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 1092 与哲学家争论2

“在我的有生之年不会！再远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更没法安排。至于说想把帝国经营成什么样子，刚开始会像现在一样，所有事情都由我一个人做主，然后交给相应的官员去具体执行。

待到合适的时候，可以将权力慢慢分出去，让更多官员承担更多的责任。但我目前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合适，也不知道什么表现代表合适，只能一边做一边看一边想。

西班牙最大的问题不是财富不够，而是分配不均。新大陆的收益只让一小部分人得到了太多，而他们又不会使用财富；而大多数人得到的又太少了，会使用也没有。

这样就造成了很大的经济问题，财富都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他们利用这些财富在各个领域里进行垄断，继续牟取更大利润。

可大多数人却没有投资盈利的资本，只能充当最低级的劳动力，千辛万苦之后仅能温饱，进而失去了消费能力。

当钱无法有效流通时，是不会产生效益的。而太多钱的存在，不光不会让国家富裕，反而会让平民破产。因为很多钱的涌入会造成通货膨胀，钱越来越不值钱，而商品则越来越贵。

在三十年前，大明帝国也面临着差不多的难题。有些人越来越富，可是朝廷和百姓却越来越穷。但经过三十年的努力，我已经部分解决了这个问题，然后才是你所看到的景象。

具体的细节就不讲了，如果你想了解，可以去问问奥雅妮总理和席尔瓦大学士，他们差不多全程经历了帝国内部的改革，很有发言权。

但光这样我还觉得不够，不是财富不够，是权力不够。打个比方，你刚刚说到了神圣罗马帝国存在的问题，我有办法解决，可是我没有权力去解决。

也正是因为掌握了权力的人没有尽到责任，所以才导致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为此有大量财富被白白烧掉，还有很多人失去了生命。

假如这些权力掌握在我的手里，那情况很可能是另一个样子。欧洲不会发生战争，用于战争的资源和人口正在新大陆或者非洲建造城市、工厂和矿山。或者像在皇家学院里那样，去研究一些有利于人类的课题。

可惜，掌权者是不会轻易放弃权力的，哪怕知道无能为力也要拼命守护，除非把他们打疼、打怕、打倒，踩着他们的脑袋才能把权力拿过来。

所以我必须进行战争，而且要获胜。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需要很多人的帮助。比如伽利略先生、梅森先生和你，再比如官员和士兵们。”

笛卡尔的问题很巧妙，听上去简简单单，可回答起来却很麻烦。其中牵扯到了政体、执政理念和组织形式等诸多原则性问题。既然是原则性的，那就没法跳过，否则等于没回答。

洪涛的回答很笨拙，在每个分支上都做出了具体解释，且说的基本都是实话。结果听上去就不是很光明了，给人一种野心极大且黑暗的感觉。

但这是洪涛故意的，他认为在面对一位很有洞察力的大哲人时，最好别用华丽的辞藻和政治套话去掩饰某种企图。这些招数能糊弄百姓、大臣和将领，但很难迷惑哲人。

而虚伪应该是他们最讨厌的品格，当被认为虚伪时，不光得不到尊重，也听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建议，甚至可能被敌视。

“……我不得不承认陛下是至今为止最坦诚、最勇敢的皇帝，至少在书籍记录中如此。同时也是最荒诞、最野心勃勃的皇帝，欧洲权势最大的哈布斯堡家族和您比起来只能算配角。

我从来没当面听到任何人有如此想法，您这是要统治地球上的所有人、所有土地，把几十个国家和几百个民族都征服！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上帝的化身。

但我认为绝不可能，理由很简单，看看神圣罗马帝国的现状。它的内部存在着几十个有规模的民族和上百个小族群，从来也没被捏合到一起过。无论君主是否明智，也无论采取了何种手段，至今为止仍旧是分裂状态。

您可能会说您的能力要比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者更强！没错，这一点我非常认同，也非常敬佩。但不要忘了，您要做的事情也要难上好多倍。

我不认为您有这样的能力，不光是您，任何人都没有。因为除了能力之外，最主要的是时间不够。很可能在您还没完成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没时间了，人的生命毕竟是有限的。”

笛卡尔确实没嘲笑皇帝的狂妄自大，并对敢于向外人表露内心深处的阴暗面给与了充足肯定。但褒奖也仅仅如此，剩下的全是批评。

在他眼中此时的大明帝国皇帝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可爱可敬了，这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魔鬼，且试图冒充神明，比纯粹的魔鬼更令人胆寒。

“来，尝一尝，这就是我工作饿了时吃的点心，能非常快速的消除饥饿感，补充能量，让人精神焕发。”

对于这番很尖锐的批评洪涛没什么反应，如果笛卡尔不反对，而是高声叫好，鼓励自己去做，那才是应该生气的。也没有马上展开反驳，而是把王承恩端上来的漆盘往前推了推，对里面堆放的黑乎乎食物仔细讲解着。

“……味道有点像可可茶，里面还加了干果？”

笛卡尔也没客气，伸手捏起一块塞进了嘴里，咔嚓咔嚓一顿嚼，然后抿着嘴唇仔细品尝，很快给出了配料表。

“嗯，大概成分差不多。它叫巧克力，是山东一家工厂用可可粉加工的。已经生产好几年了，销路一直都很好。好到根本无法出口，全部产品都销往国内，还是供不应求。

但朕并不太喜欢吃，于是就让人在里面掺杂了些干果，这样口感比较好，味道更丰富。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会长胖，影响正常吃饭。”

洪涛给笛卡尔尝的确实是巧克力，和后世的一般无二。而且有三种，甜口的、原味的、加了干果的。这种食品被发明出来已经十多年了，但产量一直不太高，倒不是生产难度大，而是不易保存。

尤其到了夏天，要是不将其放到冰窖里，就会随着环境温度升高而变软，黏糊糊的一摊，不光卖相很差，也不好拿取。

可是人类天性里对甜食的偏好是无法抹杀的，巧克力正好可以满足。有需求就会有供给，专门生产巧克力的工厂应运而生，全集中在北方，属于半民用半军事属性。

其产品多一半都供给了军方，做为军粮中的应急品，只有少一半用来在国内销售，以至于无暇关注出口，也就没有流进欧洲市场。