

“就是啊！没良心。”

“这次，多亏那傻小子了。”

“你说要领头就领头，大家伙好好生活不好吗？干啥要动那些歪心思？”

他们看着地上的几个人越加不理解。如今花南的生活多好啊，他们能够再次活过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还养大了几个孩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当初都说好，安生在这待着，不要招惹外面的东西。

眼下领头人自己都坏了规矩，可就怪不得他们了。

降温了。泼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的一角，与繁星相映，夜出现了一条弯曲狭窄的光路。

……

第二天，李辉两人醒来已经是日上三更了。

许舟安已经坐在饭桌边吃着李辉奶奶刚做好的煎饼。

嘟嘟囔囔说了几句话，虽然不好笑，甚至有些笨拙，但李辉奶奶还是乐得哎呦哎呦地交换，好像她肯开口说话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许许，我们喝点水啊喝点水。”

见许舟安不知不觉地吃了两个沾满辣椒的饼子有些担心。

从赵梨花那她知道，这小丫头之前出过问题的。现在又是个傻的，万一不能吃辣，出问题就糟糕了。

“奶奶喝水。”许舟安拿起杯子递过去，嘴巴塞的鼓鼓囊囊，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说：“喝水。”

“你喝，许许喝。”

李辉奶奶把许舟安的手轻轻推回去。

“奶奶不喝，许许喝。”

许许眨着眼睛，晃了晃脑袋。

见她呆住，李辉奶奶将水喂到她嘴边，“张嘴啊——”

水喂到许许的嘴巴，冲淡了些辣味，有些顺着她的嘴流了出来 李辉奶奶拿纸给她擦掉。

“天气热，许许要多喝点水，知不知道？”

“许许喝水。”

许许似懂非懂点头，将水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